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鹤阳一辈子最大的梦想是当一个佞臣。然而直到被当朝六皇子按在床上这样那样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原来佞臣也不怎么好当。
曹鹤阳大学士,出身江北曹氏,有名的书香门第,自高祖起就有人在朝为官,祖父曾为先帝伴读,外放后又进中枢,累官至户部尚书。先帝与曹尚书关系很好,甚至一度起了当儿女亲家的念头。曹尚书脑筋清楚,不愿卷入夺嫡之事,没有答应。先帝明白他的心思,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对他赞赏有加。
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龙驭宾天,今上继位,自然对识于微时的故旧大加提拔,反而倒是对曹家疏远了。
曹尚书倒也不糊涂,知道钱袋子从来只能掌在自家人手里,自己这个户部尚书的位子迟早都要让出来,与其让人赶走,不如识相早点走人,因此上表告老。
当今收到辞表之后,温言安抚了几句,却一句挽留也没有,曹尚书就这样带着一家老小回乡了。
那年的曹鹤阳只有十岁,他从小锦衣玉食,聪明好学,却依然不明白,明明去年过年的时候,先帝还带着几位皇子皇孙到家里做客,自己还被叫到先帝跟前,写了诗,做了赋,讲了书,着实获得了几句夸奖。怎么眨眼功夫,自己就要离开长大的地方了呢?从此之后,再也吃不到可口的桂花糕、双酿团、炸鹌鹑,听不到货郎叫卖糖葫芦的声音。
离开京城的那天,京郊十里亭甚至只有几个人相送。可怜祖父为官一生,为先帝执掌国库耗尽心血,尽忠职守,却落得如此惨淡的收场。
就是在那一天,曹鹤阳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以后一定不做忠臣。
不做忠臣,那就当佞臣吧!
回乡之后,曹鹤阳用功读书,十六岁高中状元,选庶吉士,入翰林院。他仪表堂堂,能言善辩,为皇上讲书言辞清丽颇受喜爱,加上年轻清秀,在一群白胡子老臣里很是亮眼。皇上有时看着他,想到自己那几个读不进书的儿子,颇为感慨。一来二去,他倒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人人都称一声小曹大人。
小曹大人虽然年纪小,但为人处世却颇为圆滑老成。本来以他的资历想要入阁是怎么都不可能够资格的,可他偏偏有本事。先是借着为皇上讲书的机会假装无意中透露原来的内阁学士封大人家的小公子与京城当红花魁倚凤楼的红酥姑娘的一段逸闻。皇上好奇之下着人查问,结果捉到了封大人亲上倚凤楼看望红酥姑娘,这一回红酥姑娘倒成了大大的名人,京里人人都想看看红酥姑娘是怎样一个尤物,居然能够同时得到封家父子的喜爱。
小曹大人知道封大人辞官的消息之后夙夜忧叹,跟同僚喝酒的时候借酒浇愁,只说自己交友不慎,不小心误听了流言,没想到那位替补封大人入阁的陈大人是这样的人,自己到底年轻,害了封大人丢官不说,父子也多有不合,实在是害人不浅。
这之后没多久,刚刚入阁的陈大人也因为处世不密被皇上申斥,又有御史参他当年在工部任职之时贪墨修河的银子,陈大人回家听参。
内阁不能缺人,走了一个总得再来一个,皇上看着一群老大人,觉得没个新鲜劲儿。然后他看到了规规矩矩站在一边的小曹大人,用手一指,说:“行了,就你吧!曹鹤阳,你是丙申年的状元,到如今在这中枢历练也有十年了,学问人品都属上乘,就先入阁吧!”
就这样,小曹大人成了曹大学士。二十六岁的内阁大学士,那未来的路有多光明可是看得见的,听说曹大学士尚未娶妻,一时之间,这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曹大学士的回答也很统一和干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一个小小孩子,家中父母在堂,怎么能自己做主呢?
这会儿,这群脑子热的人才想起来,曹大学士不但父母在堂,祖父也还安好呢!
京里都是人精,听他这么说,是个什么意思,大家也都明白了。
不过曹大学士为人也是不凡,虽然不能做亲家,但朋友还是可以的嘛!
