【饼四/ABO】天官(62)

62 明州
  大船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不一日到了明州。明州港比永宁港大了三倍有余,放眼望去,海面上密密麻麻地停着各式各样的海船。这些海船体型巨大,船头高昂,大多雕刻着螭首。远处还有已经离港的船。船帆高高扬起,洁白如雪的帆布在海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犹如盛开在海面上的巨型花朵。巨大的桅杆直插云霄,粗粝的绳索纵横交错,连接着船帆与船身,船员们在桅杆间敏捷地攀爬,忙碌地调整着船帆的角度,以捕捉最有利的海风。
  港口边,是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搬运工人们如蚂蚁般忙碌穿梭,肩扛手抬着堆积如山的货物。港口周围,林立着各种货栈、饭铺和酒肆。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售卖着各种小吃、货物,热闹非凡。
  曹鹤阳看得目眩神迷,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繁盛景象。
  朱云峰指着码头上停泊的商船、港口边的货栈酒肆,告诉曹鹤阳:“那是陈家的船队。港口周边超过两楼的所有建筑,无论是什么,都是陈家的。”
  曹鹤阳一直都知道陈家是皇商,在明州靠海茂起家,但没想到在明州居然有如此势力。他刚想说几句,却见朱云峰嘴角下垂,竟然有一丝讥讽。想到他母亲,曹鹤阳突然有了一番明悟,问:“是……因为陈夫人嫁去了都城,所以……”
  “是。”朱云峰说,“因为她成了安平伯夫人,所以陈家才有现在的规模。”
  “你别难过。”曹鹤阳握住朱云峰的手。

  “我不是因为她嫁给我爹,我是因为她明明被陈家当货物一样对待,她却还把他们当家人。”朱云峰提到陈家就有气,要不是为了外祖母和舅舅,他是完全不想搭理陈家的。
  “你也别不高兴了。”曹鹤阳说,“你若是有心,回头想办法把你外祖母和舅舅一家接到都城就是了。这样你母亲也就不用和陈家虚与委蛇了。”
  “她实在是……”朱云峰话说到一半,突然听到岸边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是两个人在追逐,只不过船还没靠岸,看不太真切。
  “小龄儿!”朱云峰转头叫了一声,“看看情况。”
  “是。”张九龄应了一声,随后走到大船的桅杆旁,只见他双足轻点,纵身朝上一跳,待到力竭又在桅杆上一点,如此这般三两下就到了桅杆顶。片刻后,他顺着桅杆滑下,对朱云峰和曹鹤阳报道:“世子爷,小曹大人,看起来像是在追逃奴。”
  “逃奴?”曹鹤阳不解,“我大景只有军中可用罪人充为军奴,连王府都不许蓄奴,这里又无军队驻扎,哪里来的逃奴?”
  张九龄说:“前面逃跑的那人面上黥字,所以属下推测是逃奴。”
  朱云峰与曹鹤阳面面相觑,都吃不准是什么情况。二人正想再说什么,又听到“噗通”一声,似乎是有重物落水,再看向港口时,却发现刚刚那一追一逃的两人都不见了,刚刚的混乱没有留下一点涟漪,整个明州港又是一派热火朝天。
  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插曲并不影响大船靠岸。朱云峰和曹鹤阳这次南下明州,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也没有刻意隐瞒。船刚刚下锚,岸上霎时间锣鼓喧天,还有舞龙舞狮的表演,显然是在迎接二人。
  曹鹤阳眉头微蹙,他不太喜欢这种“热闹”,朱云峰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对身边的张侍卫说:“张叔,你帮我去应付一下,跟他们说,我一路劳顿,要歇息几日。”
  “是。”张侍卫应声而去。
  曹鹤阳挑了挑眉,问:“你知道下面是谁?”
  “那个狮子是黑色的。”朱云峰说,“一般我们常见的狮子是红色或者黄色,红色为关羽狮,代表忠勇,黄色为刘备狮,代表仁义。”
  “这么说……黑色是张飞狮咯?”曹鹤阳问,“代表什么?勇猛吗?”
  “是。”朱云峰点头,“所以这种狮子一般是狮王大会时候用来挑战的。”
  “但是……”
  “但是黑为水,水为财,所以整个明州只有陈家才会用黑色的狮子。”朱云峰说。
  “所以下面是陈家人?”曹鹤阳要笑不笑,“你不下去看看?”
  “阿四!”朱云峰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握住曹鹤阳的手,“我刚刚说过的话,你难道忘了不成?”
