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U】流星飒沓(11)

11
  朱云峰看着眼前给自己鼓掌的曹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最普通的动作,由他做起来就格外潇洒。
  “大人为何这样看我?”曹肆看朱云峰直愣愣看着自己发呆,轻咳一声,随后继续问道:“这么大的事儿,大人都不瞒着我?想来我今日要从这里离开倒有些不容易了吧!”
  “以你的本事和聪明才智,在看到我给他松绑的时候,就可以离开,你不走,不就是笃定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吗?”朱云峰说。
  曹肆转身寻了张凳子,轻撩袍服下摆坐下来,说:“大人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
  朱云峰说:“天机楼在川西,唐门在蜀中,虽然一贯井水不犯河水。可唐门门下弟子众多,不像你们天机楼,多是师徒相继,想找个师兄弟都难,虽然广结善缘,但遇事儿连个帮手也没有,到底有些不方便。”
  曹肆脸现迷茫之色,说道:“不是在说这里的案子吗?怎么扯到我天机楼身上了?”
  朱云峰说:“这么大的灭门案子,今日里来了又走的那些江湖人物一定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下月的朝廷邸报传书天下,人人都会知道裘家被灭门是因为唐门的‘阎王帖’。裘家经营近百年,单洛南这一片的江湖帮派盘根错节不知道有多少与他们家有关系,加上死的其他那些江湖人士,嘿嘿嘿,想来三两年内,唐门是清静不了了。”
  曹肆歪着脑袋看着朱云峰,说:“我常听人说,飒沓门‘宇’字部的少卿朱云峰是个莽撞人,性子粗疏,遇事喜欢动手多过动脑。现在我才知道,江湖传闻大多不尽不实,想来大人从前是没有遇到过需要您动脑子的事儿吧!”
  朱云峰嘿嘿一笑,说:“曹兄过誉。和其他几位比起来,我脑子确实不太行。”
  “飒沓台确实藏龙卧虎,若有机会,我倒是希望大人为我引荐一二。”曹肆说完,顿了顿,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说:“大人既然识破我的心思,却一直顺着我的心思而动,想来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吧!”
  朱云峰走到曹肆身边,俯下身子与他对视,随后伸手挑起他下巴,说:“我看上你了。”
  曹肆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一拍,伸手拍掉了朱云峰的手,微笑道:“天机楼掌天下机密,可是我们这点儿家当,想来难入飒沓台的法眼吧!”
  朱云峰摇头道:“曹兄,你怎么就不信我对你的心呢?”
  “大人,若是继续这样玩笑,就请恕曹某不奉陪了。”曹肆说完,作势要走。
  朱云峰连忙按住他,说:“好吧!我说。”他拖了条凳子,坐到曹肆身边,然后说:“我来这里之前,在查一桩案子。”
  曹肆见机极快,问:“大人是觉得唐门有可疑?”
  朱云峰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曹肆问,“是不能确定唐门是否牵涉其中?”
  朱云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之前跟我说过,如果死于‘阎王帖’,死者僵硬的时间与普通死者会有所不同?这是真的吗?还是当时你用来诓张礼茗的?”
