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U】非典型性黑道

  混黑道,容易也不容易。
  十多岁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跟着一群年纪差不多的后生仔,染个黄毛,戴个耳钉,走路的时候时不时地露出贴着纹身贴的大花臂,随时听大哥一声召唤,看谁不顺眼,上去就踢两脚。这样混黑道确实容易。
  等到年岁渐长,要是还没被人砍死,也没有家人爱人及时拽着你回头,为了生存少不得就要走上不归路。每日里战战兢兢,一怕条子扫场,二怕手下背叛,三怕不知道哪一天横死街头。
  整个港城的黑道大哥,不管手下罩着多少兄弟,每每想到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都会咬牙切齿地骂一个人——大武帮的老大朱云峰,外号烧饼,江湖人称饼哥。
  大武帮是整个港城最特立独行地一个帮派,特立独行到简称O记的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都把他们从自己的管辖范围里划出去。因为一般黑帮社团沾染的东西他们统统不沾。
  第一他们不从女人身上赚钱,饼哥说指着女人身体发财,那叫下作。第二他们从不沾粉,饼哥说靠那玩意儿赚钱一害就是一家人,死后要下地狱的。最后他们从不打打杀杀,饼哥表示自己是个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啊?你问赌档和债务公司啊?大武帮的赌档和债务公司那叫一个有品。人家讲究小赌怡情,你要是输到一定的钱,赌场老板一定会出来,客客气气地提醒你一句:“这位客人,您今日手气不佳,明日再来吧!”你要是说老子有钱,老子压东西,对不起,咱们小本生意,只收现金。你要说大哥,能不能借我钱翻本,对不起,高利贷生意咱们不做,借您一万要是还翻不了本,麻烦您出门左转。
  饼哥的这番做派,不但没有让大武帮倒掉,地盘反而越来越大。想想也是,没人是傻瓜,被饼哥罩着,一不用交保护费,二不会有烂赌鬼上门,三不会有那些吸粉吸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出现在自己店里吓客人,日子过得简直是其乐融融,赛过神仙。甚至要是有不开眼的小混混来骚扰,指指墙上挂着的“五”字大旗,小混混不但转头就走,说不定还要倒赔200块钱给店主压惊。有这么多好处,为什么不跟饼哥混呢?
  刚进大武帮的兄弟总是很好奇,我们大武帮不捞偏门,那到底靠什么赚钱啊?毕竟一大帮兄弟吃喝拉撒都要靠饼哥照应。街坊邻居有个病啊灾的,饼哥说不定还要义薄云天一下,我们哪里来的这么多钱?难道饼哥有聚宝盆不成?

  饼哥真的有聚宝盆,不过那不是一个物件,那是一个人。他和饼哥总是同进同出,在众人面前不太说话,不过据那帮老兄弟说,其实他很好讲话,心也软。有时候求饼哥不一定会答应的事儿,去求他多半都会答应。饼哥把他看得比自己眼珠子都重要,进进出出都一定要在一起。手下兄弟开玩笑可以跟饼哥没分寸,要是敢把他惹生气了,呵呵,你猜你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说了那么多,这个人到底姓甚名谁,其实大武帮也很少有人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应该称呼他什么——“四爷”。财神爷的爷。
  四爷的本名叫曹鹤阳,是个金融鬼才,麻省理工毕业,不去造飞船火箭,居然炒股票期货。听说他入行第一年,就靠自己开发的什么什么模型成功抄底大豆期货,一战成名。刚过二十四岁,就已经在中环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在山顶买了自己的别墅,车子房子票子都有,就差一位妹子了。然后他就折在妹子手上了。具体怎么回事儿不清楚,反正那妹子偷了他的模型给他的竞争对手。对手因此成功预测期货方向,因为资金比他雄厚,成功爆了他的仓。
  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曹鹤阳卖了名车豪宅,遣散了手下员工,用最后剩下的几十块钱,买了几听啤酒,坐在码头上喝。准备喝完了就直接跳下去,谁知道刚开第一听,举到嘴边,就被人在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酒撒了一大半。
  “你谁啊?干嘛在这儿喝酒?”穿着花衬衫,带着大金链子,只差没把“我混黑道”四个字纹在脸上的烧饼问。
  那会儿的曹鹤阳已经动了寻短见的念头,倒也没有被烧饼凶恶的样子吓到,反而拉着他拉拉杂杂地讲了一大堆。
