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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饼!”曹四嘴上虽然骂朱云峰傻,可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他是开心的。
朱云峰自然知道,他看着曹四说:“傻饼也是你的饼。”
孟鹤堂悄悄退到一边,不去打扰他们说话。他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眼睛里的神采,和自己跟九良的一样,那是良人在旁,如愿以偿的神采,是仿佛天塌地陷都无所畏惧的神采,也是为了身边人可以豁出一切的神采。
日头一点点朝西移,曹太太在慈航殿等了良久,都不见那边有动静,她有心想去查问一番,可那边殿门口盘腿坐着一个人,说是为师兄护法。再问就只是摇头,什么都不知道。
终于,元辰殿的殿门开了,孟小仙儿引着四少爷出来。
当娘的最熟悉儿子,他这大半年以来总是精神枯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容光焕发过。
“阳儿!”曹太太欢喜地叫出来:“你这是大好了?”
曹四少爷笑着看向曹太太,说:“这些日子,让娘担心了,是我不对。”
曹太太上前一步,抓着儿子的手臂不放,说:“你没事儿就好了,没事儿就好了,我……我真担心……”话没说完,忍不住哭起来。
曹四少爷见母亲流泪,心里也很不忍,虽然一切都是他做的局,可这样让母亲担心,终究是自己不对。
“曹太太。”孟鹤堂见曹四少爷的神色,就知道他心中难过,怕他心神激荡之下露出破绽,连忙开口转移曹太太的注意力。
草太太果然擦了擦眼泪,说:“是我失态了。”说完,竟然打算朝孟鹤堂跪下,还好被曹四少爷扶住了。
孟鹤堂也连忙伸手扶她,说:“曹太太,我当不起的。”
“您当得起。”曹太太认真说:“您不光是救了四儿,也是救了我。我回去要给你立长生牌位,日日祝祷。从今日起,我就信了城隍老爷,一定让我们大帅重修这里,给城隍老爷塑金身。”
孟鹤堂摇头,说:“曹太太,您听我说完。”他顿了顿,等曹太太的情绪平复一些,才说:“曹太太,您不奇怪吗?我会算卦,却不是郎中,为什么只是起卦,四少爷就好了呢?”
“这……”曹太太被问住了,她问:“您的意思是?”
“我刚刚起卦,问的不是四少爷的病,却是算的四少爷的命。”
孟鹤堂语不惊人死不休,开口就把曹太太震住了。
“您的意思是?”曹太太的心神完全被孟鹤堂掌控住了,完全没发现现在自己提的问题都是在孟鹤堂暗示之下提的。
“俗话说,无冤不成夫妻,无仇不成父子。”孟鹤堂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四少爷的命本是极好的,你看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眼凝而不散,耳郭清晰,这些都说明四爷是个读书种子。”
曹太太听得频频点头,说:“我们四儿读书确实还算有些天分。”
“只是啊……”孟鹤堂卖了个关子,看曹太太露出些许焦急的神色来,才继续说:“四少爷生得这样一幅读书的好面相,帅府却偏是个煞气重到不能再重的所在。”
“孟先生的意思是……四儿与帅府相克?”曹太太有些疑惑,说:“不能够吧!四儿从小在帅府长大,他小时候读书就很不错呀!”
“曹太太别急,听我细说。”孟鹤堂说:“四少爷小时候,在西北。他本就出生在西北,占了天时,西北是大帅兴起之地,有大帅浩气相护,占了地利。西北在西北统领一省,太太当年为大帅出谋划策,将地方治理地井井有条,这是人和。四少爷在西北的时候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小小的煞气自然无半分影响。”
曹太太点点头,说:“还请先生再说说如今。”
“如今,四少爷学有所成,身上的书卷之气愈加浓烈,可大帅如今却蜗居在申城一间小小的帅府之中,甚至对外连帅府都不敢说,只能挂着曹宅的门牌,心中何等憋闷,想来太太也是知道的。在此地,大帅没有天时地利人和,只有满腹不得志的怨气,和他前半生的那些煞气一起,充塞了整间帅府。”孟鹤堂说到这里,又补充道:“我之前不肯入帅府,非是因为我拿乔,而是因为我龙虎山一脉,最讲究的是沟通阴阳,我习得师门秘法,对这种气息最是敏感,帅府煞气如此之重,我实在是……不敢入内。”
“那四儿呢?他可是从小在帅府长大的,怎么也?”曹太太问。
“四少爷学成归来,身上沾染了洋人的气息,那些煞气怎么可能识得他?太太们整日里与大帅一处,又是夫妻,身上自然有大帅的气息,其他的公子小姐们都是在大帅身边长大的,也是无碍。只有四少爷,离开帅府太久,这些煞气都已经把他当成了外人,与他身上的书卷气相冲,若是普通人,大病一场,冲散了书卷气也就是了。可偏偏四少爷是个天生的读书种子,文曲星一样的人物,身上的书卷气也是源源不断,两厢冲撞之下,就病了。偏偏太太因为担忧,不让四少爷出门,却不知道,这其实反而害得他病情愈发严重了。”
“那请问先生,可有方法能解?”曹太太问。
“说起来其实也不难,只需要太太舍得。”孟鹤堂说。
“为了四儿,我没什么不舍得的。”曹太太说。
“那就请太太放四少爷远渡重洋。”
“什么?”曹太太问:“为什么要远渡重洋?就……我跟大帅说,给四儿另外找间院子住不行吗?”
孟鹤堂摇摇头,说:“若是四少爷刚回来那阵,就别府而居,说不定可以,可如今……却是迟了。”
“那……四儿还能回来吗?”
孟鹤堂说:“若只是几日小聚,倒不碍着什么,不过也不能进府。若是大帅有朝一日能重回西北,重新掌握了天时地利人和,那四少爷就可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