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Zon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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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小四有个性，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毕竟他几乎颠覆了朱云峰对于人工智能管家的所有认知。他总是会做一些超出朱云峰指令范围的事情，插手朱云峰的生活，如果不是完全看不到的话，朱云峰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一位隐形室友。
小四还有一点和其他人工智能管家不一样，他从来不离开朱云峰居住的地方。其实照理来说，小四这种已经升级到最新版本的人工智能管家，是可以连入客户的手表或者其他便携式电子设备，做到贴身服务的，然而或许是小四的性格是“随机”产生的，不知道他给自己加了什么奇怪的设定，他从来都不和朱云峰一起外出。
离开居住的房间，看着基地上方投影模拟出来的白云蓝天，朱云峰深深吸了口气，准备去上班。
此时，手表“嘀嘀”响了起来，是一通通讯接入申请。
朱云峰手指一点一划，一张光幕自手表投影到朱云峰面前，是朱云峰晚班的同事栾云平的全息影像。
“烧饼！”栾云平打了个招呼，叫了朱云峰的外号。
“什么事儿？”朱云峰问，“你可以准备下班了，我正要出门。”
“我就是想通知你，不用来了。”栾云平说。
“什么？”朱云峰吓了一跳，问：“什么情况？我……我最近工作上没有出什么纰漏吧！”
朱云峰来之前签的是十年的劳动协议，等回地球之后可以获得一笔高额的补助金以及首都圈内的一间飞屋。可如果他因为工作疏漏被提前解约，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别紧张。”栾云平说，“刚刚接到管理中心预警，我们第五区整体区域的大气检测连续三天不合格，空气中氧浓度持续攀升，且无法制止，这样下去对人体会造成危害，而且万一遇到明火更有可能直接造成爆炸。”
“氧浓度攀升？”朱云峰想了想，问：“没办法吗？”
栾云平摇摇头，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管理中心不敢冒险，毕竟我们这里每个人的身价都是很贵的，万一出事儿了还有巨额的赔款，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管理中心让我们先从五区撤回零区。等人撤干净了，他们再派专业的机器人进来地毯式查一遍。”
“这样啊！”朱云峰理解管理中心的顾虑，五区不多不少也有三十多个工作人员，万一真的出事儿，那确实很麻烦，而且还可能会因此牵连到整个基地项目的推进。
“所以我这里已经在着手关停所有系统了，你不用来上班了，收拾好东西，去零区吧！”栾云平说，“中午十二点那边开始正式接收我们，会提供临时的住处。”栾云平说完，又说：“要是你担心的话，现在过去也行，反正先走总是没错的。”
朱云峰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关闭了通讯。
转身推开房门，朱云峰还没说话，就听到自家的人工智能管家开了嘲讽：“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又忘带东西了吧？哈哈哈哈”
朱云峰叹口气，觉得自己当时在点选性格的时候点了“随机”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那个……”朱云峰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你的呼吸有点急促，心跳也快了一些，发生了什么事儿？难道你终于被解雇了吗？”小四说。
“小四……”朱云峰无语，说：“拜托，嘴巴……不要那么毒行不行？你这么盼着我被解雇吗？”
难得的，小四没有继续怼他，而是问：“到底怎么啦？”
“出了点儿意外，五区要关闭一段时间。”朱云峰说：“我接到通知，要撤到零区去。”
“这样啊……”小四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会为你整理好所有行李物品的，目前储存的食物有部分生鲜无法打包带走，其余的也会为你整理好。在这里没有被彻底关闭前，应该还可以使用专门的传送通道传送物品，需要你提供接收区的专门编码。”
“小四……”朱云峰打断了自家人工智能管家的话。
“我在。”
“你……真的不跟我走吗？”朱云峰突然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小四。
“……我……无法离开这里。”小四说：“我的主程序储存在五区的中央电脑中，不可能复制到你任何的随身电子产品中。”
“可是……我……”朱云峰知道小四说的是实话，但他就是希望小四能和自己一起走，哪怕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会被其他人当成神经病，说不定还会被管理中心下属的心理互助协会拉去强制做心理治疗。
“理论上，在五区彻底关停之前，所有的程序都会被打包备份，所以请不要担心，我不会消失的。”小四似乎是看透了朱云峰的想法。
朱云峰觉得自己的理智和情感在不停撕扯着自己的身体，他知道小四说得都是对的，只要排除了故障，五区重启，自己回来的时候，小四也依然会在屋子里等着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朱云峰的直觉在告诉自己，他一旦离开这里，就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小四了。他不知道这种直觉从何而来，却有非常强烈的感觉。
“小四……”朱云峰问：“我……可以见见你吗？”
“按照我的理解，你想要为我创建虚拟形象并进行全息投影。”小四说：“抱歉，在协议中，这是付费项目。”
“操……”朱云峰骂了一句，说：“你就不能稍微感动一点吗？这个时候提钱多特么伤感情。我情绪全没了。”
“付费项目必须严格按照协议进行。”小四照本宣科，在朗读《人工智能管家指引手册》：“用户建立的人工智能管家虚拟形象不得侵犯他人肖像权，不得要求虚拟形象穿着暴露，不得……”
“停停停！”朱云峰说，“这些我都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说完又说：“我付费。”
小四停了很久，说：“作为您的人工智能管家，很感谢您对我的喜爱，但是我还是必须提醒您，虚拟形象全息投影功能非常昂贵，您目前账户中的余额不足以支付此笔款项。”
“根据协议，我可以享受低息贷款，并且分期还款。”朱云峰说。
“如果使用贷款支付剩余费用，则您接下来在火星基地的工作年限中，每月到账的工资将有百分之七十用以偿还贷款和利息，请问是否确认？”
“确认。”朱云峰说。
“请问是否确认？”小四出乎意料地又问了一遍。
“确认。”朱云峰的态度却异常坚决，他知道这个决定很疯狂，可他还是必须这么做。
一阵“嘀嘀”声之后，小四开口：“人工智能管家虚拟形象服务已开通，那么，请问，您想问我建立一个怎样的虚拟形象呢？”
“随机。”朱云峰笑。
然后他就看见一阵光影闪烁，一个穿着黑色T恤，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板鞋的男性形象出现在眼前。他身材微胖，眉目清朗，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正用朱云峰自己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