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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就要到除夕了。东宫那里老早就打扫妥当了，也来请了三四回，希望太子和太子府能在年前挪过去。不过朱云峰想着搬去东宫那就是进了宫了，各种规矩繁琐，而且又有那么多眼睛瞧着，比不得如今自在。加上曹鹤阳父母在府里，若是进了宫，那自家岳父岳母进宫也麻烦，按规矩还要去曹贵妃那里请牌子，哪怕按照现下的情况曹贵妃多半不会刁难，可也麻烦，哪有现在这样方便，想见随时就能见了。没事儿的时候，曹鹤阳还会叫上王筱阁，陪着两位老的打几圈麻将呢！
因为这种种理由，朱云峰特地跟皇帝陛下请了旨意，等孩子出生之后再挪去宫里。本来还有些大臣指着皇帝不同意，然后借机教训一下儿子的呢，不过皇帝陛下二话没说，直接同意了。
一般来说，一国储君应该算是这天下最难当的一份差事了。做好了皇帝陛下总会疑心你是不是等不及，做不好皇帝陛下又会嫌弃你没能力，君不见有多少天子是生生在位子上熬死的。不过朱云峰这个太子，倒也算独一份。他原先是皇子的时候就兼着大理寺的差事，当了太子之后，皇帝陛下先是顺势把刑部的一摊子事儿都交给了他。大家原想着这位太子爷毕竟只有十八岁，往日里也未见有多少才干，都冷眼看着，想试试他的斤两。却没想到朱云峰不声不响的，也不问具体的案子，只管着人。三天时间，看了据说几百摞卷宗，把那些结案清楚的官员名字记一处，那些案卷糊里糊涂前后矛盾的官员名字记另一处。然后要那些案卷漂亮的官员复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案卷。若是案件本身没什么大问题的，就把人叫来略加训斥，嘱咐要好好办差。若是案件有什么徇私舞弊的，那就从头查起。据说等过完年，就要重审好几桩案子呢！颇有些人，可能连年都过不好了呢！
一众朝臣都没想到太子殿下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手腕居然这么高超。皇帝陛下显然也很满意太子殿下的表现，趁着过年，还好好嘉奖了一番，赏了太子妃好些东西呢！
既然皇帝陛下都支持，那一众大臣也不是笨蛋，太子殿下今后肯定是要做那个位置的，哪怕现在碍着陛下不能做得太过分，可至少不能给未来的皇帝陛下留下不好的印象不是。因此上，朱云峰这个太子居然当得特别省心，一点儿勾心斗角的破事儿都没有。
腊月二十九这天，衙门里早就放假了，朱云峰吃过早饭，翘着脚在屋里陪自己坤泽聊天，他说：“外面都在传我三天看了几百摞卷宗，乱说，我又不是神仙，哪儿看得了这么多。只不过看过的东西多了，有很多事情不需要看就明白了。”说完，把手上剥好了一小碟儿松子推去曹鹤阳面前，一脸讨好地说：“阿四，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棒？”
曹鹤阳最见不得他这个得瑟样子，看着就特别欠打，奈何他现在身子笨重打不动，再说人家一早起床吃过饭什么事儿都不干，巴巴得给自己剥松子儿，就这么埋汰他好像也不太好。可是要曹鹤阳夸，对着朱云峰这个腆着脸的样子他又实在夸不出口，只能换了个话题，问：“说起来，九龄怎么样了？我前几天去看他，脸色倒是好些了，手还吊着，跟他说话老是走神儿。”
说到这个，朱云峰就来气，说：“别提。王九龙那个大渣男，我明示暗示了那么多回，到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要不是怕弄巧成拙九龄不高兴，我都想让人把他绑起来给九龄送到床上算了。”
曹鹤阳扶额，说：“你少胡来。”
“阿四，你又冤枉我！我啥都没干呢！哪儿胡来了。”朱云峰假装委屈，“自从你有了这两个小崽子，你对我就一点儿耐心没有了。我记得咱们小时候吧，我淘气不肯写大字儿，你还愿意替我写呢！还有还有……”
曹鹤阳轻轻拍了下桌子，说：“你闭嘴！”
朱云峰收声，不过还是说了一句：“我不说话，你不气。”
明知他的样子有一多半是装的，曹鹤阳还是忍不住说：“你多大了啊？吃自个儿孩子的醋？你好意思吗？”
