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BO】旧欢似梦(44)

44#
  如今已是深秋,花园里丹桂飘香,松柏挺立。空气中飘散着的桂花香气,让朱云峰有些迷醉,这是他曾经以为再也得不到的。如今他拥着爱人,站在满园松柏金桂之中,摸着曹鹤阳微微有些许隆起的小腹,说:“阿四,我好快活。”
  曹鹤阳知道他这句话是有感而发,扣紧他的手,说:“我也是。”
  过了一会儿,曹鹤阳又说:“大饼,若是遇到什么事儿,一定要告诉我!你告诉我了,我未必会伤神,可要是不告诉我,我……难免会吊着心思。”
  朱云峰知道自家爱人通透,原想着他这个时候敏感多思,有些事儿不想他知道了烦心。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朱云峰想了想,说:“最近朝廷里还算风平浪静,我请了长假在家里陪你,大理寺的事儿我都不怎么过问。陈家和曹家经过那件事儿似乎都有点偃旗息鼓的意思。虽然还是免不了争斗,倒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都是些无关大节的意气之争。”
  “那……栾大夫的事儿……”曹鹤阳问,“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朱云峰挠挠头,说:“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就是……我不太知道要怎么说。”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嘛!”曹鹤阳说。
  “栾云平应该不知道我知道。”朱云峰说。
  简单的一句话,曹鹤阳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是高医正说的?”他的意思自然是问是不是高峰上一世告诉他的。
  朱云峰摇摇头,说:“也不算。”随后解释道:“上一世,你没见过栾云平对吧!”
  曹鹤阳点头。
  朱云峰说:“栾云平家世代行医,他爷爷曾经在太医院供职。不过你知道的,咱们宫里那些烂事儿,最后多半是下头的宫人和太医背锅。栾云平的爷爷也是这样,被扣了个不大不小的锅,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却被赶出了太医院,然后被勒令他家此后不准行医。”
  曹鹤阳眉头微皱,暗暗猜测是什么样的事儿导致这样的结果。
  朱云峰略顿了顿,继续说:“栾太医后来回到乡里,他们家虽然不能行医,可并没有禁止他收徒啊!他于是开馆授课,没有门户之见,很是调教了一批名医出来。栾云平的父亲在行医上天分一般,但有几分经商的手段,凭着栾太医的人脉关系,倒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药材商人。他们家毕竟是医者仁心,赚了钱之后更是修桥铺路,还经常组织栾太医的徒弟义诊,在当地声望很高。有一年大旱,许多人逃荒,他们家还开了粥棚,施舍草药,救了不少灾民,其中就有高峰。”
  “大旱……逃荒?”曹鹤阳算了算时间,问:“是六年前的临州大旱吗?”
  朱云峰点头。

  曹鹤阳心中一惊,说:“那……后来的那桩牵连甚广的临州赈灾案……”
  朱云峰继续点头,说:“就是你想的那样。那件案子把栾云平家牵连了进去。”
  六年前,临州大旱,朝廷赈灾的粮食和草药却被人以次充好,调了包。粮食还好,虽是陈粮,但总归吃不死人。药材却不同,霉变的药材对亟需救治的人来说,与毒药无异。尤其是大灾之后往往有大疫,因为大量药材霉变,许多预防性的汤药没有任何作用,临州后来还是发生了一场大疫。
  事情发生之后,皇帝陛下震怒,要求彻查。其实能够在这种事情上做手脚的,必定位高权重。原本大理寺还打算等着几方扯皮,最后不了了之。可架不住临州民怨沸腾,几乎要激发民变。不得已之下,大理寺只能推了几个当地的大粮商和药材商人出去。
  “栾云平的父亲被牵连问斩。栾太医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郁结,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也去了。偌大的栾家树倒猢狲散,就这么败落了。”朱云峰叹气,说:“上辈子,我是后来才认识的栾云平,当时的他性子比如今还要偏激数倍,身体也一直不好。陈家不知道是在哪里找到他的,反正他就一直在黑牢做些刑讯的事情,是有名的栾阎王。”
  曹鹤阳很难想象那样的栾云平,这一世栾云平虽然说话经常怼得人恨不得从来没开过口,可心却一直是好的。
  朱云峰说:“这一世,我因为做梦的关系,提前派人找到了他。当时他还和高峰在一起。高峰被救之后,一直跟着栾太医学习。他原本就是家乡医馆的学徒,有基础有天分,只是一直没有得遇名师。栾太医喜欢他勤奋好学肯钻研,虽然没有正式收徒,却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因此高峰也一直把栾太医当师父尊敬。他年纪跟栾云平差不多,栾云平的父母对着这个小师弟就跟对自己儿子也没多少区别,一直悉心照料。栾云平自己对医道也很有天分,虽然家里不能行医,可毕竟家学渊源,加上家中藏书众多,也学了一手了不起的医术。”朱云峰似乎是想到了当日的情形,说:“没想到,原本还好好的一家人,一夜之间就生离死别了。栾云平的母亲收敛了他父亲尸首,又安葬了栾太医。然后在写下诉状,在临州府衙门前自缢。她临死之前托付高峰照顾栾云平。栾云平一直想要为他父亲平反,所以和高峰一起变卖了家产,进了都城。我就是那会儿找到他们的。”
  “那……再后来呢?为什么高医正走了?”曹鹤阳其实已经隐隐有些猜测,问:“是因为他和栾大夫……”
  朱云峰点头,说:“具体的事儿,我不是特别清楚。总归应该是他们两个暗生情愫,高峰觉得他们两个之间差着辈分,为了断栾云平的念头,就开始相看姑娘。栾云平情急之下,给高峰下了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不过当中应该是出了岔子,他们有了夫夫之实,可他却没被高峰烙印。高峰着急忙慌地逃走了,栾云平的身子却出了问题。”
  曹鹤阳立刻明白了,说:“栾大夫没有被彻底烙印,可他又和高医生有了夫夫之实,除了高医正没有其他人能抚慰他。”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为栾云平抱不平,说:“高医正一个大夫,难道不知道栾大夫会受多大的罪吗?为什么还要抛下栾大夫离开?”
  朱云峰摇头,说:“有些人嘴硬,一定要说什么都没发生过。大约是不想高峰为了负责任才留下。反正上一世一直到……他故去之后,高峰才清楚知道当年的事。”
  “然后后悔一辈子吗?”曹鹤阳想到上一世高峰鬓边华发早生,眉宇间又总是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浓愁,叹口气说:“人生苦短,何苦要折腾自己。”
  朱云峰站定身子,把曹鹤阳搂到怀里,说:“有时候,人总觉得自己的选择对对方最好,却没问过对方,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你相公我,出身皇家,又是这世上难寻的乾元,都未能免俗,何况其他人。”
  曹鹤阳“呸”了一声,半真半假地骂了一句:“自称自赞,不要脸!”却也知道,朱云峰刚刚那句话是故意的,希望冲散一些低落的氛围,逗他开心。
  把自己整个人扑到朱云峰怀里,曹鹤阳说:“大饼,我们都错过,所以这次都要好好的。我们要好好的,大家也要好好的,好不好?”
  “好!大家都要好好的。”朱云峰说,“帮过我们的人,我们的朋友,每一个人,大家都要好好的,大家也都会好好的。”说完搂紧了爱人,说:“起风了,我们回去吧!你放心,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们两个都一起面对。”
  曹鹤阳点头,说:“好,我们回去。这条路,不管你能都多远,也不管你最后走到哪里,我一定会陪着你。”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