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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镇上时,天刚刚擦黑。回到酒楼的时候,酒楼的门板都已经上好了。
朱云峰没什么感觉,四姐却是微微皱了眉头,如今还未入秋,白日里日头还长,照理酒楼不应该这么早上门板啊!
刘九思跳下马车去拍门,拍了半日却不见里面有回复。
这下朱云峰也察觉到不对劲儿了,心说怎么自己和四姐走了几个月,店里的伙计就开始躲懒了?靳先生怎么也不说他们?
刘九思又敲了好几下,总算有人来应门,说:“来了,来了,这是谁啊?这么晚了?咱们这儿不做生意了。”
四姐这下是真的动气了,心说经营酒楼的,哪里有赶客的道理,哪怕真的打烊了,也该开门好声好气给客人解释,哪儿能隔着门跟客人说话。
门板下了一爿,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是个半大小子,看到刘九思,他没好气地说:“不做生意了。没吃的。快走吧!前面有个探花楼,那儿还开着,你们去那里吃吧。”
朱云峰下了车,发现这个人自己根本不认识,问:“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酒楼里?”
那人正打算出言相讥,见到是朱云峰,吓了一跳,立刻跪了下来,说:“朱……朱……朱老爷……您……您回来啦!”
朱云峰其实很不习惯这种情况,他从小就不喜欢跪人,如今更不喜欢被人跪,不过今日情况特殊,他干脆就摆了摆自己探花老爷的架子,问:“怎么回事儿?你是什么人?靳先生呢?”
“靳先生……他……他家里有事儿,回……回家去了。”那小伙计跪在地上,有些哆嗦,说:“我……小的叫馄饨,是……是来帮忙的。”
朱云峰又问:“店里现在就你一个?”
“就……就小的一个。”
“小饼,我们先把车停了,一直停在这儿会挡着别人。”四姐在车厢里说。
“好。”朱云峰回答。
刘九思侧身从跪着的馄饨身边跨过去,绕去后院开了门。
王筱阁牵着马,把马车赶进酒楼后院,停好。
朱云峰扶着四姐下车。
四姐没有急着问话,而是先在后院里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又到厨房看了看,这才回到酒楼里。
馄饨也认识四姐,可今日见她做了妇人打扮,身上的穿戴又非常不凡,更衬得她如仙子下凡一样,不由看呆了。
“看什么看?”朱云峰先不乐意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馄饨又吓得跪倒在地,说:“小的不敢。”
四姐略不赞同地横了眼朱云峰,问:“咱们这儿什么时候开始停业的?”
“……大半个月了。”馄饨说,说完他发现不对,问:“您……您怎么知道的?”
“用来养活鱼活虾的几个大木盆都干了。柴房里放的柴也都潮了。厨房连灶火都熄了,这还不是停业了吗?”四姐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馄饨说:“小的……也不知道。听说靳掌柜的家里出了事儿,所以他才停业的。我……我就是来看个门儿。”
四姐深深看了馄饨一眼,说:“不对。”
朱云峰有些惊讶,他没看出酒楼已经停业,但又觉得馄饨说话没什么破绽,问:“阿四,哪儿不对?”
四姐说:“你若是只是过来看门儿,为什么还要把客人往其他地方推?还有,我之前根本没见过你,咱们酒楼里厨子跑堂一大堆,大家都在咱们这儿干了好些年了,哪个不比你可靠,为什么你是来看门儿?其他人呢?”
馄饨说:“其他人……其他人都被……都被探花楼挖走了。”
“探花楼?”朱云峰隐隐觉得不太妙,问:“什么探花楼?咱们镇上还有这么一个去处?”
馄饨解释道:“探花楼才开了不到三个月,就开在前面转角的地方,如今是咱们镇上最大的酒楼兼客栈呢!”
“叫探花楼?”四姐问,“东家是谁?”
馄饨说:“这个小的不知道。”
四姐冷笑一声,说:“谁给你的银子,让你把客人往探花楼引的?”
“是……是我娘。”馄饨说。
“你娘?”饶是四姐也有点儿糊涂了,问:“你娘是谁?你到底是怎么到这儿来看门的?”
馄饨说:“我娘在镇上给人干点杂活,她那日说朱武酒家缺人看门,我就来了。每日三个大钱。娘说,若是有客人上门,不要赶走,想着把人引到探花楼,每日还能再多赚两个大钱。”
四姐与朱云峰互看一眼,都觉得馄饨的样子不似作伪,他年纪不大,或者真的如他所说,只是听母亲吩咐。至于他母亲,可能也知道受人所雇而已。
“那原来管事儿的靳先生家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四姐问。
馄饨身子颤了颤,说:“听人说,靳先生的娘子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他们家里……闹鬼!”
“闹鬼?”朱云峰头一个不信,说:“无稽之谈!”
没想到这一回馄饨却非常坚持,也没了刚刚抖抖索索的模样,说:“是真的,他们家左邻右舍都知道。是真的遇到鬼了。鬼拍门!”
“鬼拍门?”四姐吓了一跳,连忙去看朱云峰。
朱云峰显然也很吃惊,二人走到一边低声商议了几句,决定事不宜迟,现在就去看看。
四姐卸了头上钗鬟,换了衣服,改了男装,将刘九思和王筱阁留在酒楼里,又叮嘱他们看着馄饨,不让他离去。二人便匆匆往靳先生家去了。
靳家也在五茸镇上,此时天色已晚,路上没什么人,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靳先生家。
“啪啪啪。”朱云峰去拍了门。
只听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靳先生握着一把斧子,双眼满是血丝,状若疯魔,恶狠狠瞪着朱云峰和四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