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U】大道三千(08/2.1)

卷二·代号“四饼”
01#
  布置典雅的和室,样式精巧的小方桌,精致的日式菜肴,上好的清酒,房间的一角歌舞伎咿咿呀呀地弹唱和舞蹈。和室的门敞开着,天鹅绒一般厚重的天空上点缀着闪闪星光。星光映射下,庭院里的夜樱盛放,偶有微风拂过,带落阵阵花瓣。
  这场景是这么美,庭院里花草的香气,屋子里菜肴的香味,还有那悠扬的乐声,似乎都恰到好处地融到了一起。
  和室不算宽大,正对着庭院的位置坐着一个穿着青灰色和服的中年男人。他脸色黝黑,五官拆开看都算普通,组合在一起则有几分忠厚,可是下巴微微翘起,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阴郁味道。这个人叫做桥本彰,是桥本道馆这一代的家主,以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接连击败西洋好手,是日本国内人人皆知的“英雄人物”。
  桥本的左右两侧各坐着一个男人。
  右边这个人五十多岁,肥头大耳,穿着的和服仿佛一个大麻袋,紧紧把他套在其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前的寿喜锅的炭火太热,烤得他不停冒汗。
  左边那个人看起来不到三十,相貌清俊,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却仿佛没有任何不适一样,姿势端正地跪坐着,赏花听曲,喝酒吃菜,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屋子里的气氛略有些诡异,已经长久没有人说话,大家似乎都在专注地赏花。乐曲在屋子中缓缓流淌,气氛宁静平和。
  这个时候,突然间“啊!”的一声惨叫传来,离得并不远,好像就在庭院里。
  桥本右手边的胖男人,似乎被这凄厉的叫声吓到了,拿着筷子的手一抖,一片三文鱼刺身落在面前的寿喜锅里,溅起几滴滚烫的汤汁,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地用左手擦汗。
  桥本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反而问左手边的人说:“曹君,觉得今天的酒菜如何?”
  被称为“曹君”的清秀男子微笑着说:“感谢桥本馆主的招待,我用得很尽兴。”说完,他又补充道:“还请您称呼我曹本,上个月,我就已经正式归化,现在也是大日本帝国的国民了。”说完这句话,他的下巴微微上翘,一脸骄傲的样子。
  桥本愣了愣,非常认真地低头道歉,说:“抱歉,曹本君,是我的疏忽。”
  曹本低头回礼,说:“没关系。我相信您只是一时还未习惯。”
  两人言谈间,外面传来敲门声。
  桥本说:“进来。”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和服,挎着刀的中年男子走进来,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木盒给桥本说:“馆主大人。”
  桥本略略点头,说:“打开吧!”
  “是!”来人跪坐下来,将带进来的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啊!”桥本右手边的胖子一声惊叫,再也跪坐不住,颓然倒在地上,还将面前小几上的酒菜全部打翻在地,酒水汤汁四溅,弄湿了他的和服。与他的表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房间里的其他人,所有人都镇定异常,仿佛盒子里装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物件,甚至连弹着三味线的乐师都不曾弹错一个音。
  桥本冷冷扫了左手边的胖子一眼,说:“铃木会长,您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你这样的人,怎么配领导大日本帝国在上海的商会?”
  被称为铃木的胖子瑟瑟发抖,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外冒,都顾不得擦,他哆哆嗦嗦地说:“桥……桥本阁下,我……我只是个普通的商人……不……不是冷血杀手。”
  “呵呵呵……”桥本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随即,他的脸冷了下来,对铃木说:“大日本帝国需要每一个人都成为战士,为天皇陛下而战。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担任会长的职务,还是趁早让贤吧!”
  铃木原本还在地上缩成一团,听到桥本让他交出商会会长的职务,却立刻爬了起来,说:“我是天皇陛下亲自任命的!我有天皇陛下的任命书!”
  桥本眼睛一瞪,说:“不过是那些个海军的家伙们蒙蔽了陛下,让你们这种商人可以花钱买到任命书而已,不然你这样的货色怎么可能成为会长?”
  “我……”铃木还想再争辩几句,可看着自己面前不远处那颗被装在盒子里的血淋淋的人头,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此时曹本开口了,他柔声说道:“馆长大人。我知道您的担心,您怕由上海工商界倡议的此次‘拒买日货’活动会影响帝国东进的计划,不过这个事情非铃木会长可控,您对他实在是过于苛责了。”
  “哈!”桥本说:“要不是他愚蠢至极,直接找了人混在游行队伍里,然后又愚蠢的被发现,让那些工商界代表抓到了真凭实据,我们现在怎么会如此被动?”
  “我……”铃木想着,我怎么知道那几个人被一下就认出来了……可想想那几个已经变成尸体的家伙,再看看面前的头颅,他还是爬起来,跪着认错,说:“十分抱歉。”
  “仅仅只是道歉吗?”桥本瞪着铃木说:“因为你愚蠢的行为,我们好几个安插在棉纺厂里的人已经被挖了出来,开除出厂。其中一个培养了许久的家伙,因为不堪邻居和朋友的辱骂,甚至自杀了。你凭什么以为,你的道歉可以抵偿这一切?”
  铃木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他一直听说桥本非常易怒,如同一头人形喷火龙,为了能够尽量少承受一些他的怒火,铃木果断闭嘴。
  “曹本君,这件事儿,你怎么看?”桥本又瞪了铃木一眼,转头问曹本。
  曹本说:“我觉得还是请铃木先生继续担任会长的职务,至于一些具体事务性的工作,可以分派给其他人去做,也方便和馆主你这里配合。”
  铃木眉头微皱,任谁被这样生生夺了权柄,当成傀儡摆设都会不高兴。可他低着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因为他很清楚,这间屋子里,说话算话的从来只有一个人。
  桥本想了想,说:“曹本君的这个主意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曹本笑笑,说:“中国有句古话,叫不看僧面看佛门。铃木会长到底是天皇陛下亲自任命的,我们就这样擅自废除他的职务可不行。何况……海军那边最近也盯得很紧呢!还是不要为那位大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听曹本提到海军,桥本掩了笑,说:“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们啊!”说完又说:“不过确实如你所言,现在是非常时刻,不能给那位大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这句话,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用非常正式的语气对曹本说:“那么,曹本鹤阳副会长阁下,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呢!”
  曹本正一正衣冠,回礼说:“请多关照。”
  桥本转头对刚刚送人头过来的彪形大汉说:“渡边,送曹本先生出去。”
  那个叫渡边的大汉点头说:“是。”然后恭敬地对曹本鹤阳说:“曹本先生,这边请,我来送您出去。”
  曹本鹤阳低头对桥本告别,同时也不忘跟铃木打了个招呼,然后起身跟着渡边离开。
  一路行到这间被改建得已无一丝一毫江南风光的建筑外,曹本鹤阳说:“渡边桑,就到这里吧!我的司机在等我。”
  话音刚落,建筑物的阴影里就蹿出来一个人影,低头恭敬地朝曹本鹤阳行礼,叫了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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