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苦涩如歌

具体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呢，朱云峰也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他好像是从别的学校转来的。
那是文理分班之后的第一天上课，大家都还不是很熟悉，有一些认识，关系好的三个五个聚成一堆在聊着天。朱云峰坐在班级后几排，人高马大的身形在文科班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风吹起窗帘，朱云峰揉眼的时候就有个人走了进来。别人身上宽松的运动服到他身上还有些显瘦，微长的头发带着一副金色眼镜。慢悠悠的朝着朱云峰的方向就走了过来。

就长的这么漂亮的人走进班里都没有引起尖叫，可能都看呆了吧，朱云峰这么想。下一秒，那个人就坐在了朱云峰身后的座位。

朱云峰感觉自己的肩膀被狠狠地拍了一下。“诶，你坐这干嘛呢。”朱云峰转过身子来，俩个人的距离只有二十厘米不到。那人依然笑眯眯的看着，朱云峰意识到俩人离得太近了，那人只是正常的坐在椅子上，好像是自己靠的太近了。朱云峰往后坐了坐。

“我在这上课呗，还能干什么。”朱云峰摊了摊手。

那个人捂嘴轻笑了一样，眉眼的弧度正好，整个一个文儒书生的样子，“原来你这样的人也会学全文啊，我叫曹鹤阳我觉得咱们俩可以做朋友。”

朱云峰看着曹鹤阳的样子只觉得脸烫烫的，他想转过身，但是又依依不舍的想看曹鹤阳，“朱云峰，你可以叫我烧饼。”

 

 

一节早八的语文课。朱云峰正摇摇晃晃的支着脑袋听课，意识已经开始神游天外，马上就要进入梦乡了。就被一个粉笔头砸中了脑袋，一下子就给朱云峰吓精神了。

“朱云峰，你来说我刚刚讲了什么。”老师的语气很严肃。班里的好多人也回头看着朱云峰，炽热的目光好像一把把剑穿透着朱云峰的身体。朱云峰腾的一下子站起来，腿还磕到了桌子发出来不小的声响，他羞愧的低着头，脸涨得通红。就听到自己后座传来曹鹤阳喃喃的说话声“现在有小人的话，让我跟将军有隔阂。”

朱云峰并不多疑曹鹤阳的话，便照他说的重复了一遍。老师挑着眉毛上下打量了朱云峰好一会才让他坐下。没平复心情就想回头跟曹鹤阳说话。曹鹤阳拿笔尾戳了戳朱云峰的后背，朱云峰觉得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贴在自己后背上。那个不安分的笔尾在朱云峰后背上写着字，曹鹤阳慢慢的开口“别回头，好好听课我给你买了早点。”话说完字也写完了。曹鹤阳恶趣味的在朱云峰的后背上写了个鹤字。“多锻炼锻炼，有肌肉多帅。”说完还伸手捏了捏朱云峰的脖子。

朱云峰被逗的面红耳赤，也不敢再回头去看曹鹤阳了。奋笔疾书写起笔记来了，一个是怕老师又说他，一个是因为曹鹤阳。朱云峰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做了春梦的少男，自从遇见了曹鹤阳只有每天心心念念的全是他。

下课铃一响朱云峰就急急忙忙的转过身找曹鹤阳。一回头，身后的位置空空荡荡，就只看见桌角用塑料袋装着的烧饼里脊和一小杯甜豆浆。拿起来的时候还是温乎的，朱云峰乐的笑开了花。旁边的同学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朱云峰几眼，跟同桌轻念叨了一句“神经病”就再也没看过来了。

好像是大家的共识，在任何时候都没有人主动去理朱云峰。朱云峰好像也不喜欢说话，总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待着。

老师也有跟他妈妈说过，也就是认为有些害羞，不爱说话罢了。在他妈妈眼里，朱云峰是那种会喂流浪猫的好孩子，人品好其他都没有必要多在意了。

 

青春期嘛，男生女生都是爱美的。校园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捣鼓自己的发型和衣服。朱云峰也不例外，但是他不是用那些简单的衣服之类的。就因为曹鹤阳的一句话，朱云峰去健身了，虽然没到特别精壮的地步吧，但也是有腹肌，胳膊摸上去硬邦邦的那种。虽然朱云峰还是有些怯生生的，不过多少还是开朗了些。

在逛街的路上，朱云峰觉得自己出来这个决定简直是太错误了，一个人逛街太尴尬了。正这么想着，朱云峰迎面就看见了在人群之中的曹鹤阳。可能是朱云峰的目光如炬，曹鹤阳也注意到了朱云峰，从拥挤的人流之中挤出来，走到了朱云峰的面前。

“你也来逛街啊”曹鹤阳率先开口，“出来看什么呀”

看到曹鹤阳脸上的笑，让朱云峰安心很多，旋即又扭扭捏捏的从嘴里挤出来了几个字，“我出来是想去打耳洞，一个人不敢……”

话说完，曹鹤阳就拉起了朱云峰的手，“不还有我呢嘛，我陪你去。”

坐在店里朱云峰紧张的一直捏曹鹤阳的手，手都揉红了曹鹤阳也没说什么，打耳洞很快，再加上因为怕疼是手穿就更没什么感觉了。朱云峰开心的带着耳钉跟曹鹤阳炫耀，曹鹤阳也只是笑着看着他在闹。

“我听说陪你打耳洞的人下辈子还能在一起。”

