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阴影
“你想告诉我……有内鬼？”朱云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尽管非常不愿相信，但这是如今最有可能的解释。他虽然不喜欢栾云平，但并不否认他的工作能力，如果不是得到确切的情报，今天晚上西九龙重案组是不会全员出动的。然而偏偏是今天晚上，关键人物，丧帮的话事人“鬼王尊”没有出现，除了几率非常低的“巧合”之外，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内部信息泄露。
尽管心中已有模糊猜测，但栾云平特地打电话来，还是让朱云峰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他眉头紧锁，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怎么知道的？有证据？还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电话里不方便讲太多。”栾云平的语气带着谨慎，“你等下过来西九龙重案组，我再同你详细……”
“等下？”朱云峰打断他，语气激动，“栾云平！你同我讲警队有内鬼！这么严重的事，你叫我等下？！我现在就过来！”
“我现在手上有好多事要处理，现场要收尾，证物要归档，口供要录……”栾云平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不容置疑，“而且，抓内鬼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讲证据，要布网，急不来的。你不是西九龙重案组的人了，成日跑来，反而会被人怀疑。你冷静点，等下也不要专程来，就当是……反正你明的啦！我在办公室等你。还有……要是遇到大Sir，不要让他看出来你是来找我的。”
说完，根本不给朱云峰再反驳的机会，栾云平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朱云峰气得差点把大哥大砸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胸口剧烈起伏。
“个扑街！神神秘秘！明知电话里不方便讲，又打电话来讲！”朱云峰恨恨地捶了一下床垫，“阿四，你讲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吊胃口，想让我今日都不用睡了！”
曹鹤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朱云峰的手示意他冷静些，与此同时他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沉吟片刻，冷静地分析道：“栾Sir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你，透露这么敏感的信息，很大可能……线索是从泉姨那本笔记本，或者那几箱遗物里找到的。只有这种刚刚到手、尚未广泛流传的证据，才会让他如此谨慎，甚至连电话里都不敢多说。”
朱云峰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紧接着便是深深地懊悔：“顶！早知我当时就应该仔细看清楚的啦！”他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机会。
“现在后悔也没用。”曹鹤阳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道，然后话锋一转，“你觉得……他刚刚提到的那位大大Sir会不会就是那个内鬼？否则栾Sir为咩让你不要被他看出来？”
朱云峰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片刻，随后说道：“大Sir……现在是整个西九龙的大Sir叫做周永豪，是西九龙的头儿，也算是位高权重了。我以前在西九龙的时候，同他冇咩交集，我记得他好似是交通部升上来的，具体的履历……要再打听下再清楚。”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事情比想象中更复杂，“但既然栾云平讲有内鬼，甚至提到了周永豪……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他是现在西九龙的大Sir，栾Sir流浮山的行动，他必然是知情的，如果他想出卖情报，暗中通知那个‘鬼王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
“只是咩？”朱云峰握住曹鹤阳的手，“阿四你知我的，我最烦那种人际关系了，你想到咩就讲。”
曹鹤阳说：“你讲他从前是交通部的嘛！那他同‘丧帮’……有咩交集吗？”
“你是觉得他可能根本不认识‘鬼王尊’？”朱云峰揉了揉额角，脑海中不停思索着关于周永豪的各种消息和传闻，却还是一无所获。
“我真的是咩都冇知。”朱云峰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当年还在西九龙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同所有人都交朋友的。”
曹鹤阳微微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说：“那不是你朱云峰朱Sir的风格嘛！何必为了这种事情生闷气呢！”
朱云峰把曹鹤阳抱进怀里，将头埋进他颈窝，深深吸了口气，这个动作让他觉得自己稍稍安定下来。
