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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五皇子府……不,现在应当说是太子别苑了,张灯结彩,一派喜气。实际上,对朱云峰和曹鹤阳而言,最近也确实是好事不断。
他们先是参加了一场婚事,新人是都城小有名气的谢记书铺的少东,迎娶的是禁军最近上升势头颇劲的李佐领的弟弟。这场婚事原本混在新年前的几十场喜事里,也不怎么显眼,可是太子府的詹事张霄墨亲自道贺还送上了太子和太子妃的贺礼,那就很让人惊奇了。大家都想知道,这一介商人到底是怎么跟太子搭上关系的。有人说是因为谢家老太太和太子的亲外家沾着亲,也有人说是因为迎娶的那位李姓小哥的哥哥是禁军统领孔云龙的挚友,而孔云龙与太子的关系就不必多说了。甚至有人说,见到太子和太子妃亲自道贺。这个消息倒没什么人相信,总觉得以太子和太子妃如今的身份,亲自道贺好像有些太过。
其他人怎么想,谢文金是管不了的,他自己很是后悔,当初答应了朱云峰和他各论各的,不让他管李鹤东叫“奶奶”。当然啦,以朱云峰现在的身份,他愿意叫,李鹤东铁定也不敢应的。可是呢,眼瞅着朱云峰对李鹤东说:“我跟三哥,跟你兄长都论兄弟,你跟我们也不是外人,叫声哥就成了,别太子来太子去的,多生分。”然后自家那个实心眼的小傻子就感动得跟什么似的,二话不说,酒到杯干,管朱云峰叫了声“哥”,又管曹鹤阳叫了声“嫂子”,谢文金就觉得眼皮直跳。
果然朱云峰笑呵呵地答应了,曹鹤阳还从怀里摸出个老大的红包递给李鹤东。李鹤东接过来,然后就用眼睛去看谢文金。
谢文金没办法,对着李鹤东的兄长,那必须也叫一声“大哥”,这声“大哥”叫完,对着孔云龙也只能叫一句“三哥”,“三哥”叫完,轮到朱云峰了。谢文金有点犹豫,李鹤东横他一眼,谢文金只能摸摸鼻子,咬着牙叫了一声“哥”,然后就见曹鹤阳笑嘻嘻地又摸出一个红包来,递给李鹤东说:“这是给谢爷的,你替他收着呗。”然后李鹤东特别高兴地又说了一句“谢谢嫂子”,算是把这辈分砸实了。
谢文金那个后悔呀!不过后来等人都散了,拆了曹鹤阳给的两个红包来看,就觉得,这声“哥”叫得也不算亏,那毕竟人家是太子了,以后是皇帝,自己怎么着也不能真的给皇帝做“爷爷”吧!
谢文金和李鹤东的婚礼上,还有一个人觉得气氛莫名诡异,那个人就是孔云龙。原本,这是朱云峰旗下的人马,第一次正式的聚会,虽然朱云峰现在是太子了,不过他们也不能太嚣张,所以借着这么个婚礼的机会,大家熟悉认识一下挺好。除了上着夹板,脸色上明显还有些灰败之气的张九龄,让孔云龙觉得特别莫名的就是那位名叫高峰的大夫了。他后来问自己徒弟王筱阁说:“筱阁啊!那天你东叔婚礼上,来的那位高大夫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啊?”
王筱阁跟着曹鹤阳日子到底短些,有许多事情还不是特别清楚,想了想说:“似乎是栾大夫的旧识,上个月底跟着曹家老太爷一起来的,医术高超,不但给王妃安胎请脉,他来了之后,栾大夫的身体也好起来呢!原本总是病恹恹的,这些日子看着气色可好了。”
孔云龙想了想,问:“他们……和你东叔那边有什么往来吗?会不会是你东叔哪里得罪了人家不知道,人家连我一起怨上了。”
王筱阁挠挠头,说:“师父,你想多了吧!人家真的就是大夫,平时两个人住在王府……不是,别苑的西跨院,也不怎么跟其他人走动。没听说和东叔谢爷那边有什么来往啊!”