忽的朱云峰站在路边不动了，曹鹤阳扭头看向朱云峰以为是自己的话有些过分。回过头来就看见一个棕黑相间小麻雀站在朱云峰的肩头用喙啄着朱云峰的耳钉。朱云峰的耳钉是那个，细链的样子，有些垂下来的微长款。满脸惊恐的朱云峰实在是有些可爱。

“怎么，怕鸟嘛”说着曹鹤阳就把麻雀从朱云峰的肩头赶了下去。朱云峰喘着大气，曹鹤阳胡噜着他的胸口，“啊不怕不怕。”

朱云峰也红了脸小声嘀咕着“还说什么下辈子，尖嘴的就是很怕。”

 

“它只是以为你被链子困住了。”

 

手里拎着一小塑料袋的猫粮，穿梭在树丛间。把猫粮倒在一个隐蔽的树下的碗中，就听见树丛沙沙的响了两声。一个橘色的长毛猫咪从树丛里窜了出来，欢快的吃起饭来。朱云峰摸了摸猫咪的头，猫咪胡噜两声以示回应。

树叶被踩的吱呀作响，朱云峰向周围看去，只看见有个人影。然后自己身边就出现了一个有温度的人。

“曹鹤阳，你怎么知道的我在这里。”朱云峰一脸疑惑的看着曹鹤阳，“诶，阿四你居然不怕他吗。”

曹鹤阳像胡噜大狗一样摸了摸朱云峰的头，但是没有看他。朝着小猫咪自说自话，“原来你叫阿四啊。”朱云峰被无视的心慌，他要抓住了曹鹤阳要摸猫咪的手，反倒是被曹鹤阳钳住了手。“你想告诉我什么？”曹鹤阳的手指抚摸过朱云峰胳膊上一道叠一道的伤痕，有几道是刚刚结痂的样子，“这样的你要跟我说什么？”曹鹤阳用力一划，结痂的伤口破裂开来，殷红的鲜血从伤口流出来。

吃痛的朱云峰也不敢出一声。他满是泪水的眼睛低垂，根本不敢看曹鹤阳的眼睛。曹鹤阳捏起朱云峰的脸，俩人四目相对。曹鹤阳看着朱云峰猩红的双眼，“不是很喜欢疼痛吗？哭什么？你还想瞒我多久。”

曹鹤阳站起来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等到曹鹤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内，朱云峰瘫坐在草地上，背靠着树。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里流出来。猫咪柔软的肉垫踩着朱云峰的身子爬了上来，有倒刺的舌头轻轻舔舐着。疼痛的感觉把朱云峰拉回了现实，一阵无声。

朱云峰起身离开了树林，猫咪就卧在草地上一直看他远去。

 

夏季总是青春躁动的时候。夏季运动会来的很突然，文科班就几个男生都被拉去报了项目。场边乌泱泱的都是人。曹鹤阳已经好几天没有来学校了，朱云峰也因此郁郁寡欢了好几天。

站在五十米的起跑线上，朱云峰还是在左右张望。最终的视线锁定在了观众席上的一个身影，白的发亮淡蓝色的半袖。一看就知道是曹鹤阳。曹鹤阳胳膊撑在大腿上，用手遮着阳光像是在寻找什么。俩个人的目光对上的那一秒钟，朱云峰直接转过身子不看他。

开始叫名字上道，站在跑道上，虽然阳光很晒但是空气里弥漫着青春的荷尔蒙。

“朱云峰！加油！”曹鹤阳大声的给朱云峰加油，不管结果怎样。

青春的赛场上挥洒着汗水，但是朱云峰不想过多在意这些，因为他的第一名是稳拿的。他看见曹鹤阳上了楼，便在他的项目结束了之后也上了楼。

运动会大家都是直接在操场集合的，没有人会干上楼再下楼的事情。推开教室的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朱云峰走向自己的座位，看到桌子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桌面上被五颜六色的笔写满了字。

“娘娘腔，打什么耳洞啊”“天天自言自语是神经病吗。”“装什么啊”“还真觉得自己抑郁症是吗”“这么个大男人学全文”

朱云峰沉默了，嗓子里发出来呜呜的颤抖的声音。心脏就像被一万根针扎过的那样疼。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现在只想逃，离开这个教室。他推开桌子，然后疯一样的跑了出去。不管门卫大爷怎么看，他飞奔出了学校跑回了家里。还没到家，就看见一个猫咪躺在楼门前。

浑身的献血染红了毛发，橘红色相辉映就像夕阳一样。朱云峰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阿四，他伸手摸了摸它，身子都凉了。

朱云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口气上到了楼顶，打开了一个看起来就很破旧的门。是天台。

热热的风吹在朱云峰的身上，太阳落得很低了。

“一切都是假的吗，朱云峰”曹鹤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朱云峰已经慢慢的走到了天台的边缘，脚下的石子被踩的吱吱作响。“我不觉得这是假的，在这些日子里我真的有爱过你。朱云峰，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爱你。”

曹鹤阳走上前几步，“罪与爱是相同的”曹鹤阳已经走到了朱云峰的面前，用力的握起了朱云峰的手。然后被朱云峰用力的甩开。

他往后推了半步，曹鹤阳的模样也变得模糊。失重感包裹住他的身体，他依然能体验到阳光的温暖和风的方向。

是不是要的太多了。
“最后再夸我一次吧，曹鹤阳”
再见了，我臆想中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