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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鹤阳一句话说出口，盯着眼前的朱云峰看，朱云峰歪着头看他，好像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曹鹤阳倒也不怎么在意，他老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朱云峰可能会听不懂他说的话，毕竟要是他说得他都能明白，那他就不会是整个松江府闻名的傻子了。
朱云峰似乎没听懂他的话，见他不说了，就自己伸手玩小溪里的水。曹鹤阳见他似乎颇能自娱自乐，倒也乐得休息一会儿。刚刚光顾着跑没在意，这会儿停下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小腿又酸又痛，脚底火烧火燎的，大约是起了水泡。他没什么形象地从跪改成坐到地上，把鞋子给脱了，除了袜子一看，果然，脚底真的有几个好大的水泡。
朱云峰虽然是在玩水，看眼睛仍然会时不时地瞥他一眼，这会儿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经意皱了眉头，正在玩水的手停住了。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到底还是把手重新伸进水里，继续着刚刚的游戏。
曹鹤阳这会儿光顾着看自己脚底，没在意朱云峰。他原本想把脚伸到溪水里，让自己可以舒服点儿，想了想又放弃了。一来刚刚才喝过这水，二来朱云峰正玩得不亦乐乎，这要真把脚丫子伸进去了，他怕把朱云峰惹急。这会儿这荒郊野岭的，刚刚朱云峰多有力气他也是明白的，他可怕挨打。
想到这里，曹鹤阳又重新把袜子穿上，套上鞋子。抬头却看到朱云峰不玩水了，反而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仿佛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儿。
可能是朱云峰这副乖巧的样子太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也可能是因为曹鹤阳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看过，他居然觉得自己心里最柔软的角落都被这个傻子戳中了。他拉着朱云峰靠着一块石头坐下来，然后把自己的那些事儿全部都和盘托出。
曹鹤阳从自己的身世讲到如今曹家的处境，还有此次的计划，甚至原来那些他埋在心里的可能被称为大逆不道的话，统统都告诉了朱云峰。
“当今天子崇道，想要追求长生不老，自二十年前登基开始，倒把大把的时间用在悟道上。这二十年间，天下已经糜烂到如何境地，难道朝上那些大人真的不明白吗？大伯父他们总说等到太子继位就能拨乱反正，我看不见得。当今太子是个什么情况，只要看国丈大人故乡的黎民百姓，他们的生活是何等凄惨就能明白了。每次说到这些，伯父总说那是皇后娘娘管束不严，与太子无涉。呵，那些被占的田地最后的进项到底进了谁的口袋，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看不见还是装看不见。”
许是这番话在他心里压了太久，曹鹤阳越说越激动，把这些年游历途中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等反应过来，他才发现完全忘记了朱云峰在场。再转头看，朱云峰居然已经靠在石头上睡着了，呼吸均匀，甚至还有轻微地鼾声。
曹鹤阳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傻子居然一点儿防备都没有。明明又胖又丑，可不知道为什么，曹鹤阳总觉得他的眼睛里透出来的真挚是这些年从未见过的。眼看着日头偏西，山里不比城里，风里明显带了一丝凉意，想了想，曹鹤阳没有叫醒朱云峰，而是解开自己喜服最外面的一件，脱下来，盖在朱云峰身上。
说起来，也不知道朱云峰带着自己一通乱跑，现在到底是在哪里。要是早知道这傻子这么能跑，自己今天就应该提前换双好走的鞋子。不过以他们的脚程想来怎么都不会跑出佘山去。那位烧老大的山寨就在山上，对山里应该熟悉，这么久了，应该差不多快找到他们了吧！
正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脚步声，没多久从一棵大树后面转出一队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