  烧饼觉得曹鹤阳有趣,不怕自己不说,居然还愿意跟自己聊天。两个人于是你一听我一听,把啤酒全部喝完不算,烧饼还跑去旁边的便利店又买了一打继续喝。最后到底是心里有事的曹鹤阳不胜酒力,首先醉倒在地。烧饼把人扛回自己住的地方,来不及洗漱,也倒下了。两个人就这么在客厅的地上躺了一夜。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说实话曹鹤阳基本是懵逼的,他有些记得这个整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但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从码头到这儿来的。不过他现在身无分文,倒也不怕吃亏,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之后,居然还很自来熟地借用人家的地方洗漱,甚至从冰箱里翻出了牛奶面包,吃喝起来。
  烧饼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屋子明显被人收拾过了,自己乱七八糟团着的脏衣服都被洗干净晾好了。冰箱里的过期食品都被扔掉了,甚至连过期的零食都被处理掉了。
  他甩甩还有点儿沉的脑袋走进房间,看到自己的电脑被人打开了,屏幕上是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各种曲线。正在看电脑的那个人,身上套着自己的衬衫,裤衩好像也是自己的,两条大腿露在外面,雪白。
  见他醒了,曹鹤阳倒有点不好意思,说:“那个……对不起啊!我擅自动了你的东西。”见烧饼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看,曹鹤阳误会了,说:“我就一套衣服,洗完澡没的换,就拿了你的。”
  “啊?没事儿没事儿。”烧饼这会儿脑子都是白花花的大腿,根本没在意人说什么。
  曹鹤阳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那个……你能不能借我一万块。”
  “什么?”烧饼心说这是个什么套路?
  “你……你别误会。”曹鹤阳说,“我就是想翻个本。”
  “哈?”这句话出口,烧饼才真的是误会了,心说看你年纪轻轻长得斯文清秀腿又那么白,括弧这句划掉括弧完,怎么不学好。他从小在道上混,见多了烂赌鬼,刚想劝两句,就听那人又说:“算了,一万块也不怎么顶用。”
  “不是,你到底是个什么路数?”烧饼问。他依稀记得昨天这个人说了很多他听不懂的话,就是那种每个词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完全不明白的情况,他觉得这个人应该挺厉害的,应该不是个普通的赌鬼。
  “我……其实是做金融的。”曹鹤阳说。
  烧饼不说话,就翻了个白眼,那意思是说你觉得我会信?在他的概念里,做金融的人应该穿着笔挺的西装,梳着油亮的分头,在高级餐厅吃饭。你都沦落到跑到码头喝啤酒了,怎么可能是做金融的?做金融的连一万块都拿不出吗?
  曹鹤阳看懂了烧饼眼神里的意思,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换了个话题,说:“我……想谢谢你。”
  烧饼被他弄糊涂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等我衣服干了,我换了就走。麻烦你不好意思。”
  烧饼觉得自己的心一瞬间被人捏了一下,生疼生疼的,而这只是因为面前的人扯了一个有些牵强的微笑。他在笑,但他的眼睛在哭,烧饼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个人需要自己,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需要多少钱才够?”
  “啊?够……够什么?”这下换曹鹤阳糊涂了。
  “你刚刚说想问我借一万块钱,又说一万块不够,那多少才够?”烧饼问。
  “一千万。”曹鹤阳说。
  “我借你。”烧饼说。
  然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内心的想法大约是,卧槽,他真敢说。我去,他真敢借。
  真的敢说就真的敢借。
  彼时的烧饼跟着自己干爹混,手下管着几个赌场。他干爹对他信任有加,不像其他场子每天都要清账交钱,他每天清账,但只要每五天交一次钱就可以了。说到底,就是干爹赏识,愿意给他五天时间,让他用那些钱去生钱,只要有本事赚,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行。
  不过烧饼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想做高利贷,觉得太伤阴德,所以钱一般都躺在抽屉里发霉。外边儿人都以为他多有钱,还有眼红得不行的,见天挑唆他和他干爹关系的,他一概不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有一面之缘,眼前这个带着眼镜的人却好像吸走了他的灵魂一样,他不自觉地就是想帮他。
  昨天他刚刚交了钱,距离下次交钱,还有五天,于是他问:“从今天开始,我每天给你一千万,但是五天之后那五千万你必须要还给我,可以吗?”
