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朱云峰两世为人，血雨腥风闯过，阴谋诡计见过，可以说是一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自从彻底恢复记忆以来，身上不自觉地带出久在上位者的气势。然而此时此刻，他气势全无，就跟普通的刚刚得知自己将为人父的愣头青一样，在当场傻了好大一会儿工夫，才突然高声欢呼起来：“你说阿四有了？我要当爹了？哎呀……哎呀……哎呀……”
绕着桌子走了三圈，他才仿佛终于是消化了这个消息说：“墨墨，给所有人赏五两银子！还有还有，明儿叫裁缝进来，我要给孩子做衣服！还有还有，什么稳婆啊乳娘啊要准备起来，哎呀，这些我都不太懂，你捡着有经验的来。哎呀……还有……”
“你要想把他吵醒了就继续嚷嚷。”栾云平冷冷地打断他。
“呜……”朱云峰立刻收声，跟着栾云平走出屋子，轻声轻气地问：“我要注意点什么？”
栾云平批头盖脸地开始骂起来：“你是白痴吗？你们信期一直行房，难道不知道他很可能有孕吗？这阵子为什么不禁绝房事？不知道这样可能对胎儿有害吗？还有，我听小张总管说他这阵子一直没什么胃口，容易困倦，这么明显的症状你都没有察觉吗？干嘛还让他伤神？”
朱云峰被栾云平的口气吓到了，问：“阿四……是身子不太妥吗？”说到这里他又开始后悔，虽然这个事儿他们两个都没有经验，他也没想到坤泽这么容易有孕，只当是因为前阵子信期消耗得狠了所以没太在意，，可是如此疏忽确实是他思虑不周。想到曹鹤阳可能因为损伤了身体，心里一阵懊悔一阵害怕。
“倒也没有特别不妥。”栾云平说，“他身子强健，精神健旺。”
“那今日怎么会晕倒的？”朱云峰问。
“怀了双胎，比一般坤泽辛苦些，身子负担也大。”栾云平口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特别普通的事儿。
“双……胎……”朱云峰花了一会儿才咀嚼出这话的含义，差点儿跳起来，然后一脸骄傲地说：“我家阿四真能干。”
栾云平不想跟白痴说话，转头吩咐张霄墨平日要注意的事情，张霄墨把王筱阁抓过来一起听了，两个人又跟栾云平再三确认了几次。
三个人说完了，朱云峰才总算缓过劲儿来，问：“那什么……那我要注意什么？”
栾云平想了想说：“他情绪容易不稳，你说话做事要多些顾忌。还有，你的信香能帮他稳定情绪，对胎儿也好。嗯……你可以用各种方式抚慰他，不过不能行房。”
“哈？”朱云峰咂摸着栾云平话里的意思，觉得自己的苦日子来了。
“尽量顺着他的意思，不过别让他太伤神。还有，别纵着他吃太多东西，双胎……他又是男子，生产起来必定辛苦。胎儿太大了容易出危险。”
朱云峰一听，立刻紧张起来，“那……那要怎么办？”
栾云平说：“少不得你还得想办法去求求宫里，这些年大部分坤泽都进了皇家，最有经验给坤泽接生的都在宫里了。”
栾云平又叮嘱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这才准备离去。
朱云峰见他脸色不太好，想到他这前阵子似乎是病了，连自己的喜宴也只略坐坐就走了，问：“你……自己是不是不太妥当？”
“我自作自受。你不用管了。”说完，转身离开了。
朱云峰看着栾云平远去的背影，叫了张霄墨，问：“之前让你去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张霄墨说：“有眉目了，不过还要点时间。”
“尽快吧！”说完，朱云峰转身进屋去看曹鹤阳。
曹鹤阳此时睡得正沉，朱云峰坐到床边，见他脸色红润，呼吸平稳，一直吊着的心登时放下大半。曹鹤阳此时刚刚有身孕，腹部根本看不出什么，可朱云峰就是觉得他的小腹里有了两个小生命，与自己血脉隐隐相合。他忍不住把手伸到被子里，轻轻抚摸曹鹤阳的小腹。两世为人，他从来没有陪着一个坤泽怀孕生子的经验，直到此刻。
栾云平行了针，曹鹤阳睡得格外香甜，哪怕外间有些轻微的动静却影响不到他。朱云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人在内室另外安了一张竹榻，要让他睡在外间，他放不下心，可要让他睡床上，他又怕自己睡觉不老实不小心伤着曹鹤阳。
这一晚上他无数次醒来，一会儿给曹鹤阳拉被子，一会儿去试试茶水的温度，生怕万一曹鹤阳晚上醒过来要喝水，水却是凉的。后来又让人到净房把恭桶都给拿进来了，想着万一曹鹤阳半夜有需要黑灯瞎火的不用走出去。
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直到快卯时了才将将睡着，结果他睡下去没多久，曹鹤阳反而醒了。
曹鹤阳醒过来，习惯性地翻身想去找自己的乾元，手一摸，却摸了个空。他一激灵坐起来，看到身边的床铺果然是空的，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前一阵子的种种果然都是在做梦，自己还在撷芳殿清冷的宫殿里。这一下他把自己给吓着了，一骨碌就想下床出去看看。
这个动作大了些，朱云峰本就没有睡熟，也被吵醒了。
朱云峰醒过来就见自己的坤泽坐在床上，脸上带着惶急的神色，双眼圆睁，眼圈也有些红，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朱云峰不知道曹鹤阳怎么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一把把人抱进怀里，散出自己的信香安抚他的情绪，然后问：“阿四，这是怎么啦？”
曹鹤阳感觉到自己被强健有力的臂膀搂着，裹着自己的是熟悉而让人感到安心的香气。听着朱云峰在耳边不断低声细语地安慰，情绪总算平稳下来，理智也渐渐回炉，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儿。
想到刚刚自己的反应，他有些不好意思，闷闷地说：“没什么……”
朱云峰见他不愿意多说，也没追问，只是一边摩挲他的背脊，一边说：“好，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曹鹤阳问：“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我记得才吃完午饭，我散了食儿，正打算去见谢文金。”
“你太累了，体力不支，所以晕过去了。”朱云峰说，感受到曹鹤阳在自己怀里轻颤一下，朱云峰吻了吻他的额头，继续说：“没事儿的，栾云平给你看过了，说你身子很健康，只是要注意休息。”
曹鹤阳愣了一会儿，突然间想到什么，抬头问朱云峰，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的激动，道：“我……我们……我们是不是……”
朱云峰笑着点点头，说：“对，对的阿四。我们要有孩子啦！我们要做爹娘啦！”
曹鹤阳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了这个消息，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什么爹娘，我是爹，你才是娘。”
朱云峰现在也不跟他争这个，笑着说：“还有件事儿我得告诉你。”
曹鹤阳看着他。
朱云峰说：“我家阿四特别能干。”
“什么？”
曹鹤阳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一下……我们就要有两个孩子啦！”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