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龄龙龄无差/桃林/AU】寻亲记

  要说咱们郭家屯呢,最出名的就是村东头的郭家大宅了。他们家原先特别有钱,十里八乡的地一大半都姓郭。只可惜这天下刀兵四起,到处都是强盗土匪,哪儿哪儿都有占山为王的山大王,还有占着一座城就敢叫大帅的军阀。郭家树大招风,今儿这家问你借点军粮,明儿那家问你拿点军饷,你家里就是趁着矿也架不住啊!因此这点钱财,据说也散得差不多了。
  郭家大宅如今的主人啊自然是郭老爷啦!他们家出名不在于有钱,而在于出了三件奇事儿。
  这第一件呢,就是郭家有三位少爷,同父同母但不同姓。这个事儿啊,那要说到二十多年前了。
  那会儿郭老爷刚刚接手了郭家,三天两头的有人上门要钱。郭太太有了身孕,再有两三个月就要临盆了,禁不住吓。郭老爷心疼太太,就想着干脆出门躲躲吧!好歹找个安全地方让郭太太把孩子生下来。
  然而,郭家出去避难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走漏了出去,这一路上几拨人马明着要暗着抢。郭家老爷仗着一张嘴皮子,还有周围兄弟们出力,才算护着妻子逃出升天,可到底还是折损了不少人手,这其中一位姓朱,一位姓王,是郭老爷的好兄弟。

  朱爷的妻子是江湖女子,性子烈,当场就跟匪徒拼了个同归于尽,跟着丈夫去了。临终前把她儿子托孤给郭老爷,郭老爷答应,这孩子从此之后就是我的大儿子。于是不到五岁的朱云峰成了郭家大少爷。
  还有一位王爷,因为新婚妻子刚刚有孕,不宜走动,就留在老家山上,没想到自己这一走就是天人永隔,等郭老爷带着郭太太和刚出生的二少爷回到屯子的时候,王爷的妻子才知道丈夫去世的消息。她这大半年在山上,日子本就过得艰苦,骤然间得到消息,受了打击。难产生下一个孩子也去了。郭老爷得知这个消息大为伤心,把孩子抱过来,说这是自家的三少爷。
  因此上,郭家有三位少爷,同父同母却不同姓,大少爷朱云峰,二少爷郭奇林,三少爷王九龙,一时也传为奇谈。

  要说这第二奇呢,那就是郭家大少爷朱云峰的婚事了。他呀,娶了一位男妻。
  其实,男妻这事儿本身倒也不算奇怪。一来本地向来民风开放,二来如今兵荒马乱的,大家过的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就是不易,管他男的女的。
  不过呢,郭大少这位男妻的来历倒也算蹊跷,是他一巴掌“拍”回来的。据说那一日,大少爷带着两个弟弟到镇上赶集,路过一个卖烧饼的摊子,两位小少爷嚷着要吃饼,大少爷冲着前面的人的肩膀拍了一下,想请他让让,那人一回头,他就惊为天人。回家之后茶不思饭不想,病了大半个月,人瘦了一大圈,把郭家夫人愁得头发都白了,千辛万苦的,总算是把那人找回来了。好说歹说,那位曹四爷终于肯下嫁,做郭家的大儿媳。
  要说吧,大家都觉得这种强扭的瓜,不可能甜。没想到郭家大少奶奶曹四爷,打理家务井井有条,与大少爷朱云峰更是恩爱非常,旁的夫妻还免不了几句拌嘴,却未曾听到他们二人闹过什么别扭。朱云峰本身是个直愣的脾气,小时候带着两个弟弟斗鸡撵狗,左邻右舍没有不被他祸祸的。他娶妻之后脾气未改,但到底稳重了不少。平时乡里乡亲地玩笑几句,他也不会跟从前似的抄起砖头就要朝你脑袋上糊。只有一点忌讳,千万莫要在他跟前说他家夫人不好,不然就不是抄砖头的事儿,大少爷这几年身子练得跟铁打的一样,一巴掌下去,核桃能拍个稀碎。你要是敢说曹四一句不好,大耳刮子抽上来,绝不客气。
  照理说,这样的夫夫二人走到如今,虽然没有开花结果,但只要不瞎得都能看出他们俩好,却万万没想到这第三奇就应在他们两个身上。

