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嘀嘀、嘀嘀、嘀嘀。”紧促规律的电子铃声响起,然后是一段毫无情感波澜的合成女音,“现在时刻,早上八点零零分。早上八点零零分。早上八点零……”
朱云峰翻身,按下床头的闹钟,用被子把头蒙住,想要再多睡一会儿。
“大饼,该起床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一样。
朱云峰一骨碌爬起来,房间里空空荡荡,他冲着墙角闪着红光的地方叫道:“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许再模拟阿四的声音!”
“根据统计,模拟朱云峰前任契者的声音,将有百分之九九点九五的概率,成功将他唤醒。”毫无情感波澜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的声音连男女都无法分辨出来了。
“你确实是个混球。”朱云峰恨恨地说。
“身为整个基地的终极AI,希望您能对我保持足够的尊重。”电子音响起,“请叫我的名字——求索。”
“混蛋求索,不就是混球吗?”朱云峰已经彻底醒了。
“谐音梗扣钱。”求索再次模拟出“阿四”的声音。
朱云峰二话不说,从床上跳下来,几步冲到墙角,原地起跳,不知道按到了什么开关,那处刚刚一直在闪烁的红光急闪三下,就此暗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朱云峰突然觉得头一阵阵疼,仿佛有把钻子在钻自己,他颓然坐倒在地,抱着自己的脑袋,苦笑着说:“阿四,你看,没有你,我真的不行。现在连把混球关掉都要这么费力。”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朱云峰扶着墙站起来,擦擦因为头疼沁出的冷汗,慢慢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队长……”见是他亲自来开门,站在门外的张霄墨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一定是把“求索”给关闭了,否则只要说一句,求索就会开门,何必需要他自己来开。
朱云峰看见门外的人,穿着一身笔挺的标准战斗服,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说:“我已经不是队长了。”
“不是的。”张霄墨说,“在我们心里,您永远都是队长。”
朱云峰不想纠结这个话题,问:“你过来干什么?今天休息吗?”
张霄墨微怔,说:“队长,之前说过的,今天我来送您去上班啊!您今天第一天……”
朱云峰这才想起来,说:“对哦,今天是我第一天去培训中心当陪练。”
张霄墨听到他说“陪练”这两个字儿,心里一阵难过,然后就是无限自责,若非因为他,堂堂DYSN5战队的队长怎么会失去自己的“契者”,怎么会从王牌战队的队长,沦落要去培训中心那种地方。
“队长,对不起……”张霄墨低头道歉,虽然他知道,再多的道歉也不可能换那个人回来。
朱云峰叹口气,说:“与你无关,是我大意了,我没有保护好他。”
“不是的。”张霄墨说:“是我没做好前期分析,给了你们错误的情报,你们才会一路深入,我……”
“不要再说了。”朱云峰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八度,说:“他是我的契者,他一定没事的,我知道。”
“可……”张霄墨还想说话。
“墨墨,你又说错什么惹队长生气啦?”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饼哥,他到底是新人,打的时候别打脸。”另一个声音紧随其后。
“老靳,小朱?”朱云峰惊喜道:“你们俩怎么来了?你们不是出去执行任务了吗?”
“执行任务也得回来嘛!”靳鹤岚说。
“饼哥,你可不知道,为了能赶回来,阿靳费了多少力气。”朱鹤松说。
“大马他们呢?还好吗?”朱云峰问。
靳鹤岚和朱鹤松互看一眼,没有说话。
朱云峰叹口气,说:“听说他们被调去常驻TJ-2区了,是不是真的?”
TJ-2区是基地外围东北方向的一个区域,终年被冰雪覆盖,还有难以清除的辐射污染,向来都是“艰苦”的代名词。
靳鹤岚知道瞒不了朱云峰,点点头,说:“是,大马说他们是调去TJ-2了。”
“要呆多久?”朱云峰问,“一般情况下,那里三月一轮,哪怕因为我的事儿被牵连,呆半年也差不多了吧!”
靳鹤岚张口欲言,但看到自家“契者”的眼神,还是笑笑,说:“哪儿会那么长,四五个月最多了吧。”
“四五个月吗?”张霄墨突然接口道:“我记得上次跟大马联络的时候,他说……嘶……”张霄墨觉得自己被人狠狠在后腰戳了一下,这下他终于反应了过来,说:“他说就呆三个月啊!”
朱云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我不是你们的队长了,你们当然不用对我说实话。”说完也没再理房间里的三个人,自顾自地洗漱换衣服。
张霄墨觉得自己快被朱鹤松用眼神吃了,他低头轻轻咕哝道:“我……一下忘记了。”说完又说:“而且,他们在TJ-2区呆三年不是应该的嘛!要不是因为他们,四哥怎么会……”
“你还说!”朱鹤松说:“那个前期扫描和分析是谁做的?谁下的结论说只要一台机甲下去就够了?那天要不是大马他们坚持陪着下去,饼哥和四哥都得交代在那里。”
“阿松!”靳鹤岚见张霄墨脸已经彻底白了,知道朱鹤松说得过分了些,说:“谁也没想到,那艘舰艇残骸的主AI居然还能运作,还有那么高的屏蔽扫描的能力。连‘求索’都被骗了,何况墨墨。”
朱鹤松一拳打在墙上,说:“不怪他,难道怪大马他们么?”
提到大马,张霄墨突然硬气起来,说:“事后‘求索’调看他们机甲里的录像,判定他们俩就是临阵逃脱。我是能力不够,他们俩就是贪生怕死。”
“够了。”朱云峰听不下去了,制止了争吵,说:“我相信大马他们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求索’判定他们临阵脱逃,只是因为现场的证据只有他们机甲里的录像,我的机甲毁了,当时人也昏迷不醒,无法作证。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他们如果上诉的话,我会去给他们作证的。”
“鉴于您的记忆尚未完全回复,您的证言将不具有任何效力。”无情的电子声在房间里响起,墙角的那抹红光又一次开始闪烁。
扶着依然隐隐作痛的额头,朱云峰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