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饼无差】我现任的前任的前任成了我的现任

  在后来的很多访问里,提到当年印象深刻的事儿,曹鹤阳会说第一次遇到烧饼的情形,于是在各个平行宇宙里他的肩膀快被烧饼拍烂了。曹鹤阳也会说他和烧饼第一次正式搭档的情形,分了好几个节目好几次说不同的细节,让观众们一点儿一点儿拼凑出当日的情形。当然他也会说那次烧饼对他说出那句话时候的情形,让观众们遥想说当年,那个个头尚且没有他高,脸上还满是雀斑的少年,在后台明灭的灯光里说出那句“你想怎么说怎么说,我给你兜着”的时候,是怎样的撩动人心。
  可是啊,曹鹤阳想,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们,我第一次觉得烧饼可爱是什么样的情形。
  那会儿曹鹤阳刚刚搬进大院,栾云平是他的下铺。曹鹤阳一直觉得某种意义上他和栾云平很像。他们俩学历都不低,一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虽然他来的年头没有栾云平长,可是他知道他们都是聪明人。
  聪明人的意思是,他们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人嘛,最贵自知。
  栾云平睡在曹鹤阳下铺的时候,他的搭档还叫赵云侠。六哥人称大院一枝花,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能帮师娘做饭的,只有他给师娘打下手能跟得上师娘的步伐。
  曹鹤阳猜到自己和赵云侠不会长远,因为他觉得赵云侠待人世故。当然,一般情况下,我们把这样的人称作成熟。
  然而曹鹤阳不太喜欢这样的人,他一直觉得待人或者可以世故,若是待相声也这样,那长远不了。
  果然没多久他们就被拆了,然后他就跟了孔云龙。
  曹鹤阳还记得他跟栾云平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栾云平脸上的难以置信,不过这并没让曹鹤阳惊讶,反而是他脸上另外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更让曹鹤阳在意。
  曹鹤阳是很久之后才读懂了那种情绪,有一丝丝不甘,几分释然,更多的应该是怅然。
  曹鹤阳听说过孔云龙的事儿,深深感佩他的毅力,在知道栾云平从前是孔云龙的量活之后原本还想跟栾云平讨教几句,但是在看到栾云平脸上的表情之后,他果断闭上了嘴。
  果然,在孔云龙搬进来的第二天,栾云平就以天冷了大兴没暖气他得回家住为由,从大院搬了出去。搬得干净利落,哪怕每天都得开车接送师父师娘,他也情愿晚睡早起两头折腾,却死活不肯在大院住。
  孔云龙是个很好的人,很照顾曹鹤阳,知道他没什么经验,就把每一场活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说,甚至哪里留口儿,哪里怎么翻都说得清清楚楚。曹鹤阳有时候上台忘了或者说多了说少了,他还会不高兴。晚上睡觉的时候在曹鹤阳下铺还得跟他念叨。
  曹鹤阳那会儿还小,虽然不敢明着顶嘴,但心里也犯嘀咕,心说明明这么翻效果挺不错的,为啥三哥说这样不行?
  曹鹤阳和孔云龙的搭档时间也没有太长,他记得没多久,师父就以他兜不住三哥为理由,把他们拆了。
  那会儿也入冬了,没有暖气的大兴冷得很,几乎所有人都回了城里,大院里就剩下小岳三哥他自己,当然,还有烧饼。
  烧饼是什么时候变成自己下铺的,曹鹤阳有点儿记不清了。他是用什么理由把三哥挤走的,曹鹤阳也不知道。反正等他耍单的时候,烧饼已经是他下铺了。
  那会儿于大爷的院子就在隔壁,院子里养了很多漂亮的锦鸡和孔雀,有时候他们也会过去帮着照顾。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向贪玩的烧饼从不往那里凑,每次曹鹤阳说要去给于大爷院儿里的那些扁毛畜生喂食,烧饼都找理由不去。曹鹤阳当时只以为烧饼躲懒,久而久之遇到这种事儿就不再找他了。
  直到那一天,大院里就只剩下他和烧饼,偏巧于大爷院儿里那只最漂亮的孔雀耐不住寒死了。曹鹤阳心里觉得可惜,请示过大爷之后就寻思着得找地方把那孔雀给埋了。
  大院里养了一群狗,曹鹤阳怕自己抱着死孔雀回去,那群狗看到了发了性子狂吠吵着村里其他人,就干脆随意找了件外套裹了孔雀去自家大院找铁锹。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烧饼正蹲在地上看狗打架,见曹鹤阳回来,问:“小四,你回来了!隔壁院子的事儿都忙完了?”
