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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卡布托的路程相比来的时候沉重许多。
在离开西卡之前,朱云峰主持仪式为在那次叛乱中牺牲的战士们举行了星葬。
乌尔德号升空,悬停在西卡上方,在一番简短的讲话后,朱云峰将牺牲战士们的骨灰撒在了宇宙中,而他们的名字将被镌刻在即将落成的西卡的那座防御塔中。
为了配合星港的改造和防御塔的建设,乌尔德号返程的速度比来时慢了许多。尽管卡布托几乎三天就要来一次讯息,询问行程,但朱云峰依然坚持用这种速度返航。
乌尔德号在离开西卡十天之后终于到达了罗兰纳星港,本来按照朱云峰的意思,乌尔德号要在这里停留五天休整。然而皇帝陛下的命令一早就到了,罗兰纳星港的长官蓝登爵士几乎是在乌尔德号刚刚停靠到泊位的时候就发出了登舰的请求。
“殿下……”蓝登爵士年近八十,在罗莱纳星港干了一辈子,觉得自己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
“爵士的意思我明白。”朱云峰翘着二郎腿,晃着杯子里的酒,说:“不过我的舰艇需要好好休整一下,你知道的,在西卡,我们不可能做这么大规模的检修。”
罗兰纳星港离西卡近,所以蓝登爵士大概是帝国那少部分知道西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之一。陛下不好惹,但显然这位年轻的亲王殿下更不好惹。
“当然……当然……”蓝登爵士在心里祈祷,希望自己能够两边不得罪地解决这个问题,说:“乌尔德号当然需要好好休整。殿下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这里的设备、器材、燃料,当然还有检修的人员都可以无偿提供给殿下使用。”
朱云峰看着蓝登爵士,没有说话。
“嗯……”蓝登爵士微微思索了一下,说:“殿下如果还有什么其他要求的话……”
“西卡那边发生了很多事情,爵士应该知道的吧!”朱云峰问。
“知道……”蓝登爵士见朱云峰扫过来的冰冷目光,一个激灵明白过来,说:“我……卑职……臣下……”他连换三个称呼,已经以臣下自居,说道:“臣下年纪大了,能够管理好罗莱纳就很不易了,实在没有精力去管其他的事情了。待殿下离开后,臣下就跟卡布托那边请辞。”
朱云峰微微一笑,说:“爵士太谦虚了。不过您年纪大了,退下来好好休息也好。听说您的次子很能干,或许可以接替您的位置呢!”
蓝登爵士一惊,他有七个子女,长子次子和四女是伴侣所生,长子也一直作为继承人来培养,很小的时候就送去卡布托学习。现在看来,朱云峰反而是嫌弃长子和卡布托走得太近了。
一想到朱云峰连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调查到了,他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
“是,是……”蓝登爵士说:“我回去后,立刻让犬子来向殿下请安。”
朱云峰满意地点点头,转头指着随侍在身边的张霄墨说:“这是我的大副,乌尔德号检修的事宜就由贵公子和他接洽吧!”
“是!是!明白。”蓝登爵士连忙答应,随后下去安排了。
三天后,乌尔德号启程离开罗莱纳星港。蓝登爵士带着自己的次子一直目送乌尔德号完全驶出自己的视线,才颤巍巍地返回。
“父亲!”蓝登爵士的次子也已经快五十岁了,他平日里浪荡惯了,这几天突然被父亲压着跟乌尔德号的大副接洽,一度让他非常不满。见乌尔德号离开,他终于是能抱怨几句:“你这是再搞什么呀!我们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毕恭毕敬的?我……”
“闭嘴!”蓝登爵士道:“你大哥被夺了所有的差事,他一句怨言没有。你倒好,送上门来的富贵还要这么多废话。”叹口气,蓝登爵士说:“到底是对你的管教少了。回去跟着你大哥好好学。”说完,他回头看向乌尔德号离开的方向,说:“我们终究还是离西卡太近,离卡布托太远啊!”
朱云峰此时如往常一样,坐在乌尔德号的医疗室里,看着躺在疗养舱里的曹鹤阳,这是他这些日子来做得最多的事情。罗莱纳星港的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件,那个庞杂繁复的数据库,里面仿佛有着这宇宙中的一切。可是尽管如此,曹鹤阳却依然没有醒来。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你才能醒过来呢?”朱云峰问道,然而他知道,曹鹤阳不会回答他。
说实话,这一路走得这么慢,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之前发送出去的病历都没有正面回复。除了一部分石沉大海的,少部分有回复的和西卡那边的医生的意见基本一致,都认为曹鹤阳是受了什么重大刺激,大脑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唯一比较新鲜的,是一位在主流医学界名声非常差的“癫医”给的回复,说曹鹤阳的情况更像是第一地球所谓的“魂魄离体”,按照现在的理论就是“缺乏灵魂之力,以至于灵魂和身体断了联系”。
对于这个结论,朱云峰虽然不说嗤之以鼻,但也没怎么重视,怎么看都好像是某种志怪小说而不是医学结论。
“殿下……”张霄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打断了朱云峰的沉思。
“什么事儿?”朱云峰问。
“按照规定,之前九思找出来的那个曹……先生用来偷渡上床的那个箱子也要回收了。里面的东西……”
张霄墨没有把话说完,朱云峰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那里面的东西,他们都不敢动。
“我自己去收拾吧!”朱云峰说,“东西还在后仓吗?”
“您需要的话,可以运到您的舱室去。”张霄墨说。
朱云峰想了想,摇摇头,说:“不用折腾了,我去后仓自己收拾吧!给我准备一个……”话没说完,就见张霄墨已经捧出了两个简易树脂箱。
朱云峰接过,笑笑说:“你啊!有时候就是太会看人眼色了。”
张霄墨来不及去咂摸朱云峰话里的味道,就见朱云峰已经起身离开了,他想跟上去,想了想,还是站住了。转头去看一眼躺在疗养舱里的曹鹤阳,脑袋里不知道在转些什么念头,到底还是离开了。
朱云峰来到后仓,这里是堆放船上各类物资的地方,大部分已经被整理干净,所以曹鹤阳那个用来“偷渡”的大木箱子还挺显眼。
汽水罐头、零食包装袋之类的东西朱云峰扔在一个箱子里,垫子之类的东西则被放到另一个箱子里。
“这是什么?”朱云峰在垫子底下翻出一堆纸,上面潦草地写了一些文字,还有一些图案,似乎只是闲来无事时的随手涂鸦。
在帝国,纸张是很昂贵的,所以曹鹤阳的这种行为堪称奢侈,朱云峰心情复杂地苦笑,心说这人还真是……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其中一张纸上画着一个符号,朱云峰总觉得这个符号似乎有些眼熟,却又一下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