曹大学士世家出身,又仗义疏财,喜欢提携后进,经常在家里以文会友,一来二去的,倒很有一群学子与他兄弟相称。
这些人,大多是这几年新晋的进士、同进士、或者举人,小门小户出身,家里虽然不算困难,但也不富余,出门在外难免有个手头不方便的时候。曹大学士从来没有半点架子,只要开口,必然会给予帮助。
这样的曹大学士在朝中渐渐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老大人们看着曹大学士折腾,但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曹大学士在他们眼里一直就是个爱财的主,只要给够了好处,他和手下那帮人,指哪儿打哪儿。
今天可以帮王大人参张大人纵容家人闹市行凶,明天可以在张大人反驳王大人新政的时候上书赞同。就这么大半年下来,内阁的几位老大人党争没跑了,曹大学士倒落了个仗义执言,不涉党争的名声,居然隐隐有清流之首的态势。
这时候,几位老大人也算咂摸出味道来了,心说这样下去,自己这班老骨头,迟早要被姓曹的小子给玩死啊,既然如此,那咱们先搁置一下争议,齐心协力把这小子弄走吧!
于是乎,突然之间,民间出了无数话本,无一例外都是曹大学士智斗内阁一班老朽,为民请命的故事。故事里的曹大学士年轻有为,温柔睿智,在一班昏庸老臣的衬托下更是英姿不凡,成了万千闺阁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哪怕皇上在故事里也成了配角,总是要到故事的最后才会反应过来,说上一句:“此事幸亏有你啊!”
曹大学士一时之间风头无两,京城的太学生们甚至专门请愿,想请曹大学士定期授课讲学,以求能够一睹真容。
外人看着风光无限的曹鹤阳,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着急地跟热锅上的蚂蚁也没有两样,他没想到内阁那班老大人不动则已,一动就是杀招。这种捧杀的伎俩在他们手里确实是玩得炉火纯青,这种故事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自己基本也可以上表辞官了。
六皇子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他的,这位六皇子不是皇后娘娘亲生,却从小就养在皇后娘娘身边。说来也有几分玄妙,那会儿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娘娘成婚之后肚子一直没动静,就把当时刚刚出生的被先皇赐名云峰的小皇孙抱养到身边,许是沾了先皇赐名的福气,那之后皇后娘娘接连得了当今的三公主、五公主,又生了当今太子和九皇子,儿女双全。皇后娘娘因此格外喜欢六皇子,几位嫡出的公主皇子也与这位六皇子玩得最好。
六皇子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身份终归有几分尴尬,因此从小就不爱读书,只喜欢舞刀弄棒,皇后娘娘心疼他,求了皇帝不用他读经史子集,派人教他兵法武功,他十六岁那年,就督军出战,平了南蛮叛乱,凯旋当日皇上亲封大将军王,是众位皇子中第一个开府的。
曹大学士一直以为六皇子应该是个安分守己的聪明人,没想到他来找自己说得第一句话是:“我欲夺嫡,请先生助我,可否?”
曹鹤阳听了心里一惊,自己现在这个情势,这位六皇子居然还要自己助他夺嫡?这人脑子是坏的吗?还有,今天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吧?上来就这么开门见山真的好么?当今太子英明神武,虽然年岁尚小,但也知道读书上进,怎么都不是你这么个赳赳武夫可以比的吧!我凭什么要选你啊?
六皇子嘿嘿一笑,说:“父王今儿在书房跟我们闲聊天,问起最近京里的新鲜事儿,不知道谁嘴快,把曹大学士的故事说了几个,父王听完兴致颇高,我就说我家里正好搜罗了几本话本,准备明儿进宫献给父王呢!我寻思着这么个大事儿,怎么着也得跟曹大学士说一声吧!”
