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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持续到深夜,宾主尽欢,曹鹤阳作为酒楼的老板也颇受称赞。
看着最后一名员工离开,曹鹤阳与朱云峰才锁好大门朝车子走去。
“感觉怎么样?”曹鹤阳问。
虽然曹鹤阳没说明,但朱云峰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发动车子,将车子开到小路上,朱云峰才回答道:“那位明长官很不简单。”
“哦?”曹鹤阳问,“说说。”
朱云峰说:“说话滴水不漏,无论谁与他打招呼,面上都带三分笑容,讲话点到即止,极有分寸。”
“明家的大少爷嘛!”曹鹤阳说,“世家子弟,又留过洋,没这点本事,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回来。”
朱云峰点点头,说:“他那个秘书也不简单。”
“这我倒真没注意。”曹鹤阳问:“怎么个不简单法。”
“不引人注意。”朱云峰说。
曹鹤阳问:“为什么说不引人注意就是不简单。”
朱云峰说:“他需要时时关注明长官的需要,适时出现却又不可以喧宾夺主。他做得很好。”
“确实很好。”曹鹤阳仔细回想,发现确实如朱云峰所说,那位秘书总在恰当的时候出现。
“而且……我们是一类人。”朱云峰说。
“一类人?”曹鹤阳微微皱眉,“你是说……”
“人,只有在全心全意关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那样的眼神。”朱云峰说:“无论这份关注是出于什么原因。”
“这样啊……”曹鹤阳听懂了朱云峰话里的意思。
“说起来……”朱云峰一边开车一边又换了个话题,“我倒是没想到那位汪处长会上钩。”
曹鹤阳说:“拿捏她那类人的心思,我比你在行。”
“你给我说说。”朱云峰好奇道:“她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到后来就被你牵着鼻子走了呢?”
曹鹤阳说:“不过投其所好罢了。”
“投其所好?”朱云峰问:“她为了破案?可是……抓住王筱阁,也可以交差了呀!”
曹鹤阳摇摇头,说:“不,不是交差,是要办得漂亮。所以她不满足于抓住王筱阁,而是一定要把背后的人给挖出来。否则她不会明知王筱阁的身份依然严刑拷打,不给青红帮一点面子。更不会知道刘九思是巡捕还派那么多人盯梢,就是生怕漏掉一点线索。”
“既然这样,她又怎么会同意你的计划?”朱云峰问。
“因为她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曹鹤阳说:“就像我们刚刚说的那样,她要是只为了交差,那杀了王筱阁,朝他身上安个反日份子的身份就好了。可是她不屑,她一定要破一个真正的大案。就像她之前在行动处做的那样。”
“可是王筱阁确实不是我们的人,所以她走不下去了。”朱云峰有点明白了,“三爷也不是我们的人,又是青红帮叫得上名字的人物,所以她现在骑虎难下。”
“但凡有办法,她又怎么会派人跟着刘九思呢!”曹鹤阳说:“我猜她不是不想动三爷,是实在动不了。她虽然不怕,可行动处那群人未必愿意惹青红帮。”
“那你让她杀了王筱阁……”朱云峰问:“是反其道而行之?”
“她那么聪明,自然明白我不是真的要她杀人,只是对外把消息放出去。她真正要抓的人以为结案了,才会继续行动。”曹鹤阳说:“有行动,她才能有收获。”
朱云峰停下车,这里是他们日常买馄饨的地方,他摇下车窗看了看,说:“燕燕姆妈还没有回来。”
曹鹤阳轻轻“嗯”了一声,说:“算日子,明天应该就能收到信儿了。”
“希望一切顺利吧!”朱云峰说完,摇上车窗继续开车。
车子朝前开了一小段,已经能够看到曹鹤阳家的小洋楼时,朱云峰突然说:“她对外放出王筱阁已经死的消息,提篮桥那边就能开始运作,给王筱阁报个伤重不治给弄出来。孔三爷搭好了路子,立刻就能把人送走,等她知道了,再找也找不到人了。”
“就是这样。”曹鹤阳点头。
“这主意什么都好,”朱云峰说:“就是容易把你自己搭进去,这点……你应该知道的吧!如果是以前,你不会这么做的。”
曹鹤阳叹口气,说:“是有点冒风险。可是值得。”
“为了老秦丢的那东西?”朱云峰说:“现在只有王筱阁才知道那东西在哪儿。”
“是啊!”曹鹤阳说:“而只有把他救出来,我们才能拿到那东西。”
“值得吗?”朱云峰问:“我们这些年花尽心思的经营,很可能因此毁于一旦。”
“值不值得,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曹鹤阳说:“否则你又怎么会同意这个方案,还让刘九思给三爷传话呢?今天你带着刘九思去大世界转那一圈,不就是为了最后确认一次吗?”
知你如我,知我如你,许多时候许多事情,确实不需要事先沟通,一个眼神就可以互相明白。
朱云峰把车开进曹鹤阳的院子停好,又开车门扶着曹鹤阳下车,说:“既然你都明白,那你应该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曹鹤阳笑笑,说:“放心吧!不会忘记的。快去开门。”
看着朱云峰去开门的背影,曹鹤阳有些伤感地想:“或者……这一次我会食言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