  曹鹤阳懵了,他问:“你……酒醒了吗?”
  烧饼倒不含糊,一个电话打给手下,十分钟之后,就有人提着一个旅行袋来敲门。他看也不看,接过袋子,赶人离开,然后把袋子递给曹鹤阳。
  曹鹤阳接过打开一看,里面都是钱。
  “你……”曹鹤阳这会儿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呆了五分钟,他问了一句:“我拿着袋子出这个门再不回来怎么办?”
  烧饼摆出一个特别酷的造型,说:“随便。”
  曹鹤阳深深看了他一眼,真的提着袋子出门了,临走撂下一句:“我只要这一千万。”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洗完澡吃了东西又睡了一个回笼觉,烧饼才突然想清楚自己刚刚干的事儿有多疯狂。认识不到十二个小时,不过聊了会儿天,喝了点儿酒,就给了人家一千万,自己是被人下了降头吗?
  关键是,自己连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最最关键的是,自己居然什么都没做就给了人一千万???这要传出去,不被人笑死啊!
  想到这里,烧饼突然又有点后怕,万一……他真的一去不回自己要怎么办?又拼命安慰自己,不会不会,他一定会回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这几天烧饼都过得非常忐忑,他一反常态,呆在自己家里不去场子里巡视,也不跟兄弟们出去宵夜,生怕自己离开了,万一那人回来,找不到自己要怎么办。
  第五天下午三点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烧饼一个健步冲过去开门,门外站得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等的人,而是干爹还有那几个恨不得自己早点死的叔伯兄弟。
  “干爹,您怎么来啦?”烧饼大概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来的,但是对方没有提,自己不可能上赶着去说,只是客气地把人让进来。
  “小饼啊!我们正好在附近喝茶,阿伟说很久没上来看你了,就一起来坐坐。”干爹说完,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说:“倒没想到,你小子还收拾得挺干净的。”
  “德叔,小饼是您干儿子,为人最有章法了,这种事儿从细节上就能看出来了。”阿伟拍了一句马屁,可眼睛里的幸灾乐祸谁都看得出来。
  “伟哥,您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烧饼知道阿伟最恨被人这么叫,却特地戳他心窝子。
  果然阿伟脸色都变了,阴测测一笑,说:“今儿好像正好是15号,要不干脆就在这儿交账吧!省得你晚上再带兄弟跑一趟。”
  烧饼心说果然来了,他见自己干爹没有反对,说:“我没问题啊!”说完去打电话,让兄弟们把今天的钱交过来。
  到了下午五点的时候,烧饼手下的兄弟照旧拎着一袋子钱上来,烧饼接过,又从家里拎出其他三个袋子,放到干爹面前,然后什么话都没说,跪了下来。
  德叔长叹一声,说:“阿伟说你贪了钱,我还不信,想着你做事是个有分寸的,倒没想到果然还是我太宠你了。”
  烧饼自然知道这事儿不光是阿伟在作怪,那些人不过就是想把他除了能剪除干爹的羽翼。可这会儿他拿不出钱,干爹如果包庇自己,那以后也必然坐不稳位子,所以他一句辩解也没有,只是低头认错。
  德叔问:“拿钱的那个人,在哪儿?”