曹鹤阳听完,没有一丝犹豫,立即跪下磕头,口称“主公”。
六皇子倒没有受他这一拜,反而也跪下还了他这一拜,叫了声“爱卿”。
“我府里有许多话本,不知道曹大学士愿不愿意前往一观啊?”六皇子发出邀请。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时候,六皇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曹鹤阳于是跟着六皇子回府。
原以为六皇子是三顾茅庐的主,谁知道三杯美酒下肚,六皇子突然凑上来,直接把他压到床上。
最开始曹大学士整个人都傻了,然而他一个文弱书生,实在不是六皇子一个武人的对手,而且他怀疑六皇子在酒里下了药,不然最后他怎么会发出那种让人羞耻万分的呻吟呢?
也不知道六皇子最后选了些什么话本呈上去,反正皇上看了之后是龙颜大悦,还下旨赏了曹鹤阳好些银子。
自此之后,曹大学士收敛了不少,老大人们看他老实了,倒也没有再敲打他,毕竟他们自己还斗得不亦乐乎呢!
曹大学士自此每逢休沐都要往六皇子那里去,这位六皇子虽然说是打算夺嫡,也未见做了什么打算,两个人在一起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多,说正经事的时候少。每次曹鹤阳想搞些什么动作,都被六皇子摁住,叫他不要轻举妄动。就这么一来二去的,曹大学士觉得自己不是谋臣反而像是个男宠。
可惜,男宠估计也快要做不成了。据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下旨要为六皇子选王妃了,曹大学士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有一阵酸酸的。
酸完了之后,他才惊觉自己这个反应有点过,为什么要酸?应该高兴才对啊!六皇子有了王妃,自己一个大男人就不能跟从前一样,每次去王府都直接穿房过院,至少后宅肯定是不能去了。何况有了王妃自己就不可能在王府留宿了,也不可能每次朝会都搭王府的马车,更不会隔三差五地被六皇子叫去陪他逛街吃饭喝酒。
想到这里,曹鹤阳心里突然一惊,怎么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生活仿佛都被六皇子占满了?他有很久没有以文会友了,也有很久没有往太学里去了。最近一段时间,他甚至连内阁几位老大人的动向都搞得不太清楚了。没有蝇营狗苟,没有追名逐利,没有不择手段,没有谋算人心。他仿佛回到了十岁之前,那时候的他,每日里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今日的大字没有写完,明日祖父要考校功课,后日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东街董家铺子的桂花糕。与六皇子交往不到半年,自己居然已经有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吗?竟然已经不想再重新过回原先那种生活了吗?
“小四啊!你以后想做什么呀?”不记得哪一年,先帝来家里时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我在家中行四,门户自有哥哥们支撑。我读书是为明理,以后我想携一二知交,游历天下,过闲云野鹤一样的生活。”那是当年的自己的回答。
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上天何其残忍,刚刚有了这样的机会又要再次失去。自己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在家里胡思乱想的曹大学士,被圣上口谕宣召入宫。入了宫却不往前殿去,反而被带着往皇后娘娘的长春宫走。
曹鹤阳这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想太多,结果到了长春宫,就被宫人压着跪在殿前,等他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身边还跪着一个人,正是他的主公,六皇子朱云峰。
这是夺嫡被发现了?
曹鹤阳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这一跪,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没人叫起,何况六皇子还跪着,他一个下臣怎么能起来?
秋日的午后,日头虽然不如夏日火辣,可明晃晃的也照得人难受。
“父皇,母后,你们打我骂我都行,别折腾小四了好不好?他一个书生,哪里经得起这些?”朱云峰开口求情,曹鹤阳却觉得自己没有跟上节奏。
这是……现在演一出君臣相得的戏码,打算拖着自己一起死?