  郭家出的第三件奇事儿呢,就是半夜有人找上门来,想要认爹。
  说起来,那一天凌晨,鸡都没叫呢!一个小黑子就“咣咣”拍门,还不停地嚎,说是来找爹的。把左邻右舍都惊惊动了。
  最开始大家都没看出来门口有人,一直到他开口,看到他龇牙,才知道原来是真有个人。大家本来还嘀咕,想着这是不是郭家那个大少爷朱云峰的风流债,结果没想到,他却冲着来开门的曹四跪下叫爹,这可真是想不到!
  也因此,大早上的,一大群人都呼啦啦围上来,等着看热闹。
  那个小黑子倒也光棍,见有人围上来,反而来了兴致,居然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对竹板儿,当着众人当场唱了这么一段儿同仁堂。
  唱完之后,他对众人团团一揖,说到自己姓张,从小跟着母亲长大,从来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临终前告诉他,到郭家村来找村东头的大宅,只要半夜拍门,来开门的一准是他父亲。因此上,他就对着来开门的曹四叫爹。
  曹四原本被这个半夜冒出来叫爹的半大小子弄懵了,这会儿听他这么说,第一时间对跟出来的朱云峰说:“你看,他肯定搞错了吧!刚刚原本你想来开门的来着!要真是你来了,不就是你儿子了吗?”
  黑小子不干了,说:“您要是不想认早说,小爷我抬腿就走,不会赖在这儿。”说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曹四,说:“你真是我爹吗?怎么长得这么白?”
  这下轮到朱云峰不乐意了,说:“我家四儿就是这么白,关你什么事儿?”
  这会儿三少爷王九龙也穿好衣服出来了,见门口围着一圈人,说:“大哥大嫂,你们别争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说完又看看门口的黑小子,说:“要不让他进来说清楚吧!”
  朱云峰见门口这么多人,也确实不太方便,点头答应,对着黑小子说:“小子,进屋说吧!”
  没想到这个黑小子反而来劲了,说:“别!你们说清楚了,要是我爹认下我呢!那我就算是这家里的少爷了,我自然是要回家的!要是不认我呢!我拍拍屁股转身就走,才不进这扇门。”
  朱云峰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说:“行啊,较劲是吧?我问你,你今年多大?哪一年生人?”
  小黑子说:“我甲戌年生人,今年二十五了!”
  朱云峰说:“那就不对啦!我家四儿乃是丁卯年生人,比你拢共也就大了七岁,怎么可能有你这么个儿子?再说了,我家四儿那么白,怎么看你也不像他亲生的吧!”
  小黑子被怼到不吱声儿,愣了半天,说:“那……那他刚刚说原本你想来开门儿的,你……”
  “别别别,我比四儿还小呢!”朱云峰立刻把话给堵住了,说:“我比你拢共大三岁,你可当不了我儿子。”
  小黑子听到这儿,又去看站在他们身后的郭家三少爷王九龙,王九龙立刻摆手,说:“我比你小!”
  “那要不你当我儿子!”小黑子说。
  “呸!”王九龙不干了,“怎么着,你还抄便宜啊!”说完上手就去抓小黑子的衣领子。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围观的突然有一个人说:“我说,这孩子长得黑,个儿也不算高,年岁跟你们差不多,别是……”
  这一下人群可就炸开了锅,这个说:“我就说看着眼熟,这么一说,跟郭老爷倒真有几分像。”
  那个说,“是啊是啊!越看越像呢!说起来,要是平时这个点儿有人敲门,来开门的保不准是郭老爷吧!”
  朱云峰曹四和王九龙面面相觑,朱云峰冲着众人抱拳说:“各位街坊,咱爹和二弟陪着娘亲去普救寺上香了,这会儿不在家里。这位……”说到这儿,回头问黑小子,“你叫啥来着?”
  “我叫张九龄。”
  “这位张九龄小兄弟上门认亲,这等事儿,咱们也不敢做主,就请诸位做个见证,我们请张兄弟到家里做客,等父母回来,再做定夺如何?”他这番话说得文绉绉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围观众人又看张九龄,张九龄于是说:“大清早的,叨扰各位高邻是我的不是,既然这位……”说到这儿,他问朱云峰:“你叫什么?”
  “我叫朱云峰,是郭家大少爷。”
  张九龄仿佛对这郭家大少爷姓朱这种事儿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继续说:“郭大少爷既然如此说了,那我就先跟他回家,等郭家老爷回来了,我再和他当面对质。”说完团团一揖,居然再无半点刚刚的无赖样子。
  朱云峰就带着曹四,请张九龄进门。没人瞧见王九龙在后面挤眉弄眼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
  四个人进门,把门关上。围观的众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就慢慢散去了。

