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U】暗度陈仓

  倒卧在地上的男人,生死不知。疑似血液的红色液体,似乎已经有些凝固了。一位窈窕动人的女士,瘫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用手掩着口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还有一位身材健硕,纹着大花臂,脸上满是胡茬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这就是曹鹤阳目前面临的状况。
  曹鹤阳,男,今年三十二岁,是一位自由职业者。一般情况下躲在家里写点儿赚不了几毛钱的酸文,在现金流枯竭的时候,就会出来接活儿——调音。是的,咱们的曹鹤阳先生,虽然看起来散漫不羁,但是人家真的是正经音乐学院毕业的哟!
  要说为啥音乐学院毕业的会混得这么惨,那主要还是因为曹先生是个不亏待自己的人。他毕业后进了乐团,本以为能够安安稳稳地赚钱,不求大富大贵,混个温饱就行。谁成想,自家乐团那个指挥,一次在GAY吧偶遇了他之后,就对他开展了各种各样的骚扰。
  虽然大家都是性别男,取向男,但也不代表我一定要跟你有点儿什么不是?
  因为受不了指挥长年累月的骚扰,曹鹤阳终于在一次排练间隙,当着所有团员的面,打歪了指挥的鼻子,而后拂袖而去。
  指挥在圈里还算小有能量,从前潜过的小男生也不少,没成想这次遇到这么个硬茬子,于是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到处宣扬曹鹤阳是对自己求爱不成才愤而打人的。
  曹鹤阳不可能一个个跟人去解释,所以在本地的乐团算是混不下去了,可因为懒散的个性,他又不愿意去外地,所以干脆改行给人调音了。
  虽然事业上失意,但爱情上曹鹤阳可是赢来了大丰收。因为心情郁闷,曹鹤阳去酒吧买醉,差点被人捡走,还好遇到了他现在的亲亲爱人——朱云峰。朱云峰不但戳穿了酒保在他酒里下药,还把和酒保串通试图弄晕他的人一顿好打,算是英雄救美。两个人认识之后,曹鹤阳和朱云峰的感情也迅速升温,没过多久,朱云峰就搬进了曹鹤阳家里,开始了甜蜜的同居生活。
  朱云峰是个摄影师,受雇于国内某家知名旅游杂志,经常要到外地采风拍照,一个月里大概只有不到半个月在家。不过这并不影响两人的感情,反而常常因为小别胜新婚,而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曹鹤阳还因为朱云峰的关系,意外开启了自己事业的“第二春”。记得那次曹鹤阳接了一单,要上门为一个顾客调音,结果因为头天晚上朱云峰刚刚出差回来,两个人一时忘乎所以,曹鹤阳一直睡到客户打电话来催,才慌忙起身。忙乱之间还错拿了朱云峰用来耍帅的平光眼镜。
  曹鹤阳是高度近视,没了眼镜跟睁眼瞎也没区别。他一路摸索着到了客户家里,结果客户见他的样子,以为他眼睛不方便,身残志坚,自食其力。不但没有投诉他迟到,甚至还额外给了他一笔比上门费还多的小费。
  自那之后,每当曹鹤阳的现金流枯竭的时候,他就会用这一招,百试百灵。
  朱云峰曾经也劝过他,甚至说过要养他的话,但曹鹤阳却不想这样。他和朱云峰在这段关系里是平等的,他不想因为金钱的关系而让两人有了高低。
  “阿四,你就是爱瞎想。我乐意你用我的钱。”当时朱云峰搂着曹鹤阳这样说。
  曹鹤阳笑笑,说:“我知道!我也乐意你用我的钱。”
  “那为什么……”
  “因为我没办法理直气壮用你的钱啊!”曹鹤阳说,“我当然知道你是因为爱我才这样的,可是要真是这样,以后我遇到想跟你吵架的时候,我说不定就会憋回去。你送我礼物的时候,我也没办法立马就上网挑一个给你回礼。”
  “可是……你这样骗人……是不是总归不太好啊?”朱云峰小心翼翼地问。
  “我也没骗人啊!”曹鹤阳说:“我没说我眼睛不方便,要是他们问的话我都会照实说。可是他们不问,自己误会,就怪不得我了吧!”曹鹤阳振振有词。
  朱云峰说不过他,为了让他不再继续叨叨,只能用其他办法赌住他的嘴。
  曹鹤阳从来没有如此感谢过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和往常一样戴上了那副墨镜,以致于让他今天面对这个情况的时候,更多了一些生的希望。
  “您好!请问是王先生家吗?”曹鹤阳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问道:“我是您叫来的调音师。”
  “你是调音师?”那男人似乎有些奇怪地问:“搞错了吧!咱家钢琴没问题啊!”声音带着些沙哑,和奇怪的熟悉感。
  曹鹤阳现在没空纠结这些,听男人这么说,恨不得立刻转身。可是作为一个看不见的人,他还是尽职地问了一句:“这样吗?请问您这里是多普勒路211弄甲吗?”
