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卷陆·异界来客（七）
朱云峰回到曹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这一路上他生怕自己走得太快惹人怀疑，所以只能一路慢慢而行。好在他现在身体素质好，这一路虽然远，但也不是特别累。
“小饼回来啦！”曹鹤阳果然在等他，见他回来问道：“饿不饿？我给你热点吃的吧！”
“不饿。”朱云峰见曹鹤阳这个样子，反而有些害怕，问：“阿四，你不生气吗？”
“什么？”曹鹤阳似乎没听懂朱云峰的话。
“就是……”朱云峰说：“我就那么跑出去了，对不起。”
“没事的。”曹鹤阳伸手摸摸朱云峰的脑袋，说：“你觉得心里闷，出去转一圈也挺好的。就是……以后别再跳窗户了，危险。”
“阿四……”朱云峰觉得自己都快哭了，“你就一点儿不生气吗？我刚刚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诶！”朱云峰觉得曹鹤阳不生气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换位思考，要是曹鹤阳这样一声不吭跑出去，他一定又气又急，哪儿可能这么云淡风轻。
“我……”曹鹤阳拉着朱云峰上楼，把他按在饭桌旁，又拿出热好的饭菜摆上，在他身边坐下，这才说：“刚开始我很生气的。你就这么跑了，都不肯听我解释。后来我又着急，因为我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在的每一分钟，我都觉得无比煎熬。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出什么事儿，虽然以你的身体素质，我不应该担心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会担心。于是我就跟自己说，小饼好好回来就好了。只要你好好回来，那我就不生气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我们好好聊一聊。所以现在你回来了，我只是觉得高兴，不会生气的。”
“阿四……”朱云峰眼睛一酸，差点儿哭了出来。曹鹤阳刚刚那番剖白，太卑微了，这根本不是他认识的曹鹤阳，他从没想过他会这样跟自己说话。
“阿四，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混蛋。你打我一顿吧！”朱云峰抱着曹鹤阳嚎啕大哭，“呜呜呜呜，我太坏了。”
“小傻子，哭什么呀！”曹鹤阳伸手给朱云峰摸眼泪，“多大的人了，快别哭了。”
“呜呜呜呜！”曹鹤阳越说，朱云峰哭得越厉害，觉得自己简直十恶不赦。
“你真是……”曹鹤阳拍拍朱云峰，自己却也红了眼圈。
等朱云峰终于哭够了，又被曹鹤阳推着去洗了把脸，这才终于是稳定了情绪。
“阿四，你不是说什么都告诉我吗？”朱云峰说：“那就告诉我吧！”
“先吃饭！”曹鹤阳说：“这话说起来可长了。把饭吃完，我好好跟你说。”
“好。”朱云峰听话地吃了饭，又陪着曹鹤阳收拾了碗筷，这会儿天都快亮了。
两个人却都不觉得困，互相倚靠着坐在沙发上。
“我们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屁孩儿。”曹鹤阳开始给朱云峰讲过去的事儿。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儿吗？”朱云峰问。
“是啊！”曹鹤阳说：“很久很久之前了，久到我已经不记得多久了。”
曹鹤阳和那位存在相识于微时，彼时世界刚刚成型，运转规律不像如今这般繁复，有不少人天生就带有不凡的力量。
“所以相比现在，其实他们的路走得更加容易一些。”曹鹤阳说。
不过虽然说是容易，但也遇到过不少艰难险阻，坎坷更是不计其数。
“好在，也都走过来了。”曹鹤阳说：“有些事儿现在回头想想，其实还可以算作是美好的回忆呢！
比如有一次，我们为了采集一种矿石追着一颗彗星跑了快一年，好不容易采到了要的矿石，却没想到附近的一颗超新星爆炸了。差一点儿我们就逃不掉了。可是现在想想，那