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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娘!”
朱云峰和四姐惊呼出声,忙伸手想去扶住吴氏,吴氏却反手推开了他们。
吴氏唇角鲜血未干,抬头去看站在廊下的族长朱恩佑,问:“我相公刚刚入土,族中就要谋夺我家家产了吗?”
“荒唐!”朱恩佑看着吴氏脸如金纸的样子,倒也不敢威逼过甚,万一吴氏真的因此丧命,与整个朱氏都不是什么好听的传闻。
“那请族长告诉我,刚刚的话是何意?”吴氏问。
朱恩佑叹口气,叫朱二道:“你来说!”
“是!”朱二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好叫嫂嫂得知,这几日酒楼恢复营业了,我想着崇文大哥去了,小饼年纪还小,我怎么也得尽心,因此就日日去酒楼照看着。”
“你也是有心了。”朱恩佑说。
“这是应该的。”朱二谦虚一句,继续说:“谁知道不去还好,去了酒楼我却发现,这几日酒楼的进项大不如前,待我细细查看之下才发现,酒楼每日里的进项居然都被账房靳先生拿走了。”
四姐眉头微皱,每日从酒楼里拿银子回来,是她吩咐靳先生做的。为的就是不希望在酒楼里存下银两,而是每日清账。这样可以防止有人浑水摸鱼。
四姐刚想说话,朱云峰却往前走了一步,朝朱恩佑行了一礼,说:“族长爷爷,我不明白,是我让靳先生每日里都把银子从酒楼里取出来的,为的就是防止这些日子我爹不在……”说到“我爹不在”的时候,他还哽咽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爹不在,我才接手酒楼,怕出事,所以每日里才请靳先生都把账清了,然后把银子拿回家里来,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
朱恩佑看着眼前的朱云峰,这孩子还不大,依然带着一脸稚气,但却比平日里自己看到他时成熟稳重了许多。朱恩佑知道,这是因为他刚刚丧父,一夕之间长大了的缘故。
想到这里他语气放柔了些,说:“小饼,爷爷知道你是好孩子,爷爷也相信,日后等你长大了,一定能够将这间酒楼经营起来。可是现在你还太小了”,说完他看着朱二继续说:“这些天朱二跟我说酒楼里的银子每日里都会被人提走,他有些担忧,所以查了查帐,发现虽然看似每日里都清账,但银子和账目却对不上,这说明有人私吞酒楼的银子。”
有人私吞账上的银子?
有人做假账?
所以所谓的伪造文书是说靳先生伪造账目?
四姐脑子里顿时闪过这几句话。
然而这些念头刚刚出现,她就知道绝不可能。不说她信任靳先生,只说靳先生每日里带回来的账目和银子,她就能保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她不相信朱二查账能查出些什么来。
然而她知道,这些话她断然不能在族长面前说。族长从进来到现在甚至都不怎么跟吴氏说话,自己一个女孩儿,她更加不会理睬。在他眼里永远只有朱云峰。可是自己若不说这话,小饼又怎么反驳朱二呢?
朱云峰显然也没有想到朱恩佑会有这番说辞,他在原地愣了愣,看了眼四姐。
四姐很想说话,然而朱云峰也明白族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四姐摇了摇头,慢慢地说:“族长爷爷的意思是我家账房靳先生做了假账,每日里私吞了酒楼的银子,是这个意思吗?”
不等族长回答,朱二抢先说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今日里我才报了官,直接让衙门把他抓走了。为的就是害怕他有时间销毁证据。”
“销毁证据?”朱云峰奇怪地问:“销毁什么证据?账册吗?可是账册从来只在我们家里,二堂叔又是如何看到的呢?”
“这……”朱二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朱云峰趁胜追击,道:“刚刚我就想问,二堂叔是如何看到酒楼的账册的?这些日子里,靳先生每日都把账册带回家里封存起来,二堂叔若说是到我家来看账册,那我们万万不会不知晓。二堂叔如果说是在酒楼看的账册,那靳先生为何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还请二堂叔为小饼解惑。”
朱二还没有说话,朱恩佑却为他打了圆场,说:“这件事情,小饼你不要怪你二堂叔。他确实是放心不下那个姓靳的账房先生,所以才会偷偷潜进酒楼,趁他不备才偷看到账册的。”
见朱云峰还想说话,族长说:“这件事情,我已经说过他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背着你们,哪怕真的怀疑账有问题,也应该先告诉你们一声。不过因为你们不在家里,他就来告诉了我。事急从权,也是我去衙门打的招呼,直接上门来抓人的。”
朱二就坡下驴,立刻朝吴氏行了一礼,说:“这件事确实是我的不是。我心中虽然焦急,也应该先告诉嫂嫂和小饼一声。可是我想着崇文大哥新丧,嫂嫂大约心情低落,小饼又还小,我这个做叔叔的总该把这些事情管起来,所以才会去看账。说来也巧,我也不过就是随意看看,没想到靳先生居然真的有问题,这实在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发现账目有问题之后,本想立刻告诉你们,可你们又正好去了西山,我一急之下,就告诉了族长。”
“说了那么多,二堂叔的证据到底在何处?”朱云峰问道。
“证据自然已经交给了衙门了。不过在交给衙门之前我有给族长看过。”朱二得意洋洋地说道,仿佛已然胜券在握。
“那么敢问靳先生贪了多少银子?”朱云峰继续问道。
“倒也不算很多。”朱二说,“这些日子,银钱上的差错一共是九两八钱。”
“九两八钱?”朱云峰问:“那二堂叔可知,为了这九两八钱。差点闹得一尸两命?”
“我不知道靳家的女人有了身孕,若是知道这件事情,我怎么也不会让衙役们上门捉人。不过我听说他们母女平安,这倒叫我了了一桩心事了。”朱二解释道。
“小饼,你二堂叔知道他这件事情做得有些不妥,所以今日里才请了我们过来,就是希望和你们把这件事情说开了,你们在心中也不要记恨他。”朱恩佑说。
“小饼不敢。”朱云峰一边说,一边瞪了朱二一眼,说:“小饼知道族长爷爷心里一定是向着我们的,不会因为我爹刚刚去世,就让我们被别人欺负。”
朱云峰这句话夹枪带棒,朱恩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来。不过念在他还是个孩子,又新丧了父亲,不与他计较也就是了。想到这里,朱恩佑看了眼朱二,果然见到朱二也是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心下对朱二顿时又多了几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