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筹谋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那宋栋……那宋栋……引火自焚了。”
“你说什么？”程昱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
“宋栋引火自焚了。”衙役又说了一遍。
“怎么会？”
“这……”
程昱脸色苍白，双手颤抖，又惊又气。朱云峰、曹鹤阳还有黄夫人都对他投来怀疑的目光，显然是怀疑他下手害了宋栋。
“二位大人……黄夫人……”程昱想解释，可他现在真的是解释不清楚。
朱云峰与曹鹤阳对视一眼，随后尴尬地笑笑，对程昱说：“程府尹，这个事情……那什么……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来。明日再来。”
黄夫人脸色铁青，似乎是想说话，但她咬了咬唇，到底没有说话
朱云峰扶着曹鹤阳上了马车，见黄夫人站在一旁，问：“夫人可是要回府？”
黄夫人点头。
“那不如我们送夫人一程吧！”朱云峰说，“夜色已深，您一介女流在街上独自行走，怕是有危险。”
“这……”黄夫人似乎是有些犹豫，点了点头，“多谢大人。”随后上了马车。
待马车行了一段，车上三人同时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夫人演技超绝。佩服！”曹鹤阳说。
“大人客气。”黄夫人理了理鬓发，“二位大人才是演技超绝。我之前在府衙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哪里露出破绽。只是……”黄夫人看着朱云峰同曹鹤阳，“宋栋先生……”
“夫人放心，宋先生应当无事的。”曹鹤阳安慰道，“他怕是不想惹事，所以才走了这一步。”
“不想惹事？”黄夫人眉头紧锁，随即又放松下来，“也是。他如今没有官身，民不与官斗，这样走了也好，免得麻烦。我原本想将先夫和犬子的尸首取回，如今有宋先生这一闹，倒也不用了。已经逼得人自焚，若是再损毁尸体，程昱怕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曹鹤阳点头，说：“程府尹现在怕是头痛得很。”
“他头痛什么？”黄夫人嗤笑一声，“他既然敢草菅人命，就应该想到有今日。”
曹鹤阳说得很对，程昱现在确实非常头痛，以至于他大晚上的将门客召集起来商议对策。众人面面相觑，有胆大的问：“东翁，那个宋栋真的不是您……”
“你说什么废话！”程昱说，“我就算要……也不可能弄出自焚这么大的动静啊！”
“那……就是真的自焚？”门客脖子缩了缩，“可是……为什么呢？他何苦如此？”
程昱扶着额头，说：“已经问过去的人了，说是他顶着门不让进，他们在门口威吓了几句，没想到他胆小如鼠，就这么……”
“这……”几个门客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东翁，这情况……不太妙啊！”
“我自然知道不妙，否则何必要你们来商议？”程昱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这几个门客没一个有用的。
几个门客也知道程昱心情不好，不敢在此时触他霉头，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那东翁现在……意下如何？”
“我能有什么意下如何？”程昱说，“事已至此，只能尽力掩盖，对外宣称是意外。只是……”
“东翁是担心两位大人那边不好交代？”
“不错。”程昱缓缓点头，“这件事儿若不解释清楚，只怕会让他们怀疑。还有黄夫人……她看着不声不响的，也绝非善类。”
“既然如此……东翁不如就从黄夫人下手。”有门客提议。
“怎么说？”
“黄夫人所求无非是找个凶手出来……”门客点到为止，相信程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凶手……”程昱眼睛一亮，“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说完他立刻从案上将黄夫人呈上的尸格取了出来，交给几个门客仔细查看。
“按照这尸格所述，黄公子是被人毒杀的。”门客说，“这就简单了，从黄公子周围亲近的人里找一个……让他认罪就是了。”
程昱点头，说：“不错。”随后他沉思片刻，挥手让门客门退下，叫来心腹捕快，吩咐道：“去查黄公子生前最后接触的人，看看谁可能毒杀黄公子，务必找出一个合适的。”那心腹眼中虽有疑惑，却仍然领命而去，程昱心中稍安，但仍觉如履薄冰。他知道，这场风波远未平息，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程昱深吸一口气，望着窗外夜色，心中暗自盘算。黄夫人那边需谨慎应对，毕竟她手握证据，不容小觑。