两人又低声讨论了几句，但信息太少，终究理不出头绪。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他们相拥着，在不安与困惑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斜长的光斑。朱云峰率先醒来，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曹鹤阳，他微微一笑，轻轻拨开曹鹤阳额前散落的发丝，然后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他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某个易碎的梦。随后悄然起身，披上外套拿起大哥大，走到外面的客厅，拨打栾云平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电子女声传来。朱云峰心头莫名一紧，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般笼罩下来。他不死心，又连续拨了几次，依旧是关机。
“怎么会关机？”朱云峰喃喃自语，脸上的睡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警觉醒惕的神色。他习惯性地走回卧室想问问曹鹤阳的意见，却在开门之后惊觉曹鹤阳还没醒，自己应该让他多睡一会儿。
不过曹鹤阳向来浅眠，此时已经被他的动静弄醒，他有些迷茫地坐起来，看着举着大哥大站在自己面前的朱云峰，问：“阿饼，咩事啊？”
“我call栾云平，个扑街……关机了。”
听到栾云平关机的消息，曹鹤阳也皱起了眉头。
“阿四……”朱云峰话没说完就被曹鹤阳止住了，他很明白现在的情况和朱云峰的意思。
“我明的。”曹鹤阳说，“我们即刻起身，等下开我的车，我们去西九龙找栾云平。”
两人立刻起床洗漱，潦草地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一种无形的紧迫感催促着他们，立刻驱车赶往西九龙总部。
然而，当他们来到重案组的大办公室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不仅栾云平不在，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们不见踪影，甚至连日常坐班的文职人员都不在岗位上。整个办公区空荡寂静，透着一股反常的气息。
朱云峰的心沉了下去。他立刻转身，冲到旁边的办公室，找到了正在整理文件的张九龄。
“九龄！栾云平呢？重案组的人去哪里了？”朱云峰急切地问。
张九龄看到是他，连忙放下文件，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后怕：“饼哥！你不知咩？栾Sir……他出车祸了！”
“车祸？”朱云峰脸色铁青，“咩时候的事？严重咩？”
“就上午的事情。”张九龄说，“昨日他们不是带了好多人回来咩？连夜做事，一直忙到上午，栾Sir放大家休息，回家洗澡换衫吃中饭，讲好下午回来继续。他自己开车回家的时候，被人撞了，重伤送进圣玛丽医院了！重案组的人大部分都去医院同事故现场了！”
“那他伤得如何？”朱云峰又问。
“好像好严重的。听说昏迷了，一直都冇醒。”张九龄说。
“车祸……昏迷……”朱云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神锐利得可怕。
他二话不说，猛地拉住曹鹤阳的手，转身就朝电梯口快步走去。他的步伐又急又重，仿佛蕴含着滔天的怒火。
坐进曹鹤阳的宝马E38，朱云峰“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开车。”
曹鹤阳一边启动车子，一边从后视镜里看着朱云峰紧绷的侧脸，轻声问：“去医院？”
“不去！”朱云峰斩钉截铁地否定，他转过头，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曹鹤阳，“阿四，这个世界上，冇这么巧的事！栾云平前脚刚同我讲要查内鬼，后脚就出‘意外’？是咩意外？分明是有人收到风，抢先动手，想灭口！”
曹鹤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一凛：“你的意思是……内鬼已经察觉，并且……下手了？那个周永豪？”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那我们现在是……”
“我们去找泉姨！”朱云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曹鹤阳惊讶地瞥了他一眼：“你觉得……泉姨都有危险？”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朱云峰的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眼神深沉如夜，“栾云平拿到的线索好可能就来自泉姨。现在栾云平出了事，下一个目标，好可能就是泉姨！她现在应该在安全屋，如果内鬼就在警队，真的是周永豪的话，他下手的机会太多了！必须要快！”
宝马E38发出一声低吼，在曹鹤阳的操控下，灵活地调转方向，不再驶向医院，而是朝着泉姨如今暂住的那间安全屋疾驰而去。车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一场围绕着证据与证人的、更加隐蔽而危险的角逐，已然拉开序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