  这句话问出口,其实就是想给烧饼留个转圜的余地,可以让他带着手下去找那人,把钱拿回来,再轻轻处罚一下也就过了。
  没想到烧饼居然依旧一句话不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德叔心说,这到底是中了什么邪?真是傻小子。他不知道,烧饼其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那人叫什么,不知道那人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那人到底会不会回来。他也曾经忧心忡忡,也曾经辗转难眠,可如今跪在这里,他却一点儿也不后悔,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心里从未有过的透彻清明。
  烧饼从前一直不知道一见钟情是个什么意思,总觉得天下没有这种事儿,见一面就爱得死去活来的,一定是故事里才有的。直到那一天。
  那天他和兄弟们吃完夜宵,打算去超市买瓶水解渴,刚进超市就看到一个人走进来,一句话不说,买了几听啤酒。那个人很特别,他长得其实不能算有多好看,至少烧饼见过许多比他好看的人,可他身上却有股气势,后来烧饼知道那叫外柔内刚,但当时烧饼只知道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浑身都叫嚣着不能放走那个人。
  他跟着那人到码头,他看得出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他有些不放心,于是就上去拍了他一下。
  把他灌醉了带回家虽然只是个临时想到的主意,但他猜应该是个好主意。因为聊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感觉出来那个人想死,可他不想那人去死,而很少有人的死志会坚定到一觉睡醒之后依然想死。
  然而那个人依然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不但不再想死了,反而好像是重新燃起了生活的斗志。那一天,哪怕他问烧饼要一个亿,烧饼大概都会想办法给他弄来,而不去考虑自己的今后到底会如何。飞蛾扑火,那个词儿好像是这么说的吧!不过对烧饼来说,那人的光芒不止是火,而是如太阳那样光芒闪耀。
  干爹的枪口顶到了自己脑袋上,烧饼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害怕,这一刻他依然在想,那个人,有了那一千万,不知道有没有好好活下去。
  扳机将扣未扣,门锁转动,有人开门进来。
  他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不复当日颓唐。看到面前情景,眉毛都未曾动一下,把手上拎着的箱子放到茶几上,问:“不是七点收账吗?六点半都没到,唱哪一出?”
  干爹哈哈一笑,把枪收起来,也不点钱,对身后人说:“行了,我们拿钱走人,别耽误人家小两口约会。”说完,自己先走了出去。
  身后的那几个人,也只能一阵干笑,拿起袋子和箱子,灰溜溜走了。
  烧饼整个人都是懵的,不在于那个人回来了,而在于他回来的态度,太过自然,好像这里真的是他的家一样。
  “你干嘛?人都走了,还跪?”那人嘴上虽然这么说,到底还是过来把他扶到沙发上坐好。
  “嗯……这是……什么情况?”坐在沙发上,烧饼还没缓过来。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现在看起来,死肯定是不用死的,似乎……还有神转折?
  精明强干的曹鹤阳,难得红了脸,说:“就……就是……我来还你钱嘛!”
  “不对!”烧饼的大脑飞速运转,问题一个接一个。
  “你哪儿来我家的钥匙?干爹怎么好像早知道你要来?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们是7点交账?”
  “我……”曹鹤阳别过头去,脸上发烧,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抽得什么疯。

  那一天,带着一千万离开之后,曹鹤阳干得第一件事儿……是先去买了身衣服,毕竟他一时激动,穿着裤衩就出门了。然后他去银行把钱存到户头里,开始工作。金融鬼才手段不凡,其实第三天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把钱还了,然而鬼使神差的,想到那个人的样子,想到他毫不犹豫拿出来的一千万,想到他眼神里那些藏不住的东西,曹鹤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动心了。那个人眼睛里的炽热他前所未见,那个人拿钱给他的决绝气势他也前所未见,最后他离开时那个人眼睛里的不舍,他依然前所未见。哪怕他知道那个人身份背景都不简单,可他却觉得自己不应该放弃这个机会。金融鬼才从来不走寻常路,无论是赚钱还是谈恋爱。
  于是曹鹤阳联系了麻省理工的黑客好友,把那人的资料整个理了一遍。然后他去见了烧饼的干爹,德叔。
  “你想要什么?”看着眼前年轻人放在自己面前的帮里的人吃里扒外的证据和推过来的一千万支票,德叔第一次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和他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我要朱云峰。”
  “哈?”德叔觉得自己听错了,就凭眼前这些东西,哪怕没有那一千万,他就是要自己亲儿子自己都肯给,他居然要的是那个傻小子?
  “小饼从小跟着我长大,这些年我把他当儿子一样养,护着他捧着他,他手上没沾血也没沾其他不干净的东西,一千万?”德叔眯起了眼睛。
  “你要多少?”
  “你能给多少?”
  “我给你打一年工。我能保证你户头上每天都能多出这个数。”年轻人伸出一只手。
  德叔倒吸一口凉气,然后郑重点头。
  “一年后,我要带他走。你让他自立门户吧!跟着你打打杀杀的,不安全。”
  “成交。”

  “反正就是我给你干爹打工,顺便演了一出戏呗。钥匙是你干爹给的。你干爹手下好几个人都不太安分,趁着这个机会,让那些愿意跳出来的都跳出来呗。”曹鹤阳坐在沙发上,故作轻佻地挑起烧饼的下巴,说:“反正从今儿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从你干爹那儿把你买下了。”
  “哈?”烧饼脑子还有点懵,不过其他地方很精神就是了,他于是抱着曹鹤阳问:“那……是不是从今儿开始,我要叫您主人?”
