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鹤阳坐在椅子上,镜片上反射出室内不算特别明亮的灯光。屋子里明明有两个人,却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看着眼前的餐桌,曹鹤阳在努力思考,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呢?
曹鹤阳,非著名相声演员,今年三十二岁,性别男,爱好男,目前是薛定谔的单身状态。
之所以说是薛定谔的单身,是因为无论是师父大爷还是其他师兄弟,甚至是观众,统统都认为他和他的搭档烧饼是一对儿。在曹鹤阳这里,这不算个误会,毕竟当那块大饼还是发面饼的时候,他就喜欢他了。这些年他们一路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经历过低谷也行走过花路,无论身前身后是骂声是掌声是刻薄言语还是好评如潮,他们都陪伴在彼此身边,不曾分开,也从未想过分开。
然而,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对,即使烧饼五年前就在微博上公告两个人已经领证,曹鹤阳自己知道,下了台,他们两个连一个亲吻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关系,说烧饼是自己男朋友,怎么着都有点昧良心。
对于烧饼是否喜欢自己这个问题,曹鹤阳有百分之一万的自信——问烧饼一百遍你喜欢小四吗?他都会回答一句,当然啦!
可是喜欢和爱不是一回事儿,曹鹤阳自问为人比较老派。当年选搭档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如今找的是爱人,自然也奔着一辈子去。自己和烧饼一起一定能一辈子,这点毋庸置疑,但是一个问题困扰了曹鹤阳许多年,以至于他们两个这么拖拖拉拉的到现在连吻都没接过。
“那个……曹老师……”烧饼的说话声把曹鹤阳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您要不动动筷子?”
曹鹤阳扶额,他现在特别想把烧饼拽起来摇着他的肩膀问一句他是不是傻,到底是怎么想出来这么个主意的?等等,当年对这段词儿的时候,他还直乐来着,感情是早有预谋啊!
“动什么筷子?动什么筷子啊?”曹鹤阳没忍住还是吼了出来:“你告诉我,你现在这样子,我夹哪儿不夹哪儿啊?”
他早该猜到的,曹鹤阳想,谁会半夜请人吃饭,而十多年了,自己居然还是不长记性,大饼说啥自己都信,然后就真的傻乎乎的跑来了。
事情起源于一个月前,他们两个在上海录节目的当口,烧饼看中一件老贵的皮衣。虽然曹鹤阳一直跟人吐槽说要是自己当时不买,烧饼就能在地上撒泼打滚,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说说而已。师兄弟们都知道,以自家四哥把钱拴在肾上的尿性,要不是真的乐意买,他烧云饼撒泼打滚能奏效?不然四哥我们也撒个泼,您也给我们买一件?不用饼哥那么贵的,十分之一价钱的就行!
买了皮衣之后,曹鹤阳一度觉得烧饼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人前人后哪儿哪儿都夸,看自己眼神都会放光,虽然他从前也这样,不过最近更加肆无忌惮。
昨儿下班之后,烧饼照例把曹鹤阳送回家,临下车的时候,烧饼说:“曹老师,明儿休息,你来我这儿吃顿饭呗!上次那件衣服,我还没谢你呢?”
“咱们俩至于吗?”曹鹤阳有点好笑又有点淡淡的酸,烧饼在他面前从来肆无忌惮,虽然这些年越发懂事了,却也从来没这么客气过。
“至于!”烧饼说得很认真,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明儿你晚上11点到我家,我请你吃夜宵,我亲自给你做。”
曹鹤阳听到这个时间点,以为烧饼又在开玩笑,“行啊,烧老师,本事见长啊!说得跟真的一样,差点真把我蒙进去了!”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认真的!”烧饼说完又强调了一遍,“必须来啊!不来我跟你急。”
“来来来!”曹鹤阳连忙答应。
因为这个事儿,曹鹤阳昨儿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地在想烧饼临走时的眼神,总觉得那样的烧饼自己前所未见。
虽然不知道烧饼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曹鹤阳依旧还是在11点到了烧饼家。
烧饼去年新买了一间复式的房子,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还问师父借了钱。当时师父问他一个人住这么大屋子干嘛?烧饼一点儿犹豫没有,说:“结婚。”把在旁边一起听着的曹鹤阳吓得一愣神。
师父于是笑呵呵地去跟师娘说:“快快快,把给咱儿子娶媳妇儿的钱拿出来,这小子可算要结婚了。”
烧饼这套房子,从买到装修到选家具曹鹤阳都跟着一块忙活,当时全社上下都以为他们两个要结婚了,可房子装修好大半年,烧饼搬进去了,曹鹤阳还是在自己租的那个一居室呆着。以至于那阵子整个五队后台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以为他们两个吵架了,生怕自己不当心扫到台风尾。
看着熟悉的大门,曹鹤阳想了想,还是敲了敲,没人给自己开门。
曹鹤阳暗自嘟囔着,不会这么孙子吧!然后摸出了钥匙。
打开门,玄关的小灯亮着,微暖的橘色灯光仿佛是在等待主人归来。曹鹤阳看了眼漆黑的客厅,又看了眼亮着光的餐厅,想着,不会是出门买东西去了吧?
换上拖鞋,曹鹤阳朝餐厅走,然后就看到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他的搭档烧云饼老师,赤身裸体地躺在餐桌上,各种海鲜刺身在身上码得整整齐齐的,身体旁边居然还摆了一圈小凉菜,从拌海带丝儿到萝卜丝儿虾皮样样都有。
曹鹤阳速来引以为傲的大脑,当机了半分钟。他摸着椅子坐下,然后陷入了沉思。
这是十多年来第一次,曹鹤阳觉得自己摸不准烧饼的想法,所以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想。
不过就如同过去这么多年一样,先沉不住气的终究是烧饼。
听到烧饼的叫声,曹鹤阳回过神来,他试探着问:“你这是……请我吃宵夜?”
烧饼听了这话,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我……我请您吃……”
“停下!”曹鹤阳打断烧饼,说:“这个时候,你如果敢背贯口我能立刻打折你三条腿你信吗?”
烧饼习惯性地想缩脖子,奈何现在这个情况实在动不了,只能带着点儿委屈地说:“我请您吃烧饼,您愿意吗?”
曹鹤阳有些惊讶地看向烧饼,有点吃不准自己是不是真的领会了烧饼话里的意思,然后他发现烧饼的脚趾整个蜷起来了,身体也有些些许不明显的颤抖,曹鹤阳叹口气,说:“我的错!其实应该我问你答的。”说完,站起身来,吻上烧饼的唇。
这一顿饭,曹鹤阳吃得很满足,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烧饼趴他身边问:“所以……这么多年了,你到底为啥迟迟不肯走这一步?”
曹鹤阳抱着爱人,捏着他身上硬邦邦的肌肉,心想:还不是因为你突然间从发面饼瘦成一块烧饼,我生怕自己武力值不够吗?
毕竟眼看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肉团子,突然有一天变得比自己高还比自己壮,总要在心里稍微掂量掂量的。曹鹤阳一直很担心自己和烧饼最后因为X生活不合这种非常扯淡的理由分开。
“四爷……问你话呢?”烧饼努力瞪大自己的眼睛,问曹鹤阳。
“嗯……”看着眼前烧饼放大的脸,曹鹤阳一把把人扑到身下,一边亲吻爱人一边想着,自己还是觉悟地太晚,这种事情,武力值虽然重要,可最终决定一切的是技巧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