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远道而来
孔虬带着朱云峰和曹鹤阳去关押人犯的囚室,一路上脑子里还在转着刚刚章冉跟自己说的话,心中的想法是,章大人到底是读过书的。
原来孔虬去找章冉,跟他说了朱云峰和曹鹤阳的要求,没想到章冉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让孔虬亲自去办这件事儿。
“大人……这也太过于谨慎了吧!”孔虬对章冉说,既是指朱云峰和曹鹤阳去见一个讹诈的泼皮,还指章冉让自己亲自带他们过去。
章冉用有些不耐烦的口吻说:“总督头不要忘记,辅国公可不光是辅国公。”
这一句话让孔虬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他好歹也在这位子上做了将近十年,永昌城里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他能坐稳这总督头的位置,当然不是空有武力,当下就明白了章冉的意思。
辅国公不光是辅国公,还是国舅,是储君的舅舅。之前那件事,京兆尹府已经给辅国公府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好不容易寻了这么个机会能够和辅国公府修补关系,那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孔虬立刻给章冉施礼,回去亲自带朱云峰和曹鹤阳去见那个讹人的泼皮。
到了囚室,孔虬叫牢头把那人提出来,不一会,一个穿着粗布麻衣,手脚都带着镣铐的人走出来,以一个讹诈的泼皮来说,这样的刑具似乎是过了些。然而那人脚步的却颇为轻快,让人不禁怀疑京兆尹府的镣铐是木头做的。
“国公爷,伯爷,人提来了。”牢头讨好道。
一直没说话的囚犯见到朱云峰和曹鹤阳,突然间大声嚎了起来:“好心人,救救我吧!”嗓音之大,把孔虬都给吓了一跳。
“这……这是……”孔虬原本想问,但多年为官的直觉告诉他,不知道比知道好。
“有什么话,你直说。”曹鹤阳温言抚慰,甚至还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我……我伴侣得了重病,我无钱医治,被逼无奈,才……”说到此处,那人声音低了下来,神色中的凄惶无助,连孔虬看了,都忍不住心中一酸。
“这样啊!”曹鹤阳看向朱云峰,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朱云峰对孔虬说:“看起来倒也是可怜人,不如……就算了吧!”
这案子照理说梨白和她的果子铺才是苦主,不过梨白和辅国公府的关系孔虬知道得很清楚,朱云峰都开口了,孔虬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虽然心中对于朱云峰这种有些妇人之仁的行为有些疑惑,但他想着章冉刚刚的话,没有多说什么,只低头说:“国公爷愿意不追究,是您的善心。既如此,我让他们去说一声,就此结案就是了。”
说完,孔虬对仍然呆愣愣站着的那个“泼皮”说:“国公爷说不追究了,你这便回去吧!”
“可是……可是……”那人似乎仍然没有明白眼下的状况,说:“我伴侣……”
曹鹤阳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掏出帕子来按了按眼角,说:“国公爷,这人着实可怜……”
孔虬心说伯爷到底是世家子弟,哪怕在黑水郡呆了那么些年,想来也没吃什么苦,这世上可怜人多了,哪儿能管得过来。
不过朱云峰似乎很舍不得曹鹤阳难过,说:“既如此,我们替他找个地方安置,再找个大夫来看看,也算尽人事了。”
孔虬呼吸一窒,有心提醒这两位公子爷,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梨白的铺子说不定就天天都被人讹诈了。不过看他们两个你侬我侬,完全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的样子,这话又说不出口,只能作罢。
就这样,朱云峰和曹鹤阳离开京兆尹府的时候,不但带走了王九龙,还带走了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可怜人”和他的伴侣。
“可怜人”和他的伴侣自有李鹤东安置,王九龙在被辅国公府惯用的大夫看过且开了一堆内服外敷的药之后,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脸上的伤痕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遮掩,居然淡了不少。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太出来。
太夫人见娘家侄子到来,自然是又惊又喜。朱云峰倒没想过瞒着太夫人,不过也没打算细说,只说王九龙进城的时候打抱不平,跟人动了手,略受了些伤。他和曹鹤阳刚刚就是去处置这件事儿的。
“好孩子!不愧是我琅琊王氏子弟!”太夫人夸奖道,“你放心,在永昌有我还有你表哥和你哥夫给你撑腰。”
厚叔在旁边听了这话,汗都下来了,生怕自己这位少爷真把话听进去,出去惹祸。好在王九龙虽然道谢,但似乎一点儿都不兴奋,反而有点儿恹恹的。
太夫人也没在意,只以为王九龙是累了,便打发了他们下去休息。转头又和朱云峰还有曹鹤阳闲话了几句,就说:“行了,你们也别在这儿陪我这老婆子了,想来还有好些事情要忙。”
太夫人说话点到即止,朱云峰和曹鹤阳也明白,朱云峰便说:“娘,那我们走了。明儿一早再来给您请安。”
“行了,去吧!去吧!”
朱云峰和曹鹤阳从太夫人处离开,却没有回自己的前院,反而绕到花园,从角门出来,上了一辆早就停在这里的青油小车,一路朝南而去。
小车过了泽水,拐进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就再没有出来。一会儿之后,两个行脚商人打扮的人似乎是在巷子里卖完了货,晃晃悠悠地朝附近的高升客栈走去。
“二位里面请!”高升客栈的小二见来了客人,高声招呼,“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高大健壮的客人说,“两间上房。”
“好嘞!上房两位!”小二将二人引到柜台处,验看了路引,登记了身份,又引着二人上楼。
“二位可要用些酒菜?”小二殷勤地问道。
“好啊!送些酒菜上来,再打些热水。”客人说完,抛了一小块碎银子过去。
“好勒!”小二接过银子,笑容更殷勤了几分,一会儿就送上了酒菜和热水。
两位行脚商人吃喝过后,随意聊了几句,各自回房洗漱休息不提。
夜半时分,高升客栈二楼某两间相邻的客房的窗户几乎同时被人推开,朱云峰和曹鹤阳各自探出头,相视一笑。身手利落地从窗户翻出去,几个起落就翻进了相邻的那个院子里。
那里,正是天字丙号院,今日刚刚住进了两位神秘的客人。
院里的客人,对于这二人的到来一点儿都不觉得惊奇,反而问:“怎么这么晚?你们大择人还是这么墨迹。”
“周九良!”朱云峰问道:“你怎么回事儿?怎么带着小孟就跑来永昌了?还有,小孟怎么了?”
被称为周九良的年轻人看着朱云峰和曹鹤阳说:“我没骗你们!”说完,他拉着朱云峰和曹鹤阳去看躺在房里的人,说:“他真的病了,病得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