  “主人?那你是不是应该跪着?我要不要给你买点小发卡带上?”
  烧饼把人扑倒在沙发上,等会儿谁叫谁主人还不一定呢!
  “诶?你居然还特地穿了我的裤衩?”烧饼惊喜不已。
  “闭嘴!”曹鹤阳妄图用最凶狠的语气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吻我!”

  一年之后,德叔果然遵守约定,让烧饼自立门户,这才有了大武帮。烧饼带着四爷去给德叔磕头,德叔扔了一张卡给他,说:“给你们俩的贺礼。”卡里存着这一年四爷赚的所有钱。如德叔所说,他把烧饼当儿子,不过是怕傻小子所遇非人,想要试试罢了。既然是儿子,千金不换,除非遇到真心人。
  “四儿啊!咱们这么有钱,干点啥呢?”看完卡里的余额,抱着自家爱人的烧饼觉得有点晕,他数那一串零数了三遍才数清楚。
  “你想干嘛?”
  “我从小到大就只会干一件事儿。要不然,咱还是继续混黑道吧!”
  “你这点出息!”
  话是这么说,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反正不耽误自己赚钱,曹鹤阳也就随他了。
  从此之后,港城江湖出了一个非典型性帮派,老大朱云峰,外号烧饼,江湖人称饼哥。饼哥义薄云天仗义疏财,兄弟每有危难,出手相护从不犹豫,人人都称一声好汉子。饼哥身边,永远都有一个人,他视他如珠如宝,如恒星如暖阳,大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都会尊一声四爷,财神爷的爷。

番外
  大武帮的老大饼哥朱云峰今天也从自己柔软舒适的床上醒过来,半眯着眼睛,享受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感觉,然后习惯性地翻身想要把身边人揽进怀里。一捞……捞了个空……
  朱云峰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看到一个人坐在自己床对面的矮柜上,光着上身,居然还在抽烟。虽然卧室里光线昏暗,但他能明显感觉出来,这个人绝对不是自己媳妇儿,自家四儿。
  朱云峰这一惊非同小可,开玩笑,自己卧室里出现了一个光膀子男人,这特么地万一被媳妇儿瞧见了,自己还有命么?
  他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无比痛恨自己裸睡的习惯,开始找自己的居家服。
  “诶!饼哥,您醒啦?”那人开口,声音沙哑。
  朱云峰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安下心来,一屁股坐在床上,问:“九思啊!你特么没事儿在我卧室干嘛?还有,四爷呢?”
  刘九思一脸诧异地看着朱云峰,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干嘛这么看我?”套好衣服,发现刘九思跟见鬼一样的表情,朱云峰问。
  “饼哥……”九思斟酌了一下用词,“您……这是磨练演技吗?别说,您这样,我真的相信了。”
  “信什么呀?”朱云峰问。
  “所以……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刘九思又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不干脆啦?”朱云峰上去给了他一下,问:“四爷呢?你还没回答我呢!”
  刘九思想了想,叹口气,说:“您跟我过来。”
  朱云峰一脸莫名地跟刘九思来到客卧门口,刘九思说:“饼哥,您做好心理准备。”
  朱云峰眉头皱起,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脖子有点发冷。
  客卧门打开,朱云峰一眼看到他家四儿躺在床上,可刚走进几步,他就察觉到不对劲,自家媳妇儿睡得非常不安稳,甚至在睡梦里都皱着眉头,他们在一起一年多,四儿从来没有这样过。他总是开开心心的,仿佛遇到任何事儿都不会害怕,都能解决。事实某种意义上也是如此,因为他家四儿有的是钱,这个世界上大概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事儿都可以用钱解决,剩下那百分之一的部分,有朱云峰。
  “四儿这是怎么啦?”朱云峰问刘九思。
  刘九思先把身子背过去,然后说,“您看看他身上吧!”
