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性转】四姐(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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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云峰带着靳先生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前来看诊的张大夫往外走。
  “大夫!我娘怎么样了?”朱云峰急忙上前去问。
  张大夫摇摇头。
  “你……”朱云峰急得差点揪住张大夫衣领。
  “小饼!”四姐跟出来,见他的样子,连忙叫了一声。
  “姐!”朱云峰问,“娘……”
  “你跟我进来。”四姐听到朱云峰叫她“姐”,心里百感交集,又不能表现出来,说:“你快跟我进来。”
  朱云峰放下张大夫,四姐也顾不上与刚回家的靳先生寒暄,姐弟两个一起进屋。就见吴氏躺在床上,面色蜡黄,双目紧闭,出气多近气少,显然就快不行了。
  “娘!”朱云峰一下跪倒在吴氏病床前。
  “张大夫行了针。”四姐说,“大舅母之前拿来那支老山参,熬了汤,刚刚灌下去半碗。张大夫说,若是……若是……上天见怜,娘还能清醒片刻。”说到这里,想到刚刚母亲跟自己说的那些事儿,想到今后这一团乱麻一样的日子,不由悲从中来。
  朱云峰一听,便说:“那……我守在这里。我要等娘醒过来。”
  四姐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又搬了张凳子过来,说:“我陪着你。”
  “姐!”朱云峰看着四姐明显憔悴许多的神色,不知道她是因为骤然间得知了身世心绪纷乱,只以为她是因为这许多事累到了,压低声音说:“姐,或者你到边上的软塌上闭一闭眼?”
  四姐笑着摇摇头,如往常一样伸手想要去抚抚朱云峰乱纷纷的头发,可这会儿手伸出来,却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朱云峰见四姐的手僵在那里,又愣愣出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想了想,挪了挪屁股底下的绣墩,自个儿把头凑了过去。
  四姐一怔,问:“你这是在闹什么?”
  朱云峰说:“我看姐你在出神,知道你在想事情,不敢打扰,可是你这手这么举着一定会酸,那我不得凑过来,让你的手有个放的地方嘛!”
  四姐看着面前的朱云峰,虽然说出的话带几分调皮,可眼中的神色认真无比,仿佛刚刚做的一切再自然不过,心中突然就一软。这个人……虽然爱玩胡闹,有时候恨不得能打一顿,可他担当的时候也总能把担子挑起来。
  想到这里,四姐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用手整理朱云峰纷乱的头发,然后握住他的手,颇为郑重地说:“小饼,你要知道,无论今后如何,我……总是会陪着你的。”
  她没有说“姐”,用的是“我”,在心里,她已经做了决断,只是那个时候的朱云峰并不知道,也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句话的背后到底有什么。
  这一晚,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在吴氏的床边守了一夜。吴氏在清晨的时候醒了片刻,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喉头“荷荷”几声,吐出来的声音却不成句。
  “娘!”朱云峰扑过去握住她的手。
  “娘!”四姐也握着她的手。
  吴氏唇畔露出一抹笑意,用力将朱云峰和四姐的手叠在一起,吐出一口气,就此长眠。
  “娘!娘!”朱云峰扑倒在吴氏身上,放声大哭。
  吴氏的身后事办得有些仓促,因着宅子两日后就要腾出来给朱二,吴氏没办法停灵七日,只能隔日便落葬。
  这一日四姐既要安排吴氏的后事,又要指挥仆役们收拾家里的东西,还要抽出空来照看一下靳先生一家,直忙得脚不点地。
  朱云峰也没有闲着,骑着快马在外面奔波,还要去酒楼盯着,一天下来,水都没喝几口。
  第二日,四姐和朱云峰扶棺,四姐将朱云峰送到镇外,接下去就要让朱云峰带人送吴氏落葬。四姐则在镇里打点一切,将东西搬去酒楼,将宅子与朱二交接。这么安排,四姐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知道身世之后,她也已经下定了决心,可如今朱云峰尚不知晓,她总觉得她的身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若是就这样送吴氏落葬,似乎有些尴尬。
  朱二来交接宅子的时候,倒也颇为干脆,或许是知道吴氏故去,与他有关,他连宅子也没进,只另外找了个中人,按照手上的清单,让人去看了看,就用印签收了。
  “二堂叔!”四姐看着朱二,接过他递过来的借据,虽然心中怀疑父亲的死与他有关,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是说:“查验无误,咱们就此两清了。”
  朱二点点头,内心颇为复杂。兜兜转转,朱崇文和吴氏都死了,自己却还是没有把酒楼弄到手。
  “父母接连故去。我和小饼接下去会搬去酒楼那里住。”四姐说,“今时不比往日,凡事都需要我和小饼亲力亲为,您又是我们长辈,我们实在不敢劳动。今后,酒楼一应事务,与您无关了。”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但朱二还是不太乐意,说:“采买这种事情,要和那些泼皮打交道,为了一文钱的铜板斤斤计较,你是女孩儿家面子薄,小饼又是那个性子,你们两个能行?”
  四姐没有说话,只是行了礼,转身去对那些聚拢在一旁的仆役们说话。
  “如今这个情况,我和小饼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按照定的契,我补了两个月的月钱给你们,这两个月,足够你们找下一份工了。这些日子,家中诸事劳顿,也辛苦你们了。”四姐说完,冲这些人行了一礼,接过一个丫鬟手里的包袱,就这么转身走了。
  朱二张目结舌,心说这小妮子平日里也算养尊处优,现在居然就真的打算这样自己走去酒楼?
  四姐没走几步,就见旁边来了一辆驴车,赶车的居然是那位账房靳先生。
  “小姐!”靳先生叫了一声,说:“上车吧!我送你去酒楼。”
  四姐上车后问:“姐姐呢?一切可还安好?劳动姐姐刚刚生产完就要挪地方,实在是抱歉。还有靳先生你……无端糟了牢狱之灾。”
  靳先生笑笑,说:“糯糯虽然不足月,但身子还算康健,这几日乖巧地不得了,每日里吃饱了就睡,一点儿都不闹人。”提起女儿,靳先生整张脸上都散发着光彩,说:“有栾师爷照看,我在狱中也没受什么苦,今儿来,也是因为阿颂放心不下你们姐弟。小姐你若是不弃,我还是朱武酒家的账房先生。”
  四姐微微一笑,说:“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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