  回到正堂,四个人分宾主坐下,朱云峰和曹四还好,王九龙特别没脸没皮地上去拉着张九龄就要亲,被张九龄推了一下,说:“疯什么呢?饼哥四哥都在呢!”
  “诶!叫大哥大嫂嘛!”王九龙说。
  “你有胆,在这儿叫一个我听听。”张九龄说。
  “叫就叫……”王九龙说完,抬头看到朱云峰和曹四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到底还是有点怂,说:“我开玩笑的。”
  “行了!”曹四说,“陪你们演完这出戏,咱爹回来还指不定怎么收拾咱们呢!”
  “那不管!”王九龙说,“当年你和饼哥的事儿,也是我们一起演戏,不然怎么能骗得娘同意。这会儿二哥为了小崽儿,和爹一起诓着娘去了普救寺,回头他们一定也双宿双栖了。娘一心想抱个孙子,你们一个两个的要么娶男妻,要么自个儿当别人男妻,娘还不就指望着我?我不赶快把这生米煮成熟饭,那可怎么好?”
  朱云峰说:“诶!说到底,爹就是怕娘担心,也难为他,这些年外面摊子铺这么大,哪儿都能听到咱郭家军的名号了,咱们娘居然一点儿都没起过疑心,只以为他这些年见天带着我们真的是外出跑生意去了。”
  却原来,郭家老爷自从那一年护着妻子外出生产,折损了不少兄弟之后,痛定思痛,觉得当此乱世,如果不能保护自己,那就是待宰的羔羊,不是死在这个大王手里,就是死在那个大帅手里。他手里有钱,干脆找路子买了枪,自己保护自己。
  最开始,郭老爷不过就是想护着自己这一小块地方平安,没想到他为人仗义,又不压榨地方,一来二去,地盘居然越来越大,不断有能人异士来投奔,势力如滚雪球一般壮大起来。然而打仗毕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为了不让妻子担心,他从来都没跟家里说过。
  儿子们大了之后,郭老爷慢慢把自己所做的事情告诉他们,好男儿谁不向往金戈铁马的生活,几个小子跟着父亲血里活里,也淬炼了出来,却也跟父亲一样,瞒着自己的娘,生怕她担心。
  朱云峰和曹四就是在郭家军里认识的,那会儿朱云峰瞒着自己大少爷的身份,从一个大头兵做起,曹四跟他分在一个队里,两个人并肩作战,互相救过对方的性命。再后来两个人互相起了不一样的心思,求到郭老爷那里,郭老爷倒看得很开,说只要郭家太太同意,他没意见。
  这一下朱云峰可愁坏了,抓耳挠腮了大半个月,才想出那么个主意,还拉了两个小的演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和他家四儿太恩爱,弄得两个小的有样学样,不但都看上了男的,还都学他准备设计自己的娘。
  不过到底还是郭奇林脑子灵活,前脚王九龙和张九龄两个刚刚把自己的事儿禀报了大帅,后脚他立刻拉着自己娘亲去烧香还愿,还把爹一起拐走了,就准备让自己心上人英雄救美一回,好在母亲面前过了明路,让她不能反悔。
  王九龙这下也急了,这才出此下策。想着找个借口让张九龄进了门,然后就说两个人日久生情,已经有了夫夫之实,求父母允许。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出,为的就是让左邻右舍都看到,让戏更加真实一点儿。