  “身上?”朱云峰狐疑,但还是依言过去掀开被子。
  曹鹤阳被子下的身躯什么都没穿,身上斑驳的青紫痕迹都非常明确地说明了他遭遇了什么,甚至于,他的胸前还被穿了一个镶满碎钻的乳环。左右两边的乳头都红肿破皮,显然是被粗暴对待过。
  朱云峰觉得自己血瞬间就涌到了脑袋上,他咬牙切齿地问刘九思:“这特么得谁干的?我要杀了他!”
  刘九思这会儿彻底确定朱云峰是真的不记得了,说:“整个港岛,除了您,谁有胆子这么对四爷?”
  “啊?”朱云峰脑子一下转不过弯来,“我?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儿晚上啊!”
  “昨天?昨天我记得我去大老李那边……”朱云峰突然明白过来,“卧槽!他阴我!”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倒十五个小时左右,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大武帮异军突起自然碍了许多人的发财路,有些人直来直去,这种人一般比较好对付。朱云峰现在有他家四儿可以依靠,手上不缺钱。混黑道就是这样,不缺钱就不会缺人,不缺人就什么都不缺。哪怕素质一般,十个拼一个总也够了吧!再说了,他们都是文明人,一般聚在一起一起吃顿饭就好了,谁会真的拎着西瓜刀打打杀杀啊!
  还有一些人就是典型的笑里藏刀了,比如大老李。这是最近跟他们冲突比较激烈的一个盘口的老大,为人一贯比较下作猥琐,这次去谈判之前,四儿也一再叮嘱他要小心,没想到还是着了道,被下了药。
  刘九思说:“昨儿晚上四爷不放心你,带着我们一群人去接你。还好去的及时,你都已经被两个壮汉扶着了,去晚一点估计你们三个都开房去了。”
  “卧槽!卧槽!卧槽!”要不是怕吵醒自己四儿,朱云峰的声音绝对连玻璃都能震碎。
  “我们陪着四爷把你接回来。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大概早上5点不到的时候,我接到四爷的电话,让我请张医生过来一趟。我开始还以为是你出问题了,谁知道四爷来开门的时候站都站不稳。”
  “那……”朱云峰想了想那个场景,觉得自己这一次应该不是跪键盘就能够解决问题的。
  “张医生帮四爷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让他好好睡一觉。”刘九思说,“我刚刚安置完四爷,你也不安生了,吐了我和张医生一身,张医生洗完澡走了,这不我才刚刚洗完,你就醒了。”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朱云峰从衣柜里翻了件没穿过的新衣服出来,丢给刘九思,说:“谢了,兄弟。你去吧!”
  “饼哥……”刘九思还想再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抛给他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换上衣服,走了。

  朱云峰来不及去想刘九思这个眼神里的意思,一心守着曹鹤阳。
  曹鹤阳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到临近中午的时候,好像还发起了低烧。
  朱云峰在旁边不停给他换温毛巾,有心用酒精给他擦一擦身子,又怕碰痛他的伤口。
  曹鹤阳一直到傍晚才醒,他醒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自然是朱云峰。
  朱云峰见曹鹤阳醒了,立刻扑过去,问:“四儿,你醒啦!”
  朱云峰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曹鹤阳不管是打他骂他,他都不会还手也不会还口,必要的话,跪主板跪榴莲都可以。
  没想到,曹鹤阳看到他过来第一反应居然是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抱着被子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把自己缩到墙角。
  “四儿……”朱云峰看到这一幕心都碎了,自己昨天到底是干了多混蛋的事情,他家四儿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躲?
  曹鹤阳什么话都没说,把自己的脑袋蒙进被子里,身子不停地抖。
  “四儿……”朱云峰很想立刻冲上去抱着他,可又担心自己会吓到他。
  “四儿……是我,我是朱云峰,烧饼,大饼……我是大饼。”朱云峰尽量放柔了声音。
  或许是“大饼”这两个字对曹鹤阳有很不同的意义,曹鹤阳从被子里露出脑袋。
  “大饼?”曹鹤阳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他从未用过的语气。
  “对,是我。”朱云峰眼泪都要下来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把他家四儿吓成这样?特么的,大老李,我记住你了,下药害我对吧?你走着瞧。
  “大饼……你醒了?”曹鹤阳问。
  “嗯?”朱云峰突然明白过来,曹鹤阳的意思,他刚刚那么害怕,是因为怕自己还没有清醒,会伤害他。
  “四儿,我醒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昨天晚上真的……”朱云峰觉得自己找不到任何词汇能形容自己昨天晚上的状况以及表达对曹鹤阳的歉意,“那什么……四儿,你这样在地上要着凉的,我抱你回床上好不好?”
