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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人都跪倒在地之后,仍然骑在马上的朱云峰和哈鲁,就显得非常显眼了。
朱云峰是宣布消息的人,宣布的又是一个神迹,相当于临时的神使,他可以不跪,可哈鲁不行,他没有这个资格。于是哈鲁也只能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口称“诶门”,真诚感恩神降下神迹。
原本还充满了紧张气氛的战场,突然间成了最虔诚的礼拜之所。
朱云峰不再去看哈鲁,而是紧紧盯着面前的马车,视线仿若已经穿透了马车车厢。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的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落落首先走了下来,她遥遥向朱云峰屈膝行礼,而后转头伸出手,躬身请圣女下车。
艾荷斯努耶大陆唯一的圣女,慢慢走下马车。她穿着月白色的罩袍,罩袍的胸口用银线绣着一只圣杯。不知道是罩袍的关系还是阳光的关系,走下马车的圣女似乎浑身都笼在一层淡淡的圣光里。
圣女赤着双足,一步一步朝朱云峰走来。她走路的速度很慢,走得很稳,每一步似乎都踏在地上,但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每一步都没有踏实,似乎是有一层光托着她,一步一步向前。
普通人若是看到这样一幕,只怕会立刻跪地祈祷,但朱云峰早就见惯了,甚至如果需要的话,他自己都能来上这么一套。不过就是罩袍上按照特殊的纹路绣进了特殊的丝线,可以反射阳光而已,朱云峰想。不过……一段时间不见,这家伙的魔法似乎又有进步啊!这个足不沾尘的魔法使出来真的是一点痕迹都不显了。
“云峰大人!”圣女来到朱云峰的马前。
朱云峰此时才终于翻身下马,轻扣胸甲,然后说:“圣女。”
圣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着朱云峰,发现他的力量隐隐上升了许多,身上多了一股自己看不透的东西。虽然朱云峰刚刚宣布的消息等于让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打了水漂,可眼下这个情况,这么多人看着,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保持圣女的仪态,于是她欠欠身,说:“云峰骑士,好久不见。”
朱云峰说:“云杰城主和他的兄弟鹤东大人,决定带领奥克城上下重归神的怀抱。”说完指了指跪在地上虔诚祷告的兄弟俩,说:“还请圣女与我们一同进城,去见证神迹。”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跪在地上假装祷告的李鹤东才总算想明白了一些,怪不得谢金那家伙让自己跟来看看,还保证现场一定会很精彩呢!这两位教廷的大人物只是简单几句话,却不亚于是一场大战啊!
李鹤东不知道圣女到底为什么要带领大军到奥克城,但对奥克城不怀好意是一定的。不管她是打算以势压人,还是真的打算血战一场,奥克城原本的处境都很不妙。尤其是之前圣女隐藏踪迹,暗中联络,明显就是想打奥克城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如今,圣女的这番计划算是彻底落了空,奥克城不但在她来之前就选择皈依,甚至感动了神,降下神迹。这样的奥克城,教廷又怎么能够攻打呢?这样的奥克城,教廷今后还得特别重视,毕竟这里可是神眷之地呢!
圣女看着朱云峰自信满满的样子,再看一眼他身后依然跪着的两兄弟,祈祷的样子一丝不苟,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仿佛真的是再虔诚不过的信徒。呵,真是笑话!想到自己的一番准备全部落空,她恨得牙根都痒。然而事已至此,现在确实不能发难,于是只能依旧摆出圣女的样子,说:“赞美神!也赞美诸位!”说完问:“不知道云峰骑士对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作何安排?”
朱云峰打太极的功夫一流,说:“听凭圣女安排!”