  曹鹤阳橫他一眼,没说话。
  张侍卫下船之后片刻,岸边恢复了安静。不一会儿欢迎的人群散去,驶来两架装饰华贵的马车。
  张侍卫回到船上后说:“世子爷,陈家的族长说,您旅途辛劳,特意献上两架马车,供您和小曹大人使用。”
  朱云峰哪儿敢做主,去看曹鹤阳。
  曹鹤阳笑了笑,说:“太过奢靡了,不如江南世家低调。”顿了顿,他又说,“不过也是一番好意。”
  朱云峰闻言,对张侍卫道:“张叔,你叫人去把马车外面的装饰都去掉,开始搬东西吧!”
  一番忙碌后,朱云峰同曹鹤阳上了马车,一路朝明州城里去。
  明州城内最大的客栈叫翠薇楼,不用问,此地定然也是陈家的产业。翠薇楼后有一处二进的小院子,从不给外人居住,今日朱云峰带着曹鹤阳住进了这里。
  待安顿下来后,朱云峰问曹鹤阳:“阿四,我虽然说着不喜欢陈家,可到最后还是住进了陈家的地方,你会不会觉得我矫情?”
  “又胡说什么呢!”曹鹤阳笑,“什么矫情。在偌大的明州,又有哪里能躲开陈家的!”
  “你真的这么想?”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曹鹤阳一边说一边岔开话题,不想朱云峰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说起来,这明州城里有什么可以逛的地方吗?我从未来过。城外山路难行,最好是城里。我们去附近用午饭,晚上逛逛,你觉得如何?”曹鹤阳问。
  朱云峰果然不再去想其他,专心给曹鹤阳介绍明州城里的各种景致。
  用过晚饭,二人正在院子里散步,刘九思突然走进来,神色颇有些紧张。
  “怎么啦?”曹鹤阳问。
  “爷,世子爷!”刘九思对二人行了一礼,“我们的人清查的时候抓到一个人。”
  所谓“清查”是指朱云峰一行人下船后清点船上物品看是否有遗漏,再叮嘱船工等人不得在外胡言乱语。
  “抓到什么人?什么时候混到船上的?”曹鹤阳问,他这一路行来,跟朱云峰同吃同住,虽然对外二人别室而居,实际上一直同床共枕。若是被其他人看去,难免会传二人有龙阳之好。
  “应该就是今日在码头的那个逃奴。”刘九思说,“他面上黥字,大约是跳进海里摸到我们船上的。”
  “问清楚是什么人了吗?”曹鹤阳问,“真的是逃奴?从哪里逃出来的?这附近有驻军?”
  刘九思看了朱云峰一眼,随后说:“就是……港口的货栈里逃出来的。”
  朱云峰皱眉,知道刘九思看自己那眼是什么意思,问:“是从陈家的货栈里逃出来的?”
  刘九思点头,说:“虽然挂着白记货栈的招牌,但据说那白掌柜家和陈家是姻亲,地方和伙计都是陈家的。”
  “那个人怎么说?”朱云峰问,“他为什么会被黥面?”
  刘九思说:“他……舌头被割了,说不出话。”
  “什么?”
  “岂有此理!”
  朱云峰与曹鹤阳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在大景,是没有肉刑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随意毁损。杀头流放坐牢都可以,绝对不能割舌挑筋,哪怕是江湖中人,如果故意伤残仇家肢体,也会为人不齿。
  曹鹤阳皱眉,说:“哪怕是军中罪奴,也万万不可以如此对待。”顿了顿他又意识到不对,“既然被人割了舌头,那为什么会知道是那个什么白记货栈里跑出来的?”这句话问完,他自己已经有了答案,继续说道:“想来,今天那个追他的人是白记的。”
  刘九思点头。
  曹鹤阳问:“那现在有什么人知道他在我们船上?”
  “都是自己人。”刘九思说。这意思就是明州当地没有人知道。
  曹鹤阳看向刘九思,说:“如果只是这样的事儿,九思你没有必要大晚上的特地来跟我们回禀。是不是……还有什么?”
  刘九思点头,他从怀中掏出两张纸交给曹鹤阳。纸上字迹有些潦草,能看出来书写之人心情激荡,有些地方滴了墨团。
  曹鹤阳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将纸递给朱云峰,问刘九思:“这是……那个逃奴写的?”
  刘九思点头,说:“就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我才立即过来回禀。”
  朱云峰此时也已经看完了那两页纸上的内容,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对曹鹤阳说:“阿四……这……这不可能吧!陈家就是再大胆,怎么敢做贩奴的生意?何况拐卖良家子,在大景是要杀头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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