  曹鹤阳看着朱云峰,似乎是在思考,良久之后,点了点头。
  朱云峰在曹鹤阳点头的瞬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那回干爹把枪顶自己头上自己都没这么害怕。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曹鹤阳身边,弯腰把人抱起来。
  “嗯?你去哪儿?”曹鹤阳问。
  “回房啊!”朱云峰说,“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睡也没关系,我睡客卧就好。主卧那个床垫是那会儿特别订制的,你腰不好嘛!”朱云峰说完这句话,把曹鹤阳放到他们卧室的床上。
  曹鹤阳的身子刚刚沾到床,就听到他肚子咕噜噜一阵响。
  朱云峰一拍脑袋,说:“我都忘了,我给你熬了点白粥,你喝一点儿好不好?”
  曹鹤阳点头。
  朱云峰去厨房盛了大半碗粥,又拿出自己腌的蜜桂花,拌了一点在白粥里。
  朱云峰端着粥回房,看到曹鹤阳自己坐起来,半靠在床头。这情景和他们过去无数个早上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可他的心里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不踏实,他很害怕经过昨天晚上,自己和曹鹤阳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曹鹤阳却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大大咧咧,什么事儿都不往心里去的样子,见他端着粥进来,还夸张地闻了一下,说:“好香啊!你这是给我拌了多少蜜桂花进去?”
  朱云峰笑:“你这个鼻子啊!真的是属狗的!”
  “少骂人!我鼻子又没毛病,这么香的味道闻不到才有问题好么!”
  朱云峰坐在床边,说:“我喂你。”
  曹鹤阳眉头微皱,说:“我手脚又没事儿。”
  “我坚持。”朱云峰说。
  “好吧!”曹鹤阳点头。
  朱云峰于是一勺一勺喂曹鹤阳喝粥。他喂得很细心,总是沿着碗边刮下小半勺,又轻轻吹一口,然后再喂进曹鹤阳嘴里。
  一碗粥喂了近半小时,朱云峰扯了一张纸巾给曹鹤阳擦了擦嘴,说:“四儿,你再休息一会儿。”
  “大饼!”曹鹤阳拉住朱云峰,说:“我们谈谈。”
  朱云峰的心咯噔一下,他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二话没说毫无骨气地跪下,说:“四儿,昨天是我不对。我做了错事,你骂我打我都可以,我等下让他们买个榴莲来跪。反正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就是别说要跟我分手或者不想看到我或者要离开我之类的话。我保证,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了。还有,大老李那个混蛋我会处理的,他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的。”
  曹鹤阳叹了口气,说:“大饼,你之前跟大老李打交道的时候,我跟你是怎么说的?”
  “嗯……”朱云峰缩了缩脖子,当时曹鹤阳确实有劝他要小心,但是他总觉得自己从小开始跟着干爹混黑道,什么龌龊事儿都见过,也没怎么在意。没想到自己一个不小心,居然酿成这么严重的事儿。
  “四儿,我错了。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朱云峰老实认错。
  “我不是说你什么事儿都要听我的,我就是希望你以后多留个心眼。还有,你讲义气是没错,可身边的兄弟也要能顶得上用。昨天那种情况,跟着你的人居然会放任你被其他人带走。”曹鹤阳说到这里声调也高了起来,“我昨天要是晚去一点儿,你这会儿跟两个壮汉胡天胡地的录像说不定已经传遍整个港城了。你大不了跟我一起退隐江湖,我们两个不缺钱,换个地方怎么过都是过。可你想过没有,干爹怎么办?他一把年纪了,要是看到这个,不得被你气死啊!”
  朱云峰虽然觉得这个情况有一点点不对劲,奈何现在他的脑子还没来得及转到这个方面,毕竟想到昨天的情况,确实是险之又险。
  “说话呀!你以后应该怎么办?”曹鹤阳问。
  “嗯……反正以后再有这种事情,我一定听你的。”
  “都说了,不是要你听我的,是要你自己小心,留个心眼!”曹鹤阳想了想,说:“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明白,下次再有这种事儿,你带着我。”
  “不行!”朱云峰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万一他们哪个混蛋对你起了坏心思,那怎么办?”这件事儿他们讨论过很多次,每次到最后朱云峰说不过了,都直接靠身体shui服他家四爷。
  “有你在,他们敢把我怎么样?”曹鹤阳说,“如果以后再遇到昨天这种情况,我们两个总有一个不会中招吧!不会跟你带去的那帮兄弟一样,都被人灌得人事不知吧!”曹鹤阳提高了声音,中气十足。
  “可是……”
  “没有可是!”