这个念头闪过,曹鹤阳抬头去看身边的朱云峰,他眼睛里满是关心和不忍,真挚地几乎要让他相信这是真的了。
那一刻的曹鹤阳突然就觉得自己失去了浑身力气,罢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就纵着自己骗自己一回又有何妨。若是真能保下他这条命来,那自己死又如何,反正……都已经生不如死了。
这是曹鹤阳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内心,原来在知道朱云峰要娶妻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不是微微的酸,是惊涛骇浪一样的醋海翻波,是生不如死的无可奈何。
于是曹鹤阳也说话了,“陛下,娘娘容禀,这一切都是微臣的过错,与六皇子无关。一切都是微臣不好,六皇子年轻,他是被微臣蛊惑了。六皇子秉性纯良,对皇上和娘娘尽孝,对一众皇子仁爱,与公他曾南疆平叛,与社稷有功,与私,他对皇上,对娘娘,对太子殿下也从未有过一丝一毫地不敬。今日种种,都是臣的不是,请皇上和娘娘明察。”
“小四!”朱云峰几乎惊地要跳起来,他没想到曹鹤阳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曹鹤阳!你大胆!”从来以温和亲和著称的皇后娘娘居然也会有这样声色俱厉的时候。
曹鹤阳在心里自嘲一笑,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一个头磕到地上。
“这么说来,你承认咯?”皇后娘娘继续问。
曹鹤阳不知道要承认什么,却依然开口应下,“是臣做的。”
“果然是你勾引了云峰!”
什么?
曹鹤阳觉得自己的脑子大约是被太阳晒晕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母后,都说了,是我强迫他的。那天我请他过府,灌醉了他。”朱云峰开口,“我喜欢小四很久了!跟他真的没关系。”
这……是什么神转折?
“哎呀,母后,你快让小四起来,这么大太阳,他真的经不起晒。回头病了,你怎么赔我?”
“胡闹!怎么跟你母后说话?”皇帝陛下终于说话了,虽然是在骂人,但却听不出多少愤怒。
皇后娘娘噗嗤一笑,说:“行了行了,咱们家这个傻小子到底是长大了,也知道心疼人了。”说完,对皇帝陛下说,“陛下,这次可是你输了,你答应过臣妾什么?你可还记得?”
“你是皇后,孩子们的婚事你做主,朕管不了。”说完,皇帝陛下摆驾御书房去了。
皇帝一走,不等皇后招呼,朱云峰就把曹鹤阳拉起来。曹鹤阳这会儿还晕晕乎乎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人摆了一道,但是他不确定这个套是谁下的,这会儿他实在没精神应付接下去的事儿,就着朱云峰拉自己起来的劲,身子一歪,直接倒在朱云峰怀里。
“诶诶,小四,你别吓我呀!”朱云峰都来不及跟皇后娘娘告辞,抱起曹鹤阳就往外面冲,一边跑一边说:“回府回府,招太医。”
曹鹤阳其实没晕,所以上了马车就醒过来了,没办法,他生怕自己再不醒,就要被朱云峰勒死了。
“你松开,松开……”曹鹤阳说。
“小四,你没事儿!你吓死我了!”朱云峰居然就这么抱着曹鹤阳,死都不肯撒手,“你刚刚吓死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曹鹤阳问。
“没啥!”朱云峰说,“就是父皇和母后想要给我选妃。”
曹鹤阳身子一僵,那个消息果然是真的啊。他伸手想要推开依然抱着自己的朱云峰,却没有能推动。
朱云峰抬手,抚上他的脸,说:“傻子,别伤心,我跟父皇和母后说清楚了,我不要娶什么王妃,我就要你,曹鹤阳。”
“你……你要什么?”曹鹤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再说多少遍都一样啊!我不要娶什么王妃,我要跟你过一辈子。”
“你……”曹鹤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这是缓兵之计吗?”
“啥?”
“为了不让皇上发现你夺嫡,所以……”
朱云峰脸色变了,隐隐有发怒的迹象,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说:“是我不好,一直没跟你说清楚。因为我很怕你不喜欢我,没想到今天在宫里,你居然为了我,把什么事儿都认下来了。我知道小四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曹鹤阳别过头不去看他。
朱云峰掰过他的头,逼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小四,这不是什么缓兵之计,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夺嫡。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当皇帝多累啊!我五岁那年就知道自己想干嘛了。我呀!以后要找到一个知心人,然后跟他一起游历天下,过闲云野鹤一样的日子。”
“你……”曹鹤阳心里一跳,“那天……你也在?”
