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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九龙站在院子里和张九龄大眼瞪小眼,无比后悔自己就这么跳了出来,还说漏了嘴,让人知道了自己一直过来看他,真是太丢人了。
其实当日王九龙回到王家之后才知道,已经得到消息的陈家想撺掇他父亲上朝,见风使舵。并且建议他父亲不妨假意支持四皇子,关键时候再帮助五皇子,而万一五皇子明显力有不逮,那他们也可算是从龙。
王九龙知道陈家打得是这个算盘之后,二话不说,直接给父亲饭里下了药,让他拉了一夜,好好清清虚火。
无论陈家还是父亲,都把五皇子想得太简单了。虽然他没有与朱云峰直接接触过,可通过张九龄的口,他也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自陈皇后去后,他从原本不起眼的皇子一路走到今天,不是“运气好”三个字可以解释的。而五王妃曹鹤阳,虽然出身被都城人看不起的黑水郡,却绝对不是什么土包子。只要想到当日在宫内那匆匆一见,那样环境下,他依然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就能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了。
退一万步说,陈家与五皇子总有几分香火之情,哪怕真的站错了队,念着陈皇后,五皇子也不会太过苛责。可王家不同。某种意义上,自己的父亲也不过是陈家推到前台的牵线木偶,是随时可以牺牲掉的炮灰棋子,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因此哪怕拼着父亲责怪,王九龙也只能全力阻止了。好在父亲似乎是默许了自己的行动,称病不朝。而事情的发展也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朱云峰不但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四皇子连一丝风浪都没有翻起来。王九龙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父亲虽然表面上不说,但自那之后对他管得也没有那么严了。从此之后,只要得空,他就会悄悄跑去五皇子府,看望张九龄。这一看,就是大半个月。
最初张九龄躺在屋子里,他不敢靠太近,但听下人私下说话,知道他虽然伤着,但没有性命之忧,放心不少。
再后来,张九龄一天天好起来,虽然脸色不好,但至少能在其他人搀扶下起来走走了。
随着张九龄一天天好起来,家里的气氛也渐渐奇怪起来。他略略打听了下,才知道原来陈家战战兢兢,害怕朱云峰报复,打算给陈薇儿寻一门亲事,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
王大人自然二话不说拒绝了,无论如何,王九龙都是嫡出,不可能娶一个陈家庶女。
王九龙其实倒无所谓这种所谓的嫡庶名分,而且他和陈薇儿也算青梅竹马,知道对方性子柔顺,知书达理,加上从小在嫡母手下讨生活,很会看人眼色行事,可以算是个聪明人。若真的娶这样一个妻子,他到不怎么反感。如果他没有遇到张九龄的话。
救张九龄那天,王九龙在张九龄身上闻到的,除了浓重的血腥气,还有一股浓浓的芝麻香气。他知道这是在张九龄伤重之下,无力控制自己的信香,而他自己,居然对这信香起了反应,后颈发热。
自那以后,他就彻底对张九龄上了心,着了魔,每日里如果不过来看看,根本不放心。
五皇子被立储之后,也曾经明示暗示过他,问他对张九龄是否有意。有意自然是有的,但是他不敢说,因为他担心张九龄不喜欢自己。
张九龄比他大不了几岁,但常年在暗处行走,风浪里滚过,行事自带一股稳重气势。王九龙原来以为他在张九龄面前有些放不开是因为这样,后来他明白了,原来这是因为自己喜欢人家。
可是自己喜欢人家,人家喜不喜欢自己,这是大多数初尝情爱滋味的笨蛋都会纠结的问题。有些人会勇敢地去问一句你喜不喜欢我,得到一个答案,求一份安心。还有一些人,会自己在脑子里暗暗演算各种可能性,却始终不敢踏出这一步,生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所期望的,从此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非常不幸,王九龙属于后者。
所以哪怕他几乎日日都来,却始终没有跳出来跟张九龄说过话。
张九龄其实也一直在猜测王九龙的心意,他总担心自己会错了意,王九龙对自己并非自己所想。不然王九龙明明每日里来看自己,为什么又总是藏身在暗处,不出来相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最近,他无意中听张霄墨说,王家似乎在筹备婚事,好像是与陈家联姻。张九龄追问了一句,知道陈家是七小姐陈薇儿出阁,立刻就想到了王九龙。他心里转了几日念头,想要跟王九龙把话说清楚,又一直觉得不到时候。直到今天,他听张霄墨说陈家那边似乎已经把婚期定好了,加上又是除夕,别人都成双成对,只有他形单影只,他这才终于忍不住出声。不过,怎么看起来,好像是误会了?
“你没有打算成亲?”
“我没有打算成亲啊!”
两个人同时说话,却都听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你听谁说我要成亲的?”王九龙说。
“没谁,就顺耳听了一句,听说陈家七小姐在议亲。”张九龄低声说了句。
“嗯……薇儿确实是在议亲。”王九龙说,“陈家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我爹拒绝了。”
张九龄眉头一皱,他说的是“我爹拒绝了”,不是“我拒绝了”。
“那你……其实不想拒绝?”张九龄问。
“我……我跟薇儿也算青梅竹马。”王九龙说。
张九龄脸色一白,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显得憔悴。
王九龙见他这样,一阵心疼却又暗暗窃喜,他接着说:“若是以前的话,我其实无可无不可。”
张九龄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问:“那现在呢?”
“现在啊!”王九龙说,“现在不行!我心里有人了。”说完直愣愣地看向张九龄。
张九龄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说出来,一下呆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办。
“你怎么不问,那个人是谁?”王九龙说。
“那个人是谁?”张九龄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九龙说。
张九龄呼吸一窒,问:“可是……我……是个乾元,你……”
王九龙打断他,说:“嗨,我和你,谁不知道谁啊!”说完走进一步,小心翼翼地揽过他的肩膀,问:“你的伤……好些了吗?当日我……”
“本就是我有意为之的,也没什么事儿了。”张九龄说。
“可是……”王九龙说,“你这手到底不太方便。不然……接下来这阵子,我来照顾你吧!”
刚刚亲自伺候完曹鹤阳梳洗,打算哄人睡觉的朱云峰,听到外面有响动,轻声安慰了曹鹤阳几句,起身出去查看。然后他就看到王九龙袖着手站在外面,见他出来了,直接行了个礼,说:“太子殿下,我想搬过来叨扰几日,您不用麻烦,我住九龄那里就可以了,正好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