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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任何人听到秦先生的这句话,都可以指责周九良居心不良,但周九良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绝对没想过要反。
在外人看来,现在大齐的天下其实危机重重。继位的皇帝陛下是个没本事的,原先跟着先帝打天下的那班老臣,特别能干的那几位,要么已经归天,要么就自请归田。余下的那群,做文官儿的,办事儿可以,但都有私心,真要搞点什么大事儿,自己就能先吵吵半个月。做武将的,年纪都大了,手上的亲兵被一减再减,私军也老早就被先帝打散了,衙内们没几个有真本事的,在后方督个战就算不错了,真的上前线跟敌人拼个战刀见红的基本没有。你再回过头来看看小爵爷这里,自己文武双全不算,手上亲兵按制有八千,实际上有多少那可真没人敢说。要是算上那些从他这里出去,散在大齐军队里的什么伍长什长,副将参将,那可就算不清了。
现在大齐朝的人,都觉得只要小爵爷想,那金銮殿换人做,都是随随便便的事儿。小爵爷手底下那群亲信都指着自家主公坐了天下,自己混个从龙之功呢!
可是天地良心,自从今上继位,周九良真的真的,就再没有过这份心思了。
你问为什么?
因为周九良害怕,他怕看到孟鹤堂哭。他一哭啊,自己心就纠成一团,好像被人捏在手里揉搓那么疼。
也因为周九良害怕,他怕再也看不到孟鹤堂笑。他是真的喜欢看孟鹤堂笑,要是孟鹤堂能对他笑一天,他不吃不喝看一天都成。
那要问周九良既然没这个心思,为什么不跟底下人剖白清楚,甚至反而有种种跋扈之举呢?
这也因为周九良还有一点点私心。他想看孟鹤堂求着自己。他无数次想着有一天,孟鹤堂能够嘟着嘴,一脸嗔怪地看着他,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无可奈何地求他,跟他说:“航航,你答应孟哥哥好不好?”就跟他小时候求自己替他应付功课的时候一样。
可是周九良也知道,他的这份心思,说到底只能埋在心里,因为他现在和孟鹤堂君臣有别,“大逆不道”这四个字,足够他灰飞烟灭。
他更加知道,如果他真的希望有一日能够得偿所愿,那就只能让自己更加强大,强大到整个天下都没有人敢说他半个不字,也不敢说孟鹤堂半个不字。
也不知道周小爵爷的心腹们,如果发现周小爵爷这么努力,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睡了皇帝陛下,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不提国公府今天晚上的家宴是如何一番风景,只说皇宫里。
见过周九良之后的孟鹤堂,把自己整个埋在龙床的锦被里,他在想周九良。
皇帝陛下现在比较烦,因为在见了周九良之后,他发现自己大约好像可能应该是喜欢周九良的。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喜欢到他可以放弃所有的一切,哪怕死了之后埋不进祖坟里,把江山送给周九良都可以的程度。
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其实孟鹤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周九良的。最开始他见到周九良的时候,周九良还只不过两岁,被他乳娘抱着,给贵妃娘见礼。
孟鹤堂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他缩在奶娘怀里,不吵不闹,特别乖,只瞪大了圆溜溜黑漆漆的小眼睛,似乎是对眼前的一切都觉得好奇。
孟鹤堂那会儿也不过七岁,正是人憎狗嫌的顽皮年纪,知道这是从今后要一起生活的弟弟,他问贵妃娘:“我可以抱抱吗?”
贵妃娘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说:“你还小,别摔了弟弟,让乳娘抱着吧。”
贵妃娘这么说,孟鹤堂也没意见,但他还是蹭到了乳娘身边,踮起脚仔细看这个弟弟。
弟弟身上有好闻的奶香味,这是他对周九良的第一印象。
再后来,这个奶团子跟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屁股后面,用软软的甜腻腻的声音叫他“孟哥哥”、“孟哥哥”,他虽然觉得烦,但又喜欢听到他这么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