“我当然在啦!”朱云峰有几分委屈。那年他只有五岁,跟着皇祖父和父亲去曹家做客。当时只有九岁的曹鹤阳已经有了神童的美名。吟诗作赋讲书,全部头头是道,有板有眼。这么一个神仙一样的人物,最后在被皇祖父问到志向的时候,却说想要过闲云野鹤的生活。那一刻的曹鹤阳,在朱云峰眼里简直会发光。不过那时候的他,在一众皇孙里并不怎么显眼,那会儿他胖得跟个团子一样,还没什么本事,想来神仙一样的曹鹤阳不注意自己也是应该的。
曹鹤阳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朱云峰,突然说:“你那会儿又白又胖,穿了件特别喜气的红袄,是不是?”
“小四,你记得!”
不记得才怪,身上的衣服颜色这么出挑,想看不见都难。而且,在自己说出那句话之后,只有他脸上是一副赞同的表情,其他人全都笑而不语。要不是因为担心逾矩,那会儿他是很想问问他是谁的。
发现自己并不是单相思,朱云峰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他坐直了身子,把曹鹤阳整个搂进怀里,然后说:“小四,我跟你说,我很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你了。可是那会儿你是曹大人家的小神童,我什么也不会,不配跟你做朋友。
再后来皇祖父驾崩,曹大人辞官,我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我就想,本朝王子轻易不能出京,我要是想见你,只有本事长进了才行。可是读书我是真的不行,那就只能好好习武了。
没想到我武还没练好,你居然就高中状元了。你游街的时候我偷偷去看你来着,真好看。那会儿我就决定,以后一定要跟你在一起了。为了能够配得上你,我练武更加认真,还自请去南蛮平叛。
没想到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是庶吉士了,又入了翰林院。我想你是状元,做翰林也是应当。你参封家公子那会儿,姓封的找老鸨打算干脆把那个什么红酥赎出来也算是成就他儿子的风流佳话,不过我多聪明啊,略使小计就把他当场抓住了。
还有那个姓陈的,知道你说他的坏话还打算要御史参你呢!我在御书房就故意说漏了嘴,让父王听到我知道山东一地瞒报了蝗灾的事儿。父皇也没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肯定是姓陈的说的嘛!其实是我那天故意撞了送折子的太监又假装发脾气趁机看到的。
你入阁之后,一会儿帮张大人一会儿帮王大人,他们其实老早就想对付你了,不过每次你的折子有我圆全着说,父皇对你印象不错。不过咱们朝的那几位阁臣,是什么货色,我可太清楚了。我父皇拿他们都没办法,见天在御书房骂人,你被他们盯上了,那能好得了吗?自从他们找人在民间传你的话本故事,我就特别上心,就知道他们没憋着好。总算我这个大将军王还有些名堂,收上来的那些话本我找人稍微改了改,呈上去就没事儿了。我想着,他们要是盯上了你,那我就更要保护你啦!所以才见天把你拉到府里来。
不过……第一次确实是我不好,没忍住。可我看你……后来也挺舒服的……以为你心里至少也是喜欢我的,所以就越来越没分寸。再然后……就是今天了,我跟父皇母后说清楚了。父皇说你年轻就入阁,不是愿意雌伏在他人身下的,一定别有所图。他被我用话挤兑住了才跟母后打赌,说要是能试出你对我是真心,不但不反对我们的婚事,还亲自去曹家提亲。反正当年皇祖父也说过要跟曹大人做儿女亲家的,应在我们身上也挺好的。”
朱云峰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曹鹤阳从没想过他嘴这么碎。可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了这么多,原本不安惶惑的心,却变得安定无比。
“小四……小四……你说句话啊!是不是还难受?”朱云峰问。
可是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努力做一个佞臣,到最后却发现能活到现在都是靠这个人在背后周全,又多少有点意难平。
“朱云峰,你设计我!”曹鹤阳努力做出生气的样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六皇子有点委屈,不过最后还是低头认错,“对不起。”
曹鹤阳心里一阵柔软,真是个傻子呀!然后他说:“你等着瞧,这一辈子,我折腾不死你。”
“嗯?”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朱云峰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好!随你折腾!这辈子不够,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可以。”
曹鹤阳大学士,最终还是当了个佞臣,魅惑皇子那种,非常成功,据说他这一辈子,只要指东,大将军王朱云峰绝对不会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