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安排
将谢文金和李鹤东送出门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余晖洒在庭院，曹鹤阳站在廊下等朱云峰回来。
朱云峰踏入院子，一眼就见到在曹鹤阳。阳光在他身影上镀了一层金边，显得格外沉静。朱云峰快步上前，轻声问道：“怎么出来了？等我很久了？累不累？”
“不过是站了片刻，哪里就累了。”曹鹤阳笑，“你别太担心了，我好得很呢！”
朱云峰眉头微舒，关切道：“那我扶着你走一走？还是你想再站会儿？”
“都好。”曹鹤阳微微垂眸，“我本来就是出来等你而已。”语气中居然有点儿不好意思。
朱云峰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轻笑道：“那我扶着你在廊下慢慢走一圈。”
“嗯。”曹鹤阳轻轻应了一声。两人并肩缓行，夕阳将影子拉得老长。朱云峰轻声说了刚刚送谢文金出去他说的话。
“他对你称赞有加，还说可惜你是个坤泽，否则一定能成大事。”朱云峰语气中满是骄傲，“阿四，你不知道，我差点儿就想说，哪怕你是坤泽，一定也是能成大事的。”
曹鹤阳微笑，说：“还好你忍住了。否则又是一桩麻烦。”
“他刚刚还说，不如将信使留在这里再呆一段时间。”朱云峰说，“避过这阵子再去明州，路上或许会少些麻烦。”
曹鹤阳点头，说：“他说得有道理，但是信使未必愿意答应。”
“嗯？”
“人心……是很难把握的。”曹鹤阳说。
“可是阿四……今日你明明一曲笛子就让他动容了。”朱云峰却不同意曹鹤阳的说法，“阿四你对人心的把握，就很高明。”
曹鹤阳摇头，说：“不是我，我做得不过是锦上添花。是谢文金。”
“嗯？”
“谢文金让人给信使备了好酒好菜，小花厅还特地开了窗，让他见到满园春景。”曹鹤阳说，“人之将死，自然格外留恋这人世间的美好。他本来以为必死无疑，突然间见到了人间美好，自然就不想死了。我的笛声，不过就是再拽了他一把。”
“原来如此。”朱云峰微微颔首，“那天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认下来的时候，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曹鹤阳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朱云峰说的是上一世他被下了天牢，被迫认罪的那天。
曹鹤阳握住朱云峰的手，想说什么。朱云峰反手握住他，安抚似的用拇指指腹摩挲他的手背，说：“阿四，别急，听我说。”
说完这句，感觉到曹鹤阳的呼吸平复下来，朱云峰继续道：“可是后来你来看我了，我就突然不想死了。”
“大饼……”
“我说这些不是怪你的意思的。”朱云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阿四，那天你来看我，我真的很欢喜。我就想，虽然我对你不好，咱俩成了怨偶，可你到底还是念着我的。我就想，如果有机会能重来，我一定要跟你有个不一样的开始。我没想到，我居然真的得到了这个机会。”
“大饼……”曹鹤阳靠进朱云峰怀里，闷声道，“我其实一直都不觉得你喜欢我。总以为是因为那次我俩稀里糊涂滚做一堆，不得已才娶了我。”
“不是的……”朱云峰连忙解释，却被曹鹤阳伸手堵住了嘴：“别急，听我说完。”
朱云峰握住曹鹤阳的手，在他掌心轻轻舔了一下。曹鹤阳耳尖一下红了，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人，怎么尽是这种……这种手段。”
朱云峰笑道：“阿四，我这叫从心所欲。你看，这世间万物，唯有真心最难掩饰。你只要在我面前，我就忍不住。”
“呸！”曹鹤阳啐了一口，“越说越离谱。你别打岔，让我把话说完。”
“好！”朱云峰重新握住曹鹤阳的手，“阿四你接着说，我保证不打岔。”
曹鹤阳深吸口气，原本心中有许多话，但被朱云峰刚刚这么打岔，倒有些说不出口了。他无奈摇了摇头，说：“其实……我俩之间现在也无需多说什么了。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这……也就够了。你刚刚说着世间万物，唯有真心最难掩饰。我却还想说，这世间之人万万千千，我俩能够遇到已是不易，何况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大饼……这一世咱俩就一起好好走，好不好？”
“嗯。”朱云峰用力点头，“阿四，这一世，我俩好好走，一起走很久很久。”