  就这样,在黑小子进了郭家大半个月之后,郭老爷总算带着太太回了家,却没见到二少爷的身影。有相熟的街坊去打听了一下,据说二少爷和太太上山进香的时候,被一伙歹人困在山上,是一位陶公子见义勇为,冲出重围,下山通知了郭老爷上山救援。二少爷对这位陶公子一见钟情,太太也满意他的人品学识,点头同意了两人的婚事。二少爷没回来,是跟着陶公子回家见父母去了。
  郭家老爷和太太回家之后,郭老爷在前院处理事务,郭太太回后院休息。没想到前脚进了后院,也没坐下歇歇,就见自己家的三小子王九龙噗嗤带喘一路跑过来,二话没说,噗通就给跪下了。
  “这……这是怎么话说的?”郭太太被唬了一跳,问:“怎么啦?怎么啦?这是?”抬头看到跟着过来的朱云峰和曹四,问:“怎么?你又惹你大哥大嫂生气了?”
  “娘!”王九龙叫了一声,说:“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样子啊?”
  郭太太笑:“原本家里最能闯祸的是你大哥,小时候那叫一个淘!自从你大嫂进门,他稳重多了。要说我不在这些天里如果真有什么事儿,那铁定是你不对。”
  曹四听了这话,笑着说:“娘,您这话也对也不对。老三呢,确实是做错了事儿,不过跟我们没关系。”
  郭太太问:“那是怎么啦?”说完又冲王九龙说:“行了,你也起来吧!多大的事儿?就跪,仔细伤了膝盖。”
  “娘,您让我跪着吧!”王九龙说完,就按照之前想好的词儿,把张九龄寻亲,自己和兄嫂把他请来家里住,再后来日久生情,不小心酒后失态,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儿给说了。说完,王九龙抬头,说:“娘!事情就是这样!我……我……”
  郭太太听了,眉头也没皱一下,说:“既然都有了夫夫之实,那捡个好日子成亲吧!对了,老二也有相中的人了,你们不知道吧!我跟你们说,那小陶阳,长得可俊了!”
  “啊?”王九龙没想到自己准备了一大套话,一句都没用上,居然这么简单,郭太太就同意了。
  “愣着干嘛?起来啊!”郭太太说,“把人带来我看看。”
  “好嘞!”王九龙说完,飞快地跑去把躲在廊柱后面的张九龄拉到郭太太面前。
  郭太太看了眼张九龄又看了眼王九龙,没说话。
  张九龄心里跟打鼓似的,两只手握成拳头,松了紧,紧了松,生怕自己得不到郭太太的认可。
  没想到郭太太说:“哎呀!你这孩子,身上这衣服谁给挑的?衬得小脸更黑了!来来来,跟娘过来,好好给你挑几身料子。”
  张九龄吐出一口浊气,感觉浑身发软,好像一下子用光了全身的力气,要不是王九龙在他腰上扶了一把,差点儿就要整个人软倒在地。
  郭太太拉着张九龄,回头看到曹四,说:“老大家的,这次得了几块好料子,你过来,娘也给你裁一件。”
  曹四一愣,说:“娘……留给弟弟弟婿吧!我衣服够了。”
  郭太太摇头,说:“让你裁就裁,省得老大回头又抱怨我偏心。”
  朱云峰连忙凑趣,说:“娘,你还说你不偏心,我和九龙是你亲儿子诶,我们两个没有吗?”
  “有有有!都有!”郭太太说着,被几个小的围着朝后院走过去,给几个小的挑料子,裁衣服。
  料子挑地差不多的时候,郭太太突然问王九龙:“老三,说起来,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分啊?”
  “啊?”王九龙一下没明白。
  “那我好歹得知道,你是跟老二一起嫁呢?还是跟老大似的娶进来啊!”
  “我娶!”
  “我娶!”
  张九龄和王九龙互看一眼,都不太服气。
  郭太太笑着说:“你们慢慢掰扯吧!我给你们裁衣服去、”说完带着挑好的料子走了。
  曹四立刻拉着朱云峰也走了。
  回房的路上朱云峰轻轻跟曹四说:“好家伙,到底是咱们家老太太,一点儿不吃亏。”说完又说,“也好!九龙突然给她来这么一下,她心里有点气也正常。”
  曹四说:“娘有气发出来也就好了。晚上爹那儿怎么办?你们想好了吗?”
  朱云峰缩缩脖子,说:“这个事儿,跟我没关系吧!”
  曹四白他一眼,说:“你是老大,没关系才有鬼。”

