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曹鹤阳坐在朱云峰的车子里,脑子里还在转着阎鹤祥最后的那句话。
“大饼……”曹鹤阳刚想说话,却见朱云峰停了车,还摇下了车窗。
“证件。”车外走过来一个背着枪的士兵模样的人,年纪很轻,帽子戴得有些歪,有气无力地把手伸进车窗里。
朱云峰没说什么,把自己证件递出去。
朱云峰是麦兰捕房的总捕头,证件与普通人的不太一样,是黑色封皮的。那士兵或者是刚刚调过来,并不清楚,见他的证件与常见的不一样,顿时紧张地嚷嚷起来:“快来人。”一边说一边把枪端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众人呼呼啦啦围上来,见这阵势纷纷端起了枪。
“吵什么吵?”这个检查站的头儿此时才终于从岗亭里走出来。他显然是认识朱云峰的,一见汽车的牌照,立刻一溜小跑过来。
“你要死啊!”这位头儿上去就朝最早咋呼的那个年轻士兵屁股上踢了一脚,“你们快把枪收了。”
朱云峰也认识他,似乎完全不以为意地招呼了一声:“老黄,脾气见长啊!”
“诶哟,我的朱大探长诶!您别拿我开玩笑了。”姓黄的老兵觉得自己都快吓尿了,心说今儿怎么惹上这一位了。
“什么情况?”朱云峰问,“我的车都敢拦了?”
“没有没有。”老黄连忙否认,说:“我哪儿有那胆子。”说完他指着自己身后那群士兵,说:“这不是我手下那些人临时被抽走了,换了这些棒槌来。他们都是新来的,没经验,您受惊了。”
朱云峰说:“我是无所谓。”说完指指自己身后,“曹老板在我车上呢!”
老黄朝后一张望,这才看到车后座上坐着的曹鹤阳。
“诶哟!我的天!”他一边说,一边把刚刚那个年轻的士兵拖到车的后窗前,直接甩了他一耳光,又压着他的头,说:“快快,跟曹老板道歉。说对不起。”
那年轻的士兵被一个巴掌拍得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下意识地说:“对不起。”
曹鹤阳看也不看老黄一眼,只问朱云峰:“我们能走了吗?”
朱云峰没回答,反而下了车,问老黄:“怎么样,要不要我把后备箱开了你们查查?”
“诶哟,我的大探长哟!”老黄连忙拦住他说:“您快饶了我吧!我不要命啦!敢查您的车?”
朱云峰冷笑一声,说:“算你识相。”说完一努嘴,问:“我证件呢?”
“证件……证件……”老黄根本不知道朱云峰的证件在哪儿,好在他手下还是有几个机灵人的,立刻上前把之前那个新兵因为紧张掉在地上的证件捡起来递给老黄。
老黄接过来,掏出自己的帕子仔仔细细擦了上面的灰尘,递回给朱云峰。
朱云峰却不接,反而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点上,吸了一口,说:“没事儿,我不急,我就是有点儿好奇,你这儿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个时候设卡检查?这才几点啊?”
老黄现在心里直骂娘,只求快点把朱云峰和他车里的曹鹤阳送走,连忙压低声音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儿中午的时候,宪兵队突然来我这里把人都给抽走了,说是要抓个人。然后就把这群生瓜蛋子给我调过来了,让我盘查,说是要找个黑小子。”
“你找人就找人,自己也长点心吧!”朱云峰掐了烟,对老黄说:“我是无所谓,人家曹老板生意人,经不起你们这样吓的。”
“是是是。”老黄听朱云峰话里的意思,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里面装了十几个银元,说:“朱探长,你看……”
“少来。”朱云峰看也不看一眼,反而把自己手里的烟递给老黄,说:“我刚刚那话是真心实意的,都是做事儿的人,谁不知道谁的难处。你自己看好这群臭小子才行。”说完从老黄手里拿过自己的证件,说:“那我走了啊。”
“诶诶!”老黄立马替朱云峰拉开了车门,说:“您走好。”说完示意手下几个士兵搬开拒马。
见朱云峰上了车,曹鹤阳摇下车窗,问:“需要看一下我的证件吗?”
“不敢不敢。”老黄抽了自己一嘴巴,指着朱云峰的车,对身后的士兵说:“都特么的认清楚了,这是朱探长的车。朱探长的车在咱们这儿是免检的。记住了没?”
“记住了。”士兵们声音参差地回答。
曹鹤阳没有再说话,摇起车窗。朱云峰一脚油门,车子扬长而去。
老黄弯着腰,直到车子拐弯看不见了才敢直起身子。
“黄长官……”被打的新兵有点儿委屈,问:“那到底是谁啊!”
“朱云峰。麦兰捕房的总捕头。”老黄说,“但如果只有他,我不会打你那一巴掌的。我打你是为了救你。”
“啊?”新兵显然不明白。
“车上坐着的那个人,叫曹鹤阳。是红楼的老板。”
“……”新兵一听,身子一软,差点晕过去。
朱云峰的车子过了苏州河,拐进一条小路,在一幢三层小楼的后院门外缓缓停下。
朱云峰下了车,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后院的大铁门,准备回到车上把车开进院子里。
“不许动!”上车之后,他却看到曹鹤阳被人从身后掐住脖子,脑袋上顶着一把枪。
二人一照面,朱云峰已经认出了来人,惊叫道:“怎么是你?”
“别说话,先把车开进去停好!”那人说。
“不能开进去。”曹鹤阳此时却开口了,“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准备晚市了,院子里肯定有人。”说完他说:“大饼把门锁上,我们掉头,去我家里。那里现在没人。”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举着枪的人问。
“我知道你是谁。”曹鹤阳说:“当年你的假死药是我配的,张仲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