圣女眼中一丝恼怒一闪而过。她如今陷入两难的境地,若是把这么一支大军带入奥克城,万一闹出什么纠纷来,肯定会让她的声誉受损。甚至她敢肯定,若是真的带大军入城,哪怕没有什么纠纷有些人也一定会千方百计引发纠纷。可是……如果让大军就这样驻扎在城外……她之前的承诺就全部无法兑现了……
此时一直跪着的李云杰开口道:“圣女大人,奥克城东北有一处旧校场,奥克王朝时期是这城中的军队演练的地方,那里地方足够大,可以容纳客人们居住。只是……”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是那里靠近布莱克勒,再过去就是黑暗之森,希望客人们一定小心谨慎,若是随便乱走,误入了黑暗之森,那就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圣女深吸口气,不理李云杰,而是对朱云峰说:“云峰骑士真不愧是三星圣骑士。确实如教宗大人所言,足堪所有骑士的表率。云杰城主如此虔诚皈依,一定有您的功劳。”她这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朱云峰和李云杰勾结。
朱云峰根本不怕,现在大义名分都在他手上,他微微一笑,说:“圣女谬赞了!云杰大人虔诚皈依,完全是蒙受了神的感召,与我个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与您一样也都是神的仆人,若真要说的话,可能是神给了我一些暗示,让我早一点儿来到这里,见证他的神迹罢了。”
这番回答滴水不漏,倒让圣女有些惊讶,心说这人小时候最是调皮捣蛋,后来忽然沉稳了下来,她一直都以为是因为那件事儿。尤其是他进入圣骑士团以来,越发沉默寡言,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儿?不但能够长篇大论,居然还让人抓不到一点儿把柄。
朱云峰在那里唱高调,当着这么多人,她身为圣女只能跟着一起,说:“赞美神!也赞美您!”说完又说:“只希望我等凡人入城的时候,有机会一睹神迹!”这话既是妥协也是威胁。妥协是她认可了李云杰对大军的处置方式,同意让他们驻扎在布莱克勒附近的旧校场。李云杰既然敢选在那里,就说明大军只要进入,就全然落入了奥克城的掌握。威胁则是说明她要看到神迹,甚至神迹如果有所不妥的话,她一定会当场翻脸。说到底,对于两天就修建好大教堂这种事情,她是一个字儿都不会相信的,只看等下这几个人要怎么表演了。
“定能如您所愿!”朱云峰说完微微欠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圣女如同来时一样,仿佛踏着光辉一样回到了马车上。
朱云峰重新跨上马背,高声喝道:“迎接圣女入城!”
这一句话,似乎有魔力一样,穿透了奥克城的城墙。不一会儿,奥克城内走出了一支队伍,他们身上的衣衫看起来不怎么整齐,有几个衣服上还打着补丁,但他们的精神状态都非常高昂,甚至显现出一股特别的劲头
来的这些人看起来应该都是平民,脚步虚浮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身上也没有魔法波动。因此奥克城外的大军对他们也没有什么防备,只是静静看着他们有何动作。
只见他们走到城外,排列开来,然后纷纷拿出乐器,不知道是谁起了头,居然开始演奏《神诞颂歌》。
这可能是在场所有贵族听过的最寒酸的《神诞颂歌》了,唯一的弦乐是一把音都调得不怎么准的提琴,没有竖琴,没有管风琴,什么都没有。然而无可否认,当这支乐曲奏响的时候,确实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因此这支曲子虽然耳熟能详,但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演奏,它的曲谱繁复,声部又多,如果没有得到教廷授予的专门的乐谱和专人指导,很少能有贵族可以凭一己之力建立一支乐队演奏。甚至于,自己的专属乐队是否能够演奏《神诞颂歌》都成了贵族软实力的某种象征。
就是这样一支曲子,现在居然被一群看起来是平民的人,在奥克城外的土地上奏响,这大约真的可以被称为神迹了吧!
奥克城外的所有人,甚至于哈鲁骑士都开始相信,奥克城可能真的是蒙神眷顾了。
只有一个人除外。
坐在马车上,感受着马车车轮缓缓转动的圣女嘴角漏出一丝冷笑,心中却觉得朱云峰这一招是泄露了自己底气不足。
落落速来熟知她的心意,见她的笑容,问道:“大人,您觉得他们演奏地不好吗?”
“呵,几天时间,就能排练到这种程度,确实不容易。”圣女说:“可若是大教堂真的毫无问题,他又何必来这么一招,想要让大家先入为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