  “地址倒是没错。”男人似乎是在思考,然后又回头看了眼房间里的女人,说:“那要不,你先进来吧!”
  “不要啊!!!”曹鹤阳在心里呐喊,同时深恨自己为什么要报一个对的地址,他就应该报一个错的地址然后表示自己搞错了啊!
  然而此刻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随着男人进了屋子,然后听男人在自己身后把房门关上。
  “你……眼睛不方便吗?”男人一边说还一边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
  曹鹤阳点头,说:“是的。小时候出了车祸,撞到了脑子,医生说淤血压迫视神经,开颅手术治愈的几率只有一半,我爸妈怕我死在手术台上,就决定不做手术了。”瞎话张嘴就来,得益于他平日热爱刷剧的爱好。
  男人的脸色似乎有点儿古怪,点点头,没说什么。
  曹鹤阳仔细想了想自己的人物角色,又连忙补充了一句,说:“不过您放心,调音用的是耳朵,我虽然看不见,但音准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男人点头,随即似乎是想起曹鹤阳看不见,说:“行了,我知道。”
  “那……您的钢琴……”曹鹤阳问。他是想让男人打消了疑虑之后,让自己离开,毕竟他刚刚还说这屋里的钢琴没问题。
  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开口了,她弄出一些响动,然后说:“是谁来了?哦,您是我约的那位调音师吧!”
  曹鹤阳无奈,只能继续虚与委蛇道:“您好!我确实是调音师。请问,您家的钢琴在哪里?”
  “在这儿。您跟我来。”女人说。
  曹鹤阳站在原地没动,似乎是有些无奈地解释说:“抱歉,我……看不见。您屋里我不熟,所以……”嘴巴上这么说,他心里却在疯狂吐槽:你特么这样就想试探我?也太小看小爷我的演技了吧!
  那女人却似乎是刚刚发现他眼睛不方便,从沙发上站起,走了过来,拉住曹鹤阳的手腕,就想带他走。
  女人看似瘦弱,力气却大,曹鹤阳不防之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那男人立刻扶住了他。
  “诶……小心。”
  曹鹤阳下意识抓住男人的胳膊,说:“谢谢。”
  “还是我带你过去吧!”男人说完,伸手握住了曹鹤阳的手,说:“来,跟着我。”
  曹鹤阳的手被男人紧紧握住,两个人甚至十指相扣,一步一步走向倒卧在地的那具尸体。
  曹鹤阳的心怦怦乱跳,已经来不及去想男人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握着他的手了。他一步步靠近,却必须装得若无其事。为了更有感觉,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去看眼前的一切,假装自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还有五步、还有四步、还有三步、还有两步,曹鹤阳在心里默数,就在他担心他会踩到什么的时候,男人突然停了下来,对他说:“这里有个门槛儿,你得跨过去。”
  “门槛儿?”曹鹤阳当然知道所谓的“门槛儿”是什么,可是他还是必须装做很奇怪的样子:“怎么现在家里房间还有门槛儿吗?”
  “啊……嗯!”女人突然开口了,说:“我们家做生意的,讲究聚财。这布局是大师指点过的。”
  “哦哦!”曹鹤阳假装受教。
  “门槛儿千万不能踩,踩了就会倒霉的。”男人突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要小心哦!”