  曹肆见朱云峰神色郑重,不自觉挺直了身子,说:“死于‘阎王帖’的人并不多见,但我们天机楼和唐门都在四川,这么多年交道打下来,对他们还是有些了解的。死于‘阎王帖’的人,死后僵硬时间与普通死者不同,这是肯定的,因为二十多年前天机楼就有一位前辈死于‘阎王帖’,他死后由我师父细细查验尸首,尸格是师父亲自书写,我当时就在一旁伺候。”
  朱云峰闻言看了曹肆一眼,看曹肆年纪,不到三十。二十多年前他不到十岁,居然就要跟着师父检验尸首,填写尸格,这……
  朱云峰本想说一句“你们天机楼还真是与众不同”,但觉得这句话讥刺的含义过重,难免刺耳,想了想,到底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曹肆似乎没察觉到朱云峰想开口,继续说道:“关于‘阎王帖’的这一点特异之处,天机楼前辈的笔记上也曾经有过记载,但毕竟我只亲眼见过一位这样的死者,所以有不同是肯定的,但是到底是不是如我所说先软再硬,又或者每具尸首先软后硬的时间都差不多,就……不清楚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说:“不过这院子里的尸体,若是真的都是中‘阎王帖’而亡,倒是可以好好记录一番。”
  朱云峰思考了一下,开口却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洛阳城里有个姓沈的郎中,在桶子巷开了一间回春堂。他的医术一般,但手上有一味据说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前朝秘方,能让男人雄风大振。”
  “原来不是妙手回春,是枯木回春。”曹肆没有问朱云峰为什么突然间改变话题,而是顺着朱云峰的话说下去,说完抿嘴轻笑。
  朱云峰见他笑容,突然间心情也大好,跟着笑道:“是啊!他那药大约真的有用,所以人送外号沈回春。”
  曹肆说:“这位沈回春大夫怎么啦?能惊动飒沓台的各位大人,想来是遇到了不寻常的事儿。”
  朱云峰说:“他半个月前死了。”
  “死了?”曹肆说,“他是什么大人物?要你们来查案。”说到这里,他仿佛想到什么,说:“难道他手上有一份病人的名单,有哪位大人物也在名单上,为了不让世人都知道自己不行,才让你们飒沓台出面?”
  朱云峰说:“曹兄未免太看轻我们飒沓台了。飒沓台从来只对女皇陛下负责,不是那群王公大臣可以呼来喝去的狗。”
  “抱歉,是我想左了。”曹肆道歉,语气真诚。
  朱云峰说:“这案子其实不值一提。沈回春今年快五十了,他手上既有这样的药方,加上不缺银钱,家里女人自然也不少。大概一年前,他给城东的富商汤子豪看好了病,不知怎么看上了汤家的一个丫鬟。那丫鬟本来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结果因为父亲做生意欠了汤子豪钱,只能将女儿卖给汤子豪为奴。本来说好了到那女孩儿二十岁就放出去,结果因为沈回春看上了她,就被汤子豪转赠给了沈回春。女孩儿虽然不愿,但卖身契在沈回春手上,也没办法,结果到沈家第一天就被他收了房。”朱云峰叹口气,说:“那女孩儿原本就有个相好,是她邻居家的小子,二人自幼青梅竹马,女孩儿入汤府为奴也没断了联系,说好了等她满二十岁回家二人就成亲,结果这一下是彻底没了指望。那女孩儿也厉害,面上对沈回春千依百顺,哄得沈回春高兴,把自己那个相好招进沈府当了马夫,隐忍多日,终于偷到了那张药方,毒死了沈回春,和她那相好私奔了。”
  曹肆长叹一口气,想着一个女孩儿,孤立无援,虚与委蛇,隐忍等待,最终反戈一击,不禁说道:“是个人物,不输须眉。”见朱云峰有些不赞同地看着自己,他继续说:“想也知道,沈回春将她收房肯定没经过她同意,说不定还用了什么药物。她平白被人夺去清白,又上告无门,只能自己报仇。这样的人物,放在江湖上,肯定得有个名号。”
  朱云峰飒沓台出身,虽然飒沓台在天朝权威极重,但他对于这种报私仇的行为一直极为反对,本想再争辩几句,但又不想和曹肆争吵,当下也就不说话。
  曹肆显然也看出了他的心思,立刻换了话题,说:“大人知道得这么清楚,想来已经把人抓回来了。”
  朱云峰说:“何需飒沓台出马,洛阳太守又不是吃素的。”顿了顿,他说:“只是复核的时候出了问题,尸格上沈回春的尸僵程度和供词上毒死他的时间对不上。按照尸格上推算的时间,那女孩儿已经跟相好的逃出洛阳了,哪里能给沈回春下毒。”
  “那毒药哪里来的?”曹肆一下就抓到了重点。
  朱云峰眼中显现出激赏,说:“女孩儿说是和那药方一起在沈回春书房的暗格里偷的。这案子本来一切都清清楚楚,就因为卡在这上面,迟迟不能结案,所以我就来看看。”
  “你怀疑,沈回春中了‘阎王帖’?”曹肆说,“要真的是这样,那事情可就有趣极了。一位洛阳城里的大夫和唐门有关系?这可真让人想不到啊!”
  “又或者……不是唐门。”
  朱云峰说完,和曹肆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内卫!”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