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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鹤堂周九良和也许叫做郭奇林的鬼就这样开始了同居生活。周九良确实是个很好的同居人。他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窝在自己房间里看书。在得知孟鹤堂的职业之后,他不但在门口竖起了侦探事务所的招牌,还主动把客厅和一楼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他做会客和办公的地方。自己搬到二楼,在书房里安了张沙发床。这番举动倒弄得孟鹤堂挺不好意思的,他觉得自个儿颇有点鸠占鹊巢的意思。倒是周九良反过来安慰他说:“没事儿,我喜欢清静。要是还在楼下,你人来人往的,反而吵着我。”
周九良不但把房间让给孟鹤堂,还几乎承包了所有家务。本来两个大男人一起住,如果都不乐意收拾,房间往往会乱得一塌糊涂。结果没想到周九良不但自己收拾屋子,还在得到他同意的情况下,给他收拾屋子。甚至连做饭都一手包办了。孟鹤堂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不是人家房客,而是请了个万能管家。
因此,孟鹤堂愈加肯定,周九良是个好人,能遇上这么个房东是自己的福气。孟鹤堂很乐意跟周九良多聊聊天,可周九良却好像不太愿意跟他交流。往往孟鹤堂说五句,周九良回不到一句。孟鹤堂原本以为是因为两个人不太熟,没什么话题,可时间久了他就发现,周九良真的就是这么个闷闷的性子,好像对什么事儿都不太感兴趣。
如果纯粹只是房东和房客,孟鹤堂或许会就这么算了,可周九良实在是太好了,孟鹤堂觉得自个儿没办法把他纯粹当成房东,总是希望能够多和他说说话,所以每天吃完晚饭,就会拉着他去沙发上坐一会儿聊聊天。周九良倒也不反感,不过依然是听的多,说的少。孟鹤堂这会儿也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倒也不怎么在意了。有时候那个叫郭奇林的鬼也会飘过来,他好像挺喜欢说话的。有时候搭个茬,不知不觉变成了孟鹤堂和他聊天,周九良彻底变成了听众。周九良听不到郭奇林说的话,不过从孟鹤堂的话里他能大概推测出两个人在聊什么。从他的角度来说,只能听到孟鹤堂的话,某种意义上来说,倒像是在听孟鹤堂说书一样。
周九良觉得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喜欢,好像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太在意。可是人类始终是群居动物,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长期忍受孤独和寂寞,周九良也是如此。他虽然冷淡,却依然希望能够有个朋友。然而从小到大,和同龄人他都很少能聊到一块儿。大家喜欢或者感兴趣的那些东西他都觉得没意思,久而久之,他的朋友也少之又少,很少有人能够在了解他的冷淡之后继续跟他做朋友。他曾经也有几任房客,不过都只是客气地维持着关系。叫做郭奇林的鬼喜欢恶作剧,有时候会吓唬他的房客,所以这些人都住不长。真的算起来,反而他还是跟鬼在一起的时间更长,毕竟从他住在这里开始,郭奇林就已经在这里了。
这一次的房客孟鹤堂似乎与众不同,他似乎对于周九良的冷淡毫不介意,哪怕自己的话不多,甚至跟他聊不上天,也会拉着他说话,不会因此就不理他。周九良觉得很高兴,所以他愿意在生活上更多照顾孟鹤堂一些,只希望这个房客可以在自个儿这里住得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
这一天,孟鹤堂侦探事务所来了一位客人。这是孟鹤堂在周九良这里住了三个月之后来的第一位客“人”,之前也有不少妖妖鬼鬼找上门来,周九良不会觉得害怕,不过刚开始多少还有点别扭,现在也已经习惯了。虽然孟鹤堂会帮他们解决问题,但他们能付的报酬往往也千奇百怪,周九良一度很担心,不知道孟鹤堂到底要怎么维持生计。
今天的这位客人,在周九良的眼里看来那就是个纯粹的人了,这真是不容易。而且来的这位客人显然和孟鹤堂认识,非常自来熟地推门进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扯开嗓子叫:“小孟!小孟!快出来,你之前让我帮忙的事儿,我查到点线索了。”
孟鹤堂这会儿正在楼上游戏室里打游戏,他的游戏室是之前帮一对穿山甲精从盗猎者手里救了他们孩子之后,为表感谢穿山甲精专门施法给他在墙里挖出来的。不占现实意义上的面积,但是和现实中的房间没有任何区别。
周九良当时正在楼下厨房忙活,听到声音先走出来,见到来人,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一下,见他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阴影遮盖,猜测他应该是个真真正正的人。再看他的长相,一脸凶恶,心说:“长成这样,大概也不太会有鬼怪敢找上他吧!”