  曹鹤阳只觉得后背发凉,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踩到什么的话,会见不到今天的月亮。
  “我……我知道了!”曹鹤阳结结巴巴地说。
  “诶,对,就这样,脚抬高,跨!”男人扶着曹鹤阳,指挥着他跨“门槛儿”。
  曹鹤阳把浑身重量都交给男人,努力跨了过去。
  似乎是确认了曹鹤阳真的看不见,曹鹤阳能感觉男人的呼吸明显轻松了许多,而曹鹤阳也真的轻松了许多,因为他看到房间里真的有一架钢琴。
  男人将他带到钢琴前,说:“就是这里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是我应该做的。”曹鹤阳的手扶在钢琴上,做出摸索的样子,开始一个键一个键的给钢琴调音。
  曹鹤阳调音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虽然他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尽快搞定尽快走人,但却还是有意识地放慢了速度。一方面是因为他现在高度紧张,生怕万一调错了被看出破绽。再来他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在调音的间隙,好好想想办法。
  可惜……上天好像偏生要跟曹鹤阳作对,在曹鹤阳调到中音“拉”的时候,他的手机“丁零当啷”乱响。
  曹鹤阳觉得自己可能要完,毕竟他的手机是正常人用的,只要稍微有心翻看一下,就能发现问题。
  可是手机这么响着,哪怕响要摁掉,肯定也得拿出来。
  “你……不接电话吗?”男人开口问。
  “我……工作呢!没事儿,估计是骚扰电话。”曹鹤阳说,“不理他就是了。”
  然而,曹鹤阳又一次猜错了。没过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起来,隐隐有一种你不接电话,我就一直打下去的势头。
  “看来,人家是有急事儿呢!”男人说。
  “我……”曹鹤阳在心里把那个现在给自己打电话的混蛋骂了几十遍,无可奈何,只能把电话掏出来。
  电话刚刚接通,那头就传来一阵骂声:“我说……不是约了你三点调音吗?现在都三点半了,您到底来不来啊?我晚上有重要的事儿,要用到钢琴,你要是有事儿跟我说一声,我再找其他人啊!”
  “啊?”这下换曹鹤阳懵圈了,他问:“您……您约了我三点?”
  “对啊!三点啊!”那边说。
  “您……您的地址是多普勒路211弄甲吗?”
  “啊?哎哟,你搞错了。我这儿是多普勒路211弄甲3。”
  “什么?”曹鹤阳在这一刻,再次在心里把这位雇主骂了个狗血喷头,你特么的甲3你不写清楚,不然自己至于陷入这种境地吗?
  “喂喂……你说话呀!”那头还在催促:“你到底什么时候来?”
  “抱歉,这位先生。”男人突然伸手抽走了曹鹤阳手里的电话,说:“他今儿过不来了。”说完把电话挂上,关机,然后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我把电话放你包里吧!”男人一边说,一边随手从旁边的书桌上拿起一方镇纸,塞进曹鹤阳包里。
  曹鹤阳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不能说,反而还要说:“谢谢啊!”说完,继续调音。
  “看起来……好像是搞错了呢!”男人说:“怎么……你看起来不着急嘛?”
  谁说我不急的,我特么急死了。曹鹤阳心说。可是在面子上,他还得说:“已经搞错了,总要有始有终的嘛!”然后又问:“甲3离这儿远吗?”
  “不远。”男人说:“就在对面。”
  “哦!”曹鹤阳说,“那其实我弄完这里再过去,应该也行。听他口气,还挺着急的呢!”
