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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孟鹤堂混出京城,对周九良来说,不算太容易。不过好在他这两年还算有点人脉,银钱开路走得倒也还算顺利。
其实周九良也不知道要带孟鹤堂去哪里比较好,但总而言之,离开京城越远越好。对于逃跑的两个人来说,马匹和马车都太过扎眼,容易给人留下印象,于是他们干脆靠自己的双脚。
周九良这两年历练出来了,不觉得辛苦。孟鹤堂这两年养尊处优,对他来说这一路其实有些难耐,但因为身边的人是周九良,这一切也不算什么。
周九良准备充分,随身带着不少东西,可惜天公不作美,如此大雨,他只来得及把孟鹤堂整个人都裹进蓑衣里,其他的行李干粮被雨打湿了,十分沉重,带着反而累赘,只能忍痛丢弃了。这种天气,雨伞也没有什么用了,于是也被当成了无用的东西,一起留在了雨里。其实按照周九良的意思,他们就应该这样继续赶路,走得越远越好,这里毕竟离开京城不算远,快马甚至用不了一日就能到。然而正如他只关心孟鹤堂是不是会被淋湿一样,孟鹤堂也一样心疼他,如此大雨,孟鹤堂实在见不得他走在雨里,正好见到前面有火光,就要求他到前面避一避,若非如此,他们可能根本不会进到这间庙里来。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神奇,这四个人的相遇其实只是因为孟鹤堂的一句话。
在曹鹤阳和朱云峰察觉出眼前两人身份不一般的时候,周九良也已经发现了这两个人应该也不是普通的行路人。如同他们两个看穿周九良一样,周九良也用同样的理由看穿了他们。这里远离官道,又在半山,正常的路人不会走到这里。何况他们身上带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虽然现在看着和气,但周九良毫不怀疑,若是有任何人或者事敢于拦在他们面前的话,他们并不害怕拼上自己的性命。
即便如此,周九良却并太担心,因为他能看懂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那种眼神他并不陌生,孟鹤堂看自己的眼神,自己看孟鹤堂的眼神,大抵也是如此。有牵挂就有弱点,但这弱点是软肋也是铠甲,这样的人有情有义,不会是坏人。
孟鹤堂坐在火堆边,他的心思只在周九良身上,眼神轻轻扫过朱云峰和曹鹤阳,点了点头,当是打过招呼,就轻声问周九良:“航航,你要不要把外衣脱了,全都湿透了,脱下来烤烤干。我光顾着带着没用的东西了,都忘记给你带几身衣服了。你不知道,这两年我一年四季都有新衣服,哪里穿得完,我挑了好些料子给你也裁了不少衣服。就是一见到你脑袋就发晕,全都忘记了。”
周九良转头,看着孟鹤堂,笑意溢满了双眼,说:“怎么会是没用的东西呢?那是全天下最有用的东西了。”说完又说:“孟哥,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的。倒是你,刚刚雨下得急,你有没有被淋湿?”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轻,但举手投足间的柔情蜜意骗不了人,朱云峰用肩膀悄悄撞了曹鹤阳一下,凑到他耳朵边上说:“四儿,你看,他们跟我们一样。我刚刚猜他们是私奔来着,我觉得我没猜错。”
曹鹤阳白了他一眼,却不说话,只是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都是聪明人,有时候反而没必要说太多话,四个人极有默契地坐在火堆两旁,世界里似乎只有身边人。气氛一下子安静甜蜜起来。
不过这样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风雨声中隐隐传来马蹄声。
周九良耳音极佳,他知道这多半是冲着自己和孟鹤堂来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萍水相逢,没必要害了人家,于是说到:“两位大哥,我和我朋友遇到些许麻烦。外面这么大雨,让您二位避出去不好意思,但若是你们留在这里,难免卷进了我们的麻烦里。”
朱云峰和曹鹤阳对视一眼,外面雨声大作,除此之外他们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周九良既然这么说了,相信他不会无的放矢。
朱云峰说:“小周兄弟,多谢你。我们领你的情。”说完,拉着曹鹤阳就打算离开。
曹鹤阳想了想,问:“小周兄弟,你有多少把握?”
周九良说:“三成。”
曹鹤阳皱眉,问:“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硬拼?”
“别无他法。”
“我们在此避雨,一刻之前曾经见过二人自京城方向而来,身着锦袍,似是有身份之人,不知为何要在如此漫天大雨中匆匆赶路。进得庙来,见我二人在此,他们一言不发,又匆匆离去,似乎……是朝北去了。”曹鹤阳说完,问:“你觉得如何?”
周九良自然明白曹鹤阳这是打算替自己二人撒谎骗过追兵,若是平时,能遇到这样一个人,自己是绝对要好好交往的,可是孟鹤堂身份实在太过特殊,他又不能明说,否则干系太大。周九良还在犹豫,孟鹤堂先开了口,“曹……大哥是吧?为什么?”
曹鹤阳看着孟鹤堂说:“看着你们,想到我们,我们两个没有人帮忙,希望你们两个有人能帮一把。”
孟鹤堂低头想了想,拉过周九良说:“我们一起谢谢曹大哥。”然后问周九良:“我们躲在哪里能够不穿帮?”
朱云峰开口:“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说完,指指上面。
周九良抬头看一眼,拉过孟鹤堂,选了离开火堆最远的一根房梁,“嗖”地一声跳了上去。
重新坐回火堆边,朱云峰和曹鹤阳终于听到了马蹄声由远及近,两个人脸色一变,没想到周九良耳音如此厉害,居然比他们早那么多就听到了。如此大雨里,居然一点不爱惜马力,看起来能追上房梁上的那两位,对马上骑士来说应该非常重要。
只是不知道来者到底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