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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和秦公子那么熟吗?主动帮他找失物?”南田语气平淡地问道,却满是杀机。
曹鹤阳仿佛一无所觉,说:“秦公子跟何老爷平日里对大饼他们的孝敬一点儿不少,总不能人家用得着巡捕房的时候什么事儿都不干吧!要真这样,以后我们还怎么在申城立足啊!”
“既然如此……”南田接着问:“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把那三枚银币还回去?”
曹鹤阳一脸茫然,说:“啊?没还回去吗?我不知道啊!这事儿我后来也没过问啊!”
南田没有再说什么,打开门走了出去。
曹鹤阳努力平复心脏的跳动,他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露出破绽。
曹鹤阳又等了许久,一直到深夜都没有人再来。
曹鹤阳思索了一下,揉了揉眉头,干脆将两张凳子搭在一起,抱着手翘着脚,一副准备眯一会儿的样子。
他的房间外,透过玻璃,汪处长和南田课长交换一个眼神,互相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失望。
“他……会不会太镇静了些?”汪处长开口问道:“一般人进了这里,都是慌里慌张的,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南田点点头,说:“确实。他非常镇静,可是……他不是一般人。”
汪处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道:“确实,他虽然不是日本人,但是在申城的关系和人脉,非常可怕。”
南田点头,说:“今天他的酒楼没有开业,已经有很多人打电话来询问了。”
汪处长想到那一个个名字,觉得头都疼了,问:“那……放了他们?”
南田摇摇头,说:“是放了他!”
“可……”汪处长有些犹豫,问:“朱云峰和他的关系,申城人人都知道,我们扣了朱云峰,他不是要发疯嘛!”
南田说:“可是,我们之前抓住的那个苏联人,已经供出了共产国际在申城的那两个接头人,和这两个人最近有所接触的人里,最可疑的就是他们两个了。这样难得的线索,一定不能就此错过。说不定,能把他们整条线都挖出来呢!”
隔着一面玻璃,曹鹤阳并不知道房间外面的那两个人商量了什么,可是他心中隐隐有一种危机感,看似闭着眼睛假寐,脑子里却在不停地分析计算。
燕燕姆妈那里应该不会有问题,南田刚刚的问题根本就没有涉及到任何她或者阎鹤祥的事儿。
张九龄和王九龙那里应该也没有问题,南田没有问过任何药品或者和郭记布庄有关的事儿。
她问了……她问了老秦?
曹鹤阳这一刻简直是出离愤怒了,心说怎么又是你们俩掉了链子?联想到最近这两人的深居简出,他突然明白了,这两人应该是有麻烦了。
还好还好,看起来日本人还没有动他们,想来到底是顾忌着这两人的身份,而且没有足够的证据,否则依照汪大处长的性子,早就抓人了。
想通了这一点,曹鹤阳的心中略略定了定,看目前的情况,只要一口咬定了只是帮秦公子找回失物,那自己和朱云峰应该都不会有事儿。
可是……不知道自家那个实心眼的,能不能想通这一层。想到这里,曹鹤阳又有些紧张。他不怕朱云峰熬不住酷刑,只怕南田和姓汪的跟他玩儿脏的。
“咔啦”一声,门被推开了。
曹鹤阳睁开眼前看去,发现是南田进来了。
“曹老板,委屈您了。”南田似乎真的有些抱歉,说:“已经很晚了,我让人送您回去休息吧!”
曹鹤阳看了南田一眼,说:“借我辆车,让大饼开我回去就行了。我可不敢用您特高课的人。”
南田微微一笑,说:“曹老板说哪里话。您一贯与我大日本皇军亲善友好。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应该互相帮助的。”
曹鹤阳心中一紧,隐隐猜到朱云峰可能走不了,但他假意不明白,说:“南田课长客气了,心意我领了。主要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只坐大饼开的车。”
南田收敛了笑容,说:“抱歉曹老板,朱探长可能暂时还不能离开。”
“什么意思?”曹鹤阳问道:“你们把他怎么了?”
南田摇摇头,说:“您不用紧张,朱探长是公共租界的总捕头,即使是我们,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你少来!”曹鹤阳脸上怒意勃发,心中却冷静得很,他知道今天朱云峰肯定走不出去,但是至少自己得见他一面,说:“罗织证据屈打成招的事情76号做得还少了?光我手上给你们拉过的皮条就不知道有多少,你不信问问汪处长,当年她让我……”
“曹老板!”汪大处长显然是在外面坐不住了,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曹鹤阳见到她,重新靠回椅背上,不再说话。
南田自然知道这些年76号扯着特高课的虎皮干了多少勾当,但这种事情她一贯是不过问的,此时见自己手下冒冒失失推门进来,也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讲的。想到这里,她脸上恢复了笑容,说:“来的正好,汪处长替我送送曹老板。”说完冲曹鹤阳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曹鹤阳瞪了汪处长一眼,并不说话。
“曹老板……”汪处长此时心中暗自后悔,心说自己还是太着急了,一时热血上涌,没想到这个姓曹的这么难对付。
曹鹤阳看了汪处长一眼,等着她的下文。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汪处长说:“要不,我先送您回去吧!”
“我只坐大饼的车。”曹鹤阳仍然坚持这一句。
汪处长摇摇头,说:“曹老板,我也不过就是个做事的,您别为难我。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曹鹤阳沉吟良久,似在思索,直到汪处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才说道:“那……我得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