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团综衍生/AU】刀尖上的舞者(06)

06
  八年前,民国二十年的夏天。那时候的曹鹤阳还叫曹太郎,是日本国立庆长大学的教授,微生物领域的专家。
  很少有人知道,曹太郎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是在东北度过的。他的父母因为失去了家乡的土地,不得已成了“开拓团”的一员,来到中国东北。
  那个时候,民国刚刚成立,日本人虽然在东北也有驻军,但人数不多,“开拓团”和周围的中国人总体还算平和友好。
  曹太郎一直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去邻近的村子玩。父母一直说这里的土地富饶,收成比国内好很多。曹太郎在这里出生,对国内是什么样子没有概念,他只知道,每天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是最开心的事情。
  “开拓团”在村子里建了一个学校,除了团里的孩子,还要求附近村子的孩子都去上学。
  曹太郎不喜欢上学,一直幻想着有天学校被俄国人烧掉,这样就能彻底放假了。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的梦想真的会实现。可烧掉学校的不是俄国人,而是附近村子里的中国人。那是曹鹤阳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他年纪还小,不太明白那些中国人嘴里的“亡国灭种”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看起来和善甚至带些散漫的中国人,居然真的会联合起来,拒不交出烧学校的“真凶”。
  那件事儿最后怎么解决的,曹太郎有些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段时间周围的中国人看自己的眼神再也不复友好。
  那之后,中国的孩子依然被要求到学校上课,但却很少再有人来了。
  曹太郎依然不太喜欢上课,一有机会就逃学,也是因为逃学,他认识了朱云峰。
  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曹太郎躲在学校后山的一棵大树下打瞌睡,突然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曹太郎一惊,转头看到一个平头小眼的男孩儿,大大咧咧地问:“你谁啊?为什么坐在这儿?”
  曹太郎一眼就看出来他是中国人,虽然说话鲁直,却并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
  “我……我……”曹太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和盘托出,说:“我逃课呢!”
  “原来跟我一样,是在这里躲清闲啊!”平头小眼的男生说着指指身后跟着的一头牛,自我介绍道:“我叫朱建锋,这名字好听吧!我爹专门走了十里地请镇上的先生取的。”
  曹太郎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好听,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男生是少有的愿意听他说话的人。
  或许是寂寞苦楚了太久,曹太郎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良久之后,小男孩儿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说:“闹了半天,日本人啊你!”
  曹太郎一愣,不知道要怎么接这句话。
  “怪不得我看你脸这么白净,感情是不用干活。”
  曹太郎继续发愣,不知道他这两句话的逻辑是什么。
  后来的几天是曹太郎人生里最快乐的日子,有个一起玩乐又说得来的伙伴,总是让人高兴的。虽然这俩人大多数时候各说各的,但不妨碍他们俩成了好朋友。
  事情在半个月之后起了变化。突然有一天,朱建锋就再也没有来。等曹太郎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十天之后。他鼻青脸肿,走路也一瘸一拐的,似乎受了伤。
  “你怎么啦?”曹太郎问。
  “没事儿。”朱建锋说:“跟人打了一架。”
  “你跟人打架?”曹太郎很惊讶。朱建锋膀大腰圆,虽然个子不算很高,但力气不小,他很难想象跟人打架他会吃这么大的亏。
  朱建锋却显然不愿意说这件事儿,只对曹太郎说:“你以后别到这里来了。”
  “为什么?”曹太郎不解地问。
  “你别问了,反正就是别来了。”朱建锋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曹太郎后来才知道,“开拓团”和附近村子的人,因为水源起了争执。日本军队过来强行断了周围村子的水源,甚至还开枪打死了人。他能猜到朱建锋被打是因为和自己走得太近。
  当时不过十一二岁的曹太郎第一次感受了深深的无力感,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
  然而想到朱建锋有些踉跄的背影,他想,或者至少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第一次,曹太郎定下了一个目标,他想当一个医生。如果我是一个医生的话,至少能为他治疗伤口吧!
  就这样,曹太郎开始发奋读书,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国立庆长大学,回到本土学习。
  刚刚回到日本的时候,曹太郎因为自己父母“开拓团”的背景被狠狠排挤过,他的日语带着严重的口音,语速很慢,经常为此被同学嘲笑。
  然而曹太郎并不以为意,他知道自己和这些人都不一样,他有自己的憧憬和目标,他也深信依靠自己的努力可以实现。
  事实再一次狠狠打击了曹太郎,因为成绩优异,他在博士毕业后留校任教,成为庆长最年轻的教授。原本他一直以此为傲,直到他知道自己的研究被用在了什么方面。
  当他第一次在冰城的那个所谓的“实验室”里,看着负责人得意洋洋地展示着所谓的“实验成果”的时候,曹太郎觉得自己的胃一阵翻涌。
  回到宾馆,曹太郎吐光了胃里所有的东西,他知道那些人都已经疯了。
  经历过痛苦挣扎和冒险后,曹太郎终于带着他的研究成果再一次来到了冰城。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以“曹太郎”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这次之后,他将彻底消失。
  没想到计划还是出现了变故,酒里的安眠药他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这个敲门进来的瘦小子是怎么回事儿?这个小身板为什么以为他能掐死自己?
  再次醒来的时候,曹太郎躺在一间地下室里,浓浓的霉味充斥着他的口鼻。
  “你醒啦!”一个低沉地问道,“能走吗?”
  曹太郎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却又有些不敢确定,反而是那个人先走了上来,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用与当年一样的语气问道:“你谁啊?怎么躺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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