  男人发出一声轻笑,说:“别啊!调完音,咱有别的事儿做嘛!”说完,居然若有似乎地捏了曹鹤阳胸口一下。
  曹鹤阳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感觉像是被一条粘腻的毒蛇爬在后颈,又恶心又害怕,可自己还不能有任何异动。
  男人似乎很满意曹鹤阳的态度,将他留在房间里,自己出去和女人不知道商量什么。
  两个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可曹鹤阳却恨不得他们说得大声点,他隐约知道,这两个人的谈话,将会决定自己的命运。
  终于,两个人的谈话结束了,曹鹤阳听到男人朝外打了几个电话,叽叽咕咕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又重新走了进来。
  此时,曹鹤阳已经在调最后的两个音了。
  男人安静地在一旁看着他调音,等他把最后一个音调好。男人说:“这就好了啊!我以为还要再久一些呢!”
  这话什么意思?曹鹤阳想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男人却突然拉了曹鹤阳一下,反手把他按到墙上。
  “你……”曹鹤阳只说了一个字,就被男人用嘴堵上了。
  “呜呜呜……”曹鹤阳吓坏了,拼命捶打着男人。可渐渐地,他的反抗越来越弱。因为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了。他亲吻他时候的感觉,他手上那些小动作,他抚摸自己的方式,都让曹鹤阳想到一个人——他的亲亲爱人朱云峰。
  可是……自己又不是真的瞎,怎么会连朱云峰都认不出来?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挣扎和困惑,男人结束了这个吻,含着他的耳垂,说:“是我。”
  和曹鹤阳一直以为听到的沙哑嗓音不同,这居然真的是朱云峰的声音。
  曹鹤阳觉得脑子彻底糊涂了,好在他理智尚存,没有立刻高叫出声,只是停下了挣扎的动作,任由朱云峰对自己上下其手。
  女人似乎是不想看这种事情,重重咳嗽了一声。朱云峰却似乎不为所动,仍然继续着对曹鹤阳的动作。
  终于,在曹鹤阳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的时候,房门被人重重踹开!一堆人冲了进来!
  曹鹤阳立刻被朱云峰揽进怀里,压低了脑袋。他能听到女人尖叫,但很快那些冲进来的人,就掌控了场面。接着,有人走了过来。
  曹鹤阳有些害怕,不知道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但朱云峰似乎是很镇定。
  来人走到他们面前,曹鹤阳低着头,能看到他穿着一双黑色的制式皮鞋,这是……警察?
  曹鹤阳脑袋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男人说:“卧槽,饼哥,我得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给四哥看,不然白瞎了他给我们买那么些下午茶!”
  曹鹤阳愣了一下,立刻抬起头来,叫到:“张霄墨?”
  “嗯?”张霄墨吓了一跳,直接骂出声,“卧槽,四哥,你怎么在这儿?”
  曹鹤阳看着朱云峰,满脸疑惑。
  朱云峰摘掉自己脸上贴着的假胡子,又从嘴巴里吐出两个垫高脸部的假体,甚至撕下了手臂上的纹身贴,露出他真实的纹身,说:“阿四,你听我解释。”
  解释的结果非常老套,朱云峰是警方的卧底,负责打入一个贩d|u团伙,刚刚曹鹤阳看到的躺在地上的那人是团伙的老大,女人则是他的情妇。
  朱云峰用设计离间了二人的感情,让老大误以为自己的女人外面有人,又让女人知道老大的怀疑,而他则一早就在两人面前出柜,甚至还和同事演过一场戏。
  今天老大和女人争吵间,女人错手用水果刀捅了老大,这才急招了朱云峰来商量对策。
  曹鹤阳来敲门的时候,朱云峰正跟女人剖析利弊,以自己帮助她出国为交换条件,要她交出老大掌握的整个网络。在哄女人交出所有网络之后,朱云峰电话通知了同事们,正式收网。
  “原来刚刚你是在骗她啊!”曹鹤阳拍着胸口说:“我还以为你们在商量要不要把我也……吓死我了。”
  “你还说!我开门看到是你的时候,才真的是要吓死了。”朱云峰说,“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是我特么的才要吓死了才对!”曹鹤阳说,“开门看到一具尸体,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曹鹤阳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特么居然瞒了我这么久?你居然还说你是摄影师?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你到底把我们的感情当成什么?还有你到底对我们两个的将来有什么打算?你……”
  曹鹤阳的话还是没有说完,毕竟要堵上他的嘴,朱云峰多的是办法。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