夕阳渐渐落下，驿馆中各处陆陆续续上了灯，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意蔓延开来。曹鹤阳抬头看向朱云峰，朱云峰温柔回望，这一刻彼此心意交融，已无需更多言语。夜风轻拂，窗棂微动，远处传来几声虫鸣，更显此刻静谧。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那份默契与坚定，如同这夜色般深沉而温暖。
用过晚膳，曹鹤阳叫来刘九思细细嘱咐一番，打发他去问信使意思。
“九思，你务必将这番话跟他剖析明白，但不要让他觉得我们有意强迫。这其中的度，怕是只有你能拿捏了。”曹鹤阳说。
刘九思点头应允后转身离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工夫，刘九思回来，脸上带着些不忿，说：“爷，世子爷，那人油盐不进，无论我怎么说，都一定坚持要尽快启程。”
“不识好歹。”朱云峰闻言皱眉，“他那主人神通广大，知道他失踪了必然要找他，他现在离开旧都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曹鹤阳叹气，说：“算了。他既然要走，走就是了。”
朱云峰却仍不甘心，握拳道：“阿四，我亲自去劝劝他。”
“不用。”曹鹤阳摇头，“他若是愿意留下，那自然会配合。否则留在驿馆对我们来说也是威胁。不如早些送他走。”
“好吧！”朱云峰说，“那……我找人跟陈家联系一下？”
“不妥。”曹鹤阳说，“你若是跟陈家联系，以后难免就会顺着陈家查到你我。”“也对。”朱云峰点头，“那阿四，依你看，该如何是好？”
曹鹤阳思索片刻，对刘九思说：“让谢文金出面找个镖局，走一趟镖，将他送到明州。”随后他对朱云峰说，“你这里，不如动用一下咱娘的人手。”
“咱娘？”朱云峰似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母亲的事儿，“她在明州……”
陈夫人在明州必然是有人手的，只是这一世的朱云峰并不掌握这些人，或者说，因为上一世的经历，他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但在陈夫人眼里，他不应该知道。
“娘在明州的人手……应该还是认我的。只是我没有娘的信物……”朱云峰皱眉，“不知道他们做事会不会尽心。”
“不需要你出面。”曹鹤阳说，“让九龄跑一趟。到了明州寻个人，拿着你的信物去找娘在明州的人手，就说是你的朋友，有个亲眷要到明州，打算下南洋，想请他照顾一二，但因为同亲眷有些纠葛，不想他知道。再奉上些银钱，也就是了。”
“绕这么大一圈？”
“这样以后追查起来，才不会那么容易查我们身上。”曹鹤阳说，“哪怕查到有人拿着你的信物，你也可以推说是给了朋友，至于是哪个朋友，你反正是出了名的交游广阔，要查也无从查起。”
“这倒是个法子。”朱云峰说，“你咱娘那里……”
“你给娘去封信，就说有朋友想下南洋，想问问娘在明州有没有可靠之人。”曹鹤阳说，“咱娘定然会将在明州的人手告诉你的。”
“可是这一来一去……”
“不要紧。”曹鹤阳说，“只是过个明路，时间上不用苛求。”
“听你的。”朱云峰说，“阿四做事就是周全。”
“行了，别夸我了。”曹鹤阳笑，“接下去咱们盯着兰若寺才是正经。还有程昱和黄夫人那里，得看看怎么把案子了了，以免节外生枝。”
“那是自然。”朱云峰说，“你放心，我肯定盯着谢文金，绝对不让他有机会偷懒。”
曹鹤阳笑笑，又说：“明日里，你去看看栾云平他们。”
“啊？”
“我现在这样……不太方便跟他们见面。”曹鹤阳说，“不过他为人聪明，我这些日子一直不露面，怕是多少猜到些了。还有谢文金……我今日里不应该自称叫肆的，那天你叫我阿四，他那么聪明，说不定也猜到了。”
“那……”
“算了，反正没见到我现在的样子，就都是猜测。”曹鹤阳说完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是真的挺稀罕笑语这闺女的。你去看看他，问问高峰和他接下来的打算。”
“总要让高峰留到你生产之后吧！”朱云峰说，“他自己也答应过的。”
曹鹤阳摇了摇头，说：“不要强求。若是他要陪栾云平他们离开，就送他们离开吧！”
“阿四……那你……”
“不是还有高筱贝在嘛！”曹鹤阳说，“再说……我这儿还有几个月呢！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请高大夫回来就是了。”
“行吧……”朱云峰答应得有些勉强。
“还有……雪娘他们在谢文金那里也挺久了。”曹鹤阳说，“你记得派人送些吃的用的过去，到底……也是你表妹。”
“阿四……”朱云峰外头看着曹鹤阳，“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啊？”
“你一个晚上又是栾云平又是陈雪娘的……莫不是在点我吧！”
曹鹤阳气得捶了朱云峰一下，决定今天晚上……不……是这几天都不要跟这个傻子说话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