  “……好吧!”朱云峰最终还是服软了,形势比人强。这会儿他一来跪着,处于弱势,再来他家四爷这个身体状况,也不适合故技重施!再说了,如四爷说的那样,他现在有钱有人,以后真的跟四爷同进同出的话,自己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谁要伤害他家四爷,必须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
  “嗯!这还差不多。”曹鹤阳似乎是满意了。
  朱云峰抬头看了眼曹鹤阳,问:“那……四爷,您这是原谅我了?”
  “嗯……”曹鹤阳犹豫了一下,说:“你答应我一件事儿的话,我就不生气了。”
  “别说是一件事儿,哪怕十件……”朱云峰习惯性地想拍胸脯,被曹鹤阳认真的眼神逼退,说:“你说。我肯定不生气。”
  “昨儿晚上……”曹鹤阳轻声说:“其实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什么?”朱云峰猛抬头。
  “你其实喝得也不少,虽然被下了药,但是神智不太清醒,基本全靠本能。所以,其实没那么夸张。”
  “那你胸口……”朱云峰刚说到这里,就看到曹鹤阳掀开被子,然后当着他面,把乳环连着乳头一把扯下来。
  “卧槽!”朱云峰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硅胶道具啦!”曹鹤阳说,“网上买的!某些电影会用到的。”
  朱云峰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了,问:“所以,你搞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今儿早上,你看到我那么躺着是什么心情?”曹鹤阳问,却不要朱云峰回答,“我昨天晚上看到你被两个男人差点架到屋子里就是这样的心情再乘以三倍。我很害怕,大饼,真的,非常非常害怕。”
  朱云峰扶额,说:“你……可以跟我说的。”
  “光说你是体会不到的。”曹鹤阳说,“只有你亲自体验过,你才会感同身受。”
  朱云峰愣了半晌,想着自家四爷真的是从来不走寻常路。然而人是自己选的,除了认栽没有其他办法。于是他也认真地说:“四爷,我知道了。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有你了。所以以后我肯定会小心再小心,遇到这种事儿也一定会跟你一起,绝对不会背着你独自涉险。可你也要答应过,遇到什么事儿,都要告诉我们,我们都不要自己扛着。你也有我了,对不对?”
  曹鹤阳笑了,说:“都想这么明白了,跪着干嘛?起来呀!”
  朱云峰于是爬到床上,搂着媳妇儿,觉得自己又彻底踏实下来了。感受着媳妇儿的鼻息扑在脖子上的感觉,心脏刚刚踏实下来的朱云峰,某个地方又开始不踏实了。他说:“四爷,昨儿晚上我真的没伤到你吗?”
  “没有啊!”曹鹤阳说。
  “不行,我得检查一下。”说完朱云峰把曹鹤阳一把压倒,伸手去拽他的裤子。
  “喂喂喂……大饼……”
  “哎呀,四爷,那个乳环这么漂亮,不用挺可惜的。”
  “朱云峰,你敢?”
  “大饼……大饼……嗯……啊……”

  凌晨三点,刘九思被一个电话吵醒,电话那边传来他家饼哥带着餍足的声音:“九思啊!大老李那个混蛋,四爷把他犯罪的证据发给O记了了,我估计O记明天就会上门去找他了,你等会儿趁着天没亮带两个人去找他,麻袋套头打一顿扔O记门口吧!我们是良好市民,要跟警方合作嘛!还有,跟事情做完了跟我干爹透个底,大老李那几个盘口离开他那边都不远。”
  挂上电话,刘九思在心里默默吐槽,你们夫夫两个能不能改改这种半夜扰人清梦的习惯啊!昨儿是半夜一个电话让自己演戏,今儿是半夜一个电话让自己去打闷棍。感觉今天自己又不用睡了呢!
  大武帮元老刘九思先生看着墙上的时钟,今天也会是辛苦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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