想到此处，他又叫来管家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去黄府拜访，带上厚礼，言辞务必诚恳，探探她的口风。”管家躬身领命，转身离去。程昱又叫住他叮嘱道：“记住，此事关乎我的生死，万万不可大意。”说罢，他疲惫地坐下，挥了挥手。管家退下后，程昱仍然眉头紧锁，思绪万千，心中深深后悔，早知道就不贪图那点小利，惹上这等麻烦。
程昱自然是知道黄公子的死有问题的，府衙的仵作虽然不敢说多有能耐，但人是不是溺亡还是能看出来的。程昱原本还在烦恼，生怕黄赟趁机揪着自己不放，没想到他却告诉自己，想早日领回儿子的尸首，希望他能判失足落水溺亡，以便尽快安葬。
程昱当时就觉得奇怪，哪里有当爹的会不在意儿子的死因，反而急于下葬的？可是相比追查凶手，到底是到手的金银实在。何况这是黄赟主动提出来的，想来也不会有后顾之忧。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下不但黄赟自己死了，现在还牵扯出更大的麻烦。为今之计，只能指望能找到一个替罪羊，平息黄夫人的怒火，好让自己从这其中脱身。
程昱在心中暗自盘算的时候，载着朱云峰一行三人的马车已经来到黄府门外。黄夫人冲二人道谢，说：“多谢二位大人。”
“夫人……”曹鹤阳拦住准备下车的黄夫人，“黄大人他……”
“先夫知道犬子之死另有蹊跷，心中既痛且悔，居然晕厥过去，就这么去了。”黄夫人抬头，眸子亮晶晶的，“他们父子在地下团圆，也很好。”
曹鹤阳闻言，心中一震，幽幽道：“夫人节哀。”
“谢大人关怀。”黄夫人说完下车离去。
马车重新启动，缓缓驶离黄府。朱云峰问：“阿四……黄大人的死……有问题？”
曹鹤阳点头，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嘛！黄大人昨日才与我们见过面，他的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想来是黄夫人说服不了他，所以干脆……”
“他的态度确实很奇怪，哪里有当爹的不想弄明白儿子的死因的。可他却好像很抗拒。”朱云峰说。
“是的。”曹鹤阳说，“他会有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要么他一直都知道儿子是怎么死的，要么……黄公子的死本身就与他有关。”
“不……不至于吧……”朱云峰说，“虎毒不食子，何况那日我在兰若寺看到的，黄公子的死应当只是意外吧！”
“具体如何就要等案子查清楚才知道了。只是……”
“嗯？”
“我没想到黄赟就这么死了。”曹鹤阳说，“倒是有些可惜。”
“可惜？”
“他早知道儿子的死是怎么回事儿，说不定同兰若寺也有牵涉，可惜他死了，否则倒说不定能从他嘴巴里套出更多事情来。”曹鹤阳说。
朱云峰沉默片刻，点头道：“确实，黄赟若在，或许能揭开更多谜团。如今只能寄望于程昱能把案子牵扯到兰若寺上了，否则……我们怕是也不好继续追查。”
“这点我倒不是很担心。”曹鹤阳说，“黄夫人、谢文金，这两个都不是善茬，有他们在，应该能按照我们的想法发展。只是……”
“只是什么？”
“程昱不知道跟兰若寺牵扯有多深，不知道会不会畏惧兰若寺背后的人，从而不敢查下去。”
“阿四！”朱云峰伸手轻轻抚平曹鹤阳皱起的眉头，“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嗯？”
“你明明现在不应该伤神的，结果却每日里都在伤神。”朱云峰叹了口气，握住曹鹤阳的手，“我有些心疼。”
曹鹤阳顺势靠进他怀里，说：“其实没什么的。我要是累了，就能想现在这样靠一靠，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阿四！别这么说。”朱云峰温柔抚摸他背脊，“你不累的时候也能靠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可以让你靠。”
“所以你是在说自己可靠吗？”曹鹤阳笑。
朱云峰愣了一下，才想明白曹鹤阳话里的意思，他伸手轻轻挠了挠曹鹤阳腰间，在他躲闪的时候搂住他凑到他耳朵旁小声说：“阿四，我跟你说，你下次再这样，我就狠狠罚你。”
“罚我？”曹鹤阳眼睛亮晶晶的，“你现在能罚我什么？”
“阿四，你别嘴硬。”朱云峰喉头一紧，“等回头，我自然让你知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