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夏日炎炎
李鹤东一句从头开始,从此之后辅国公府却是多了一个“恶客”。谢金那之后每日早上就到,给太夫人请安之后就变着法子让朱云峰和曹鹤阳允许他带李鹤东出去,对此朱云峰和曹鹤阳都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只要李鹤东愿意,随他们如何。
李鹤东本身事情也多,哪儿有空日日跟谢金在城里闲逛。谢金倒也不恼,只要李鹤东不赶他,他就跟在李鹤东身后,比跟班更像跟班。
谢金的身量本就引人注意,加上他平康侯在京城也算名人,这么进进出出的,时间长了总归还是引起人注意了。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就起来了,有的说李鹤东是一位流落江湖的画家,谢金跟着他是想要学他的画技;有的说李鹤东身上有一张美人的画像,无意中被谢金看到了,想要求购,李鹤东不肯,谢金无奈只能日日跟进跟出。各种各样的传言纷至沓来,偶尔倒也有人觉得谢金是在打李鹤东主意,不过谢金喜爱美人的名声在外,李鹤东……在外人看来,好像跟美人不怎么沾边。
这些流言最为困扰的人不是两位主角,而是李鹤东的哥哥李云杰。
“所以……东子,你跟哥哥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儿?”这日趁着李鹤东过来给国公府采买文房四宝,李云杰问。
“谢金说他看上我了,想娶我。”李鹤东说话非常直接。
“咳……”李云杰一口茶整个喷在面前的账簿上,一边手忙脚乱地拿衣袖去擦,一边咳嗽。
“哥!”李鹤东走上前帮忙,说:“看把你吓的。”
“废话!”李云杰说,“那是平康侯,你们……还都是男人。”
“国公爷和公子不也都是男子?”李鹤东说,“我看他们那日子过得,比一般夫妻和美多了。”
李云杰闻言一愣,看李鹤东神色,问:“东子,你跟哥哥说实话,你……也喜欢那平康侯?”
李鹤东的神色微微一动,想了想说:“不讨厌罢了。”说完翘起嘴角,说:“他……跟得上我。”
“嗯?”李云杰有些不明白。
“有时候我不说话,他也知道我在想什么。”李鹤东解释道,“我觉得他也很容易就被我看穿,他想什么我都知道。”
“这样啊……”李云杰想了想,说:“你喜欢就好。”
“哥?”李鹤东倒没想到自家兄长完全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李云杰笑笑说:“能被我弟弟喜欢,是他的福气。不管他是平康侯还是别的什么人。”言语中自有一股傲气。
“谢谢哥。”李鹤东说。
此时在外间喝茶的谢金,并不知道自己的大舅哥脑子里已经转过了多少考验他的主意,这……自然是后话。
时间就这样又朝前走了一个多月,眼看就要到七月了。
七月是永昌城里最热的季节,早年间,北城的天潢贵胄们多在城外西山附近有别苑,六月底七月初的时候往往会举家过去避暑。
不过本朝因着“西山之变”,为了避嫌,西山那里倒渐渐废弃了。别苑什么的虽然也还在,但很少有人会住过去,反而成了一些家族放逐不受待见的子弟的地方。
“虽然是这么说,”曹鹤阳在太夫人屋里与她说话,他很有些怕热,摇着纸扇,汗还是不停朝外冒,不得不时不时拿帕子擦擦,说:“我想着,还是将那边收拾一下。西山上咱们的那处别苑虽然简陋些,但安静,而且离书院也近。若是真的得先生青眼,那说不得要常常往来,住在那边也方便些。”
大择有许许多多书院,可若提到“书院”二字,那说的一定是那间书院。
那间书院原来叫通天书院,看这个名字就知道也是当年通天阁的产物。
“通天阁之变”后,大乾朝廷不许书院再用“通天”二字,可当时的书院山长却硬顶着不肯改名,只让人将门前的匾劈了,取下“通天”二字,留下了“书院”。于是书院就真的成了书院。
这百余年间,书院文脉不断,或许是因为“通天阁”遗泽仍在,这天下间最有学问的大儒居然都出自书院。而这间书院就在西山边。
太夫人年纪大了,倒不怎么怕热,所以屋里连冰都没放,这会儿见曹鹤阳热得直冒汗,笑着说:“这种小事情,找人来回一声也就是了,我这里热,你何必亲自跑一趟。”
曹鹤阳笑笑,说:“表弟过来,总要郑重些。”
太夫人又点点头,说:“你安排得很好,西山那边,虽然好多年没去了,但也一直着人修缮着,这次再找个人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增补的,写单子报回来就是。”
曹鹤阳想着今日来的目的,说:“我手下那个小厮李鹤东,倒还可靠,让他去看看,娘觉得如何?”
太夫人眼睛一眯,说:“怎么?平康侯爷最近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曹鹤阳哈哈大笑,说:“什么都瞒不过娘。”然后说,“侯爷知道东子喜欢酒,见天搜罗好酒送过来。这倒也算了。这事儿却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如今满永昌的酒肆饭铺的老板都来找东子,一定要让东子收下他们的酒。好像说若是东子不认,那这酒就算不上好酒。东子不胜其扰,求我给他派门差事,让他出京清静几天。”
“居然还有这么个大热闹?”太夫人听得津津有味,说:“你跟东子说,让他告诉平康侯爷,他喜欢各种金饰,我倒要看看平康侯爷会怎么做。”
“娘您可拉倒吧!”帘子一掀,朱云峰走进来,手上端着一个大瓷罐,说:“你是没看见,前阵子因为东子惯常用刀,谢金差点把永昌几个有名的刀剑作坊给搬空。”
说完,朱云峰把瓷罐放下,说:“蕊珠,拿两套碗来。”然后献宝似的说:“酸梅汤,先用冰镇着,再用井水湃过,把冰里的寒气去了,喝下去又舒服又不会坏肠胃。你们快尝尝。”
太夫人上下打量朱云峰,说:“哎唷,这到底是娶亲的人了,就是不一样。往年也没见你这么用心呀!”
曹鹤阳心中甜蜜,知道朱云峰是担心他胃不好,贪凉闹肚子。只是太夫人打趣儿子,他可不想跟着凑热闹,不然肯定得引火烧身。
蕊珠拿了碗进来,见母子三人脸上俱是喜色,显然心情很好,便凑趣道:“太夫人往年日日念叨说不知道国公爷什么时候能懂事,这会儿好不容易懂事儿了,您又要取笑。国公爷还真是辛苦。”
太夫人假装瞪她一眼,说:“纵得你越发没规矩了。”说完对曹鹤阳说:“小四,快,拿我柜上的蜜饯,看看能不能堵上她的嘴。”
众人正说笑间,外间突然有人急步跑进来,蕊珠忙掀帘子出去看看,没一会儿进来说:“国公爷,刘管事有事回你。”
朱云峰见屋里气氛正好,兴致颇高,说:“让他进来吧!”
蕊珠一愣,神色有些犹豫。
曹鹤阳立刻察觉到了,轻轻推了朱云峰一下。
这下连太夫人也察觉到了,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