  夜里吃过晚饭,郭老爷听王九龙把事儿说了,带着朱云峰王九龙张九龄几个去前院书房,说是要去解决一下黑小子找爹的问题。曹四没有跟着一起去,而是端着甜茶去了郭太太那里。
  “娘!”曹四进房间之后欲言又止。
  “老大家的来了啊!”郭太太说着,招招手。
   曹四把甜茶放下,走到郭太太身边,说:“娘,老三他……”
  “行了,我知道。”郭太太说,“这一个两个三个的,都不省心。”说完,似笑非笑地说:“说到底还是你不好,坏主意都是你出的。”
  “娘,您这可冤枉我了。当年那个事儿,都是您儿子的主意,我最多是个从犯。”说完,又说,“今天的事儿,我本想给您透个底的,没想到老三那么急。”
  郭太太笑,说:“他能不急吗?大林拖着我上山我就知道事儿不对,不过姓陶那小子人沉稳,却不迂腐,难得。大林跟着他,我放心。今天这个小黑子么……他看老三的眼神啊,跟当年老大看你一样,那我又有什么可说的。继续装糊涂就对了。”
  “娘,这么多年,您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啊?”曹四到现在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一直觉得以他家大帅的英明神武,不太会露出破绽。
  郭太太嘴角绽出一个微笑,说:“老大要是有事儿,能瞒得住你吗?”
  曹四摇摇头。
  “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觉得你爹能瞒得了我呢?”
  “那这么多年,你也不说破?”
  “他觉得瞒着我好,那就让他觉得他瞒住了,不是挺好吗?”郭太太说,“他不想我担心,我又何尝想他担心。”
  曹四点头,把甜茶推过去,说:“娘,您尝尝。烧饼亲手煮的,他手艺又有进步了。”
  郭太太喝了口茶,问:“他们几个怎么说?小黑子找爹?这么馊的主意一定是老三想的了?这要怎么圆回来?”
  曹四说:“大概就把事儿推去村西头的空屋吧!就说九龄记错了他娘的话,其实要找的是西头那家。这么多年,那里早就人去屋空了,九龄和九龙又……干脆就认了呗。”
  郭太太点头,说:“嗯……行啦!我知道啦!你赶快去前边儿吧!你爹这会儿肯定把老三骂得狗血喷头的。”

  曹四依着郭太太的话去了前院,就见张九龄王九龙果然跪着挨训,连朱云峰也没跑,跪在旁边。
  见曹四来了,三个人都跟见了救星一样。朱云峰给曹四递眼色,曹四微微点头。然后说:“大帅!”
  郭老爷说:“这是家事!”
  “爹!”曹四立刻改了口,说:“九龙和九龄的事儿您也知道,您也不反对,不至于这么大气性!”
  郭老爷说:“我不是气他要在他娘面前过明路,是气他为了过明路把我豁出去了!你们两个现在高兴了?我回头怎么跟你们娘解释?啊?跑出来这么大一个儿子,更可气你比老二还大一点儿呢!我要怎么跟你们娘说?”
  王九龙张九龄乖乖挨训,一句话都不敢说。
  朱云峰伸手拉拉曹四的袖子,那意思就是要他说句话,没想到郭老爷眼神好,这么个小动作被看到了,说:“老大你别又搬救兵!你当年为了娶曹四进门,装病害你娘跟着受累,这账我都没算呢!你……”
  “爹!”曹四眼见战火要烧到爱人身上,连忙开口,说:“娘也不是糊涂人啊!您看她今天一句没问九龄的出身,就知道她不会把那点误会放在心上的。”
  “真的?”郭老爷口气突然就变了,一点儿都不凶。
  “真的,我探过口风啦!”
  “哎呀!那就好,那就好!不用睡书房了!”郭老爷说完又夸曹四,“到底还是你最能干。”
  说完不管地上跪着的几个小的,施施然走了。
  朱云峰见郭老爷走了,立刻拽着曹四的手站起来,说:“行了,过关!”又对两个小的说:“愣着干嘛?起来啊!该吃吃,该睡睡。”
  王九龙扶着张九龄起来,尤自不敢相信居然这么轻松就过关了。
  于是啊,郭家大院就有了第三奇,拍门寻父却寻到了夫。

  “娘,您这是要干嘛?”
  张九龄上门寻父变寻夫的一个月之后,朱云峰曹四王九龙张九龄,被郭太太叫到自己院子里,拿着手上的新衣服面面相觑。
  “啊呀!听说镇上来了个什么摄影师,我专门请来的,给你们拍个录像。”郭太太一边说,一边催着他们换上新褂子。
  “娘,这弄错了吧!”曹四看着手上的褂子说:“老三他们才应该是正红的,我们是蓝色的。”
  “没弄错。”郭太太说,“你们两个成亲的时候也仓促,那会儿还有人说两个男的只能穿洋红,这回正好补了。”说完又指着两个小的,说:“他们两个,等老二回来了,一起做喜服。”
  说完,推着他们换了衣服去照相。
  摄影师直到此刻还有点懵,他被人莫名其妙地敲晕了,醒过来有位特别和善的夫人看着自己,说是她救了自己,作为报答,自己要给她的儿子和儿媳拍录影。
  看着自己面前的四个人,摄影师怀疑自己刚刚是听错了,这……儿媳……似乎应该是女的吧!
  然而,当他真的开始摇动摄影机的把手的时候,他又释然了。面前的四人,两两穿着同色的大褂,或站或坐,举手投足间默契非常,又带着浓浓的情意,这大约确实就是爱情的样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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