  曹鹤阳正愁自己这四体不勤的挖不动坑,看见烧饼,想着正好,说:“大饼,来,拿上铁锹,帮我个忙。”
  烧饼问都没问,直接扛着铁锹就跟着曹鹤阳走。
  两人来到大院后面,曹鹤阳找了棵大树,对烧饼说:“大饼,麻烦你挖个大点儿的坑。”
  “好嘞!”烧饼二话不说,就开始挖坑。你别说,他干活真的又快又好,不一会儿功夫就把那坑挖好了。
  “你要埋什么呀?”烧饼杵着铁锹站在旁边问。
  曹鹤阳蹲下身子,把手里裹着孔雀的那件衣服轻轻抖了抖,孔雀尸体就被抖进了坑里。
  “哎呀妈呀!”烧饼吓得惊声尖叫,双手一松,铁锹落地,双腿一软,直接倒进曹鹤阳怀里。
  曹鹤阳当时那个小身板怎么可能经得住烧饼,他本就蹲着,这下更是一屁股坐倒在地,烧饼压在他身上,两个人的心都扑通直跳。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曹鹤阳,毕竟那会儿的烧饼那么重的分量,整个压在他身上,他可受不了。
  不过当时曹鹤阳以为烧饼是突发疾病,他不敢上手推,只能撑起身子轻轻去摇了摇烧饼的手臂,叫道:“大饼,大饼,你怎么啦?”
  “小四,我害怕!”烧饼伸手搂住曹鹤阳脖子,要不是两个人都躺倒在地上,他绝对能整个人挂到曹鹤阳身上。
  “害怕?”曹鹤阳莫名其妙,说:“你怕什么?”
  “那个……”烧饼一边说一边更贴近了曹鹤阳几分。
  “那个?”曹鹤阳依旧没明白:“哪个?”
  “就是……那个!”烧饼说:“坑里那个!”
  “孔雀?”曹鹤阳目瞪口呆,完全没想过有人会怕这个,他随后试探了一句:“那个已经死了。”
  “死了的也不行!!!”烧饼几乎急得跳脚,“死的也不行!!!”
  “好好好,不行就不行。”曹鹤阳憋着笑,说:“那你先起来。”
  “我……我……”烧饼快哭出来了,“我起不来了,腿软。”
  曹鹤阳再也忍不住,整个人倒在地上哈哈大笑。
  烧饼倒也不恼他嘲笑自己,只是整个人窝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等曹鹤阳笑够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烧饼从地上拽起来,又扶着他走到大树背面看不见那坑的地方站好,随后自己拿起铁锹准备把坑填了。
  “那什么……”烧饼的声音有几分不好意思,说:“要不你拿衣服把我眼睛蒙起来?我看不见那玩意儿就不会怕了。”
  “得了吧!”曹鹤阳一边干活一边说:“你眼睛蒙上还怎么干活呀?再说那件衣服我包过孔雀。”
  烧饼就再也不出声了。
  等曹鹤阳忙完,两个人一起回去的时候,烧饼跟被霜打的茄子似的,整个人都蔫儿了。
  曹鹤阳有几分新奇,烧饼在他眼里一直是个小霸王似的人物,后台上上下下虽然都不太喜欢他,但也都有些怕他。唯独今天,这个小霸王却露出了另外一面,安静乖顺地仿佛另外一个人。
  回到大院,烧饼小心翼翼地问曹鹤阳:“小四,今天的事儿你别往外说,成吗?”
  “行啊!”曹鹤阳答应道:“我保证谁都不说。”
  烧饼的眼睛顿时就亮起来,说:“真的?”
  “比珍珠还真。”曹鹤阳说。
  “我给你洗一个月衣服!”烧饼说。
  曹鹤阳逗他:“裤衩也洗?”
  烧饼没半分犹豫,说:“裤衩也洗。”
  这下倒换曹鹤阳不好意思了,说:“开玩笑的,哪儿能让你给我洗裤衩!”
  烧饼说:“那有什么关系。咱俩大老爷们儿。”说完他又挠挠头,问曹鹤阳:“其实……有个事儿我一直想说了,那什么我听说三哥前阵子常给你说活儿,你能也给我说说吗?”
  “好呀!”曹鹤阳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自那之后,烧饼真的给曹鹤阳洗了一个月衣服,当然了,如果忽略掉后来曹鹤阳和小岳一起住的那段不算长的时间,也可以说曹鹤阳后来的衣服基本都是烧饼的洗的,包括裤衩在内。
  曹鹤阳也真的信守承诺,从没跟人提过那天埋孔雀的事儿,直到很多年以后在某个直播节目里烧饼自己说出来。
  答应过的事儿就一定要做到嘛!曹鹤阳想。何况,我们家大饼那么可爱,怎么可以不答应他。看着躺在身边的爱人,曹鹤阳如是想着,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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