来人见到周九良,冲他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然后说:“你就是小孟的助手周九良吧!听小孟说你人不错。”
周九良心说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孟鹤堂的助手了?不过他也没反驳,在陌生人面前,能不说话的话他基本不会说话。
那人见周九良不说话,以为他默认,继续说:“你还真的跟小孟说的一样,不太喜欢说话啊!”然后又说:“哦,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朱云峰,是小孟的朋友,附近这一片归我管。”
周九良看朱云峰肌肉鼓鼓,脖子上挂着一根大金链子,再听他这话,觉得自己明白了,虽然不知道他的来历,还是维持了一下基本的礼貌,叫了声:“峰哥。”
这会儿孟鹤堂也从楼上下来了,见到朱云峰说:“烧饼来啦!”说完又对周九良说:“你也叫他烧饼就是了,干嘛那么客气。”
“怎么说话的?”朱云峰从沙发上站起来,冲着孟鹤堂走过去。
周九良看他不怀好意的样子,生怕他要打孟鹤堂,急着冲过去。没想到孟鹤堂似乎浑然不觉,依然朝着朱云峰的方向走过去,没走几步两个人就已经面对面了,朱云峰举起拳头,在孟鹤堂胸口轻轻锤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彼此拥抱了一下,互相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周九良看他们这架势,知道自己是多心了。
孟鹤堂笑着说:“饼哥,你真的是越来越壮实了。”
朱云峰也笑,说:“你这个助手真的不错,刚刚他还以为我要打你呢!你们真的才认识几个月?”
孟鹤堂说:“九良是个好人。”说完对周九良说:“这是我的朋友,他叫朱云峰,外号叫烧饼。你别看他这个样子,他其实是咱们这一块儿的片警。”
“警……警察?”周九良这次是真的震惊了,朱云峰的形象太颠覆他对警察的印象了。
朱云峰仿佛知道周九良的疑惑,解释道:“我是沈阳刑警学院毕业的,那会儿刚毕业就被送去当卧底了,用了三年多时间打掉了当地最大的涉黑团伙。”
朱云峰回到警队之后,照理应该有所晋升,但当地那个团伙盘根错节的,居然查到了他的真实身份,那个团伙老大的情妇颇有几分门道,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降头师傅,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朱云峰下了降头。那会儿他脸上慢慢长出一个一个小红疙瘩,朱云峰也没在意,只以为是青春痘。就是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云游的孟鹤堂和他师父,老人家一眼就看出来朱云峰脸上的疙瘩不一般,如果不管不顾,连成片了之后会溃烂至死。
朱云峰开始把孟鹤堂师父当成江湖骗子,不过他虽然长得凶,但心不错,虽然不相信老人家的话,但觉得他年纪大了又带着孩子,还在江湖漂泊也实属不易,就给了他500块钱,收下了孟鹤堂师父的药膏。
没想到一周之后,朱云峰脸上的红疙瘩真的开始流脓,看了好几家医院都没有办法。到最后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朱云峰用了那盒药膏,没想到真的有奇效。他这才明白,自己是真的遇到了奇人。
“我和小孟和他师父就是这么认识的。”朱云峰说,“那会儿我刚好,脸上留着好多疤,还肿得跟猪头一样。烧饼这个外号就是这么来的。后来我又遇到过几次危险,都是小孟和他师父帮忙才能活到现在。我们领导知道那些人不会死心,这才把我调来南方。我原本也打算继续当刑警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那次被下了降头之后就不太对劲,老是遇到邪门儿的事儿,刑队领导见到我都怕了,好说歹说,这里的派出所领导才收了我。说是有城隍老爷镇着,大概不至于闹出太多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