朱云峰不说话。
曹鹤阳又说：“我意思……九龄和九龙是个什么情况，你到底弄明白多少？他们两个的心结到底在哪里？这些要是不知道，你乱搀和肯定出事儿。”
朱云峰想了想说：“这段日子，我和墨墨旁敲侧击的，多少拼凑出一些事情的经过来。九龄胸口那一剑，多半真的是王九龙刺的。”
曹鹤阳一惊，刚想说话，朱云峰握住他手说：“阿四，你知道的，他那一剑不是为了伤九龄性命。”
曹鹤阳拍拍胸口，说：“我知道。你跟我提过，栾大夫和高大夫给我诊脉的时候也提过，那一剑倒像是卡准了一样，没有伤到九龄的要害。”
“九龄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听他意思，我略提几句王九龙，他就转开了话题。好不容易这次事情之后，他才主动来问过我陈家的事儿。”朱云峰想着当时的情景，说：“其实他哪里是要问陈家，不过三句话就拐到王大人身上，知道王九龙无碍，也就走了。”
曹鹤阳说：“其实想也知道，九龄对王九龙是什么心思了，能一动不动被刺那么一剑，若不是非常信任，怎么可能做得到？那王九龙呢？”
朱云峰说：“提到那个臭小子我就来气。之前我借着去王大人家探病的机会见了他一面，提到九龄的伤，他倒是非常关心，可我一说让他有空来看看九龄，他就不吭声了。前几天他们家给咱们进了年礼，我让墨墨亲自会回礼，假意说漏嘴提到九龄身子不大好，这个混小子居然一点儿表示都没有，简直气死我了。”
曹鹤阳突然想到一件事儿，说：“我怎么觉着听谁提过一句，说陈家好像有个丫头明年要出阁了？”
朱云峰莫名其妙，说：“这有什么关系？”随后又说：“就让你少见那些个朝廷命妇吧！明明知道你有了身孕，还见天凑过来要见你。真是的。”
“行了，你别打岔！”曹鹤阳说：“我当时没太在意，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会不会是那个什么陈家的七小姐要出阁啊？”
“啊？”朱云峰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这个陈七小姐是谁了，不就是知道差点塞给自己的那个吗？他问曹鹤阳：“你觉得……是要嫁给王九龙？”说完一拍桌子，说：“他王九龙敢？”
“去去去！”曹鹤阳嫌弃地说：“你别听是风就是雨，回头让墨墨去打听打听再说。”
朱云峰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说：“你想想啊！陈家那个丫头，当时是陈家打算塞给我的。那之后，父王虽然没说什么，可显然陈家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连带着王大人一直称病到现在。我如今是太子，你是太子妃，虽然咱们都不是小气的人，可若真是以后哪天想起来了，觉得气不顺，想拿他们作筏子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我要是陈家，也一定紧着把那丫头嫁了，还得嫁得远远的，不然万一哪一日我们想起来，或者干脆其实一直记着，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曹鹤阳说：“你说得有点道理，陈家着急忙慌地要嫁了她也正常，可怎么算，也不该是王九龙娶她吧？”
“九龄不是说王九龙喜欢她？”朱云峰说，“要我说，臭小子就是个大渣男。”
“你别添乱。”曹鹤阳说，“九龄说不定连自己的心思都不怎么明白呢！哪里看得准其他人的事儿？”
“可是……”朱云峰不敢太过反驳曹鹤阳，小声说：“我会知道的。”
“什么？”曹鹤阳没明白。
“要是哪一日，阿四不喜欢我了，我立刻就会知道。阿四若是喜欢什么，我也立刻就会知道。”朱云峰说，“因为我满心满眼都是阿四，我家阿四所思所想，我全部都明白的。”
曹鹤阳被这突然起来的情话弄得手足无措，朱云峰这种直白到无以复加的话语，总是会瞬间击中他的心，他红着脸，把头骗过去，希望能略略掩饰一下自己的脸红，隔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