“那就奇怪了!我总觉得那位高大夫,对我态度有点奇怪。”
王筱阁说:“师父您想多了吧!您跟高大夫第一次见吧!再说了,您是禁军统领,他一个大夫,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孔云龙想了想,点点头说:“倒也对,算了,不想了。你过来看看我拟的单子,快过年了,还有什么药置办的,赶快办了吧!”
不提这边摸不着头脑的孔云龙,谢文金和李鹤东的婚礼过去没几天,高峰就拿着一纸婚事过来找朱云峰。
朱云峰看了眼,问:“哟!恭喜高大夫啦!只是您这婚书送衙门备案就行,给我干嘛?”
高峰说:“我和平儿的身份多少有点尴尬,临州案如今还未平反,我们两个在都城算是黑户,没有您太子殿下作保,这婚书怕是送不进京兆尹府,我就先被打出来了。”
朱云峰想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他接过婚书,签上自己的名字,用了印,递回给高峰,问:“婚事……打算怎么弄?缺什么跟墨墨说,少谢那里刚刚操办完,很多东西现成的。”
高峰脸色有点尴尬,轻咳一声说:“平儿有身孕了。”
朱云峰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咳了好几声,总算憋出一句:“那个……恭喜啊!”
高峰老脸一红,说:“他之前身子一直不太好,这阵子我给他调养回来不少,不过总归还是有些辛苦。我们两个都不想太操办,所以就想先把婚书开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再有……临州一案,始终是平儿心里的结,也是我心里的伤。总要这个事儿解决了,我带着平反的文书,带着平儿和孩子回师父……还有师兄……岳父岳母坟前,把事儿都跟他们说清楚了,才能彻底放下。”
朱云峰眼睛一斜,说:“你说得好听,那还让人先有了身孕?”
高峰理直气壮地反问:“这个事儿上,你有资格说我?”
朱云峰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见朱云峰闭嘴了,高峰拿过婚书,也不道谢,趾高气扬地走了。
回到屋子里,高峰见栾云平正在够架子上的一本医书,吓得立刻走过去,先把人扶住了,轻轻推着他坐下,然后自己去拿那本书,递给栾云平说:“说了多少次了,你现在要少动。怎么不好好躺着?”
栾云平说:“睡得我骨头都酸了。跟你说了没事儿,我自己身子自己知道。”见高峰手上拿着婚书,他又问:“他签了?”
高峰点头,说:“是。”说完又说:“等吃过午饭,我就亲自送到京兆尹府。”
栾云平有些激动,说:“好。”
高峰伸手摸摸他头,说:“好平儿,就是要辛苦你了。”
栾云平横一眼,说:“说什么废话?”他又问:“说起来……之前我跟你说的王妃……太子妃的事儿,你有跟太子提吗?”
高峰摇摇头,见栾云平想说话,他说:“我知道你关心太子。说句僭越的话,他拿我们当朋友,这些年对你照顾有加,我们自然也是希望他好的。可是那天的情况,我也跟你说过了,明显他就是知道这件事儿的,明显他就是不愿意你提这件事儿,说明他不但知道,还希望替太子妃遮掩。我回来的时间短,你确是看着他们两个走在一起的,你扪心自问,太子妃对太子可曾有一丝一毫地不尽心。”
栾云平想了想,说:“你这么说,倒也没错。虽然我总觉得他们两个从相识到成亲都透着股奇奇怪怪的劲头,可是他们两个互相对对方的好,那确实是没话说的。我有时候看着都觉得腻味。”
“既然如此,那我们又何必枉做小人。”高峰说完,刮了一下栾云平的鼻子,说:“还有,你现在要少思少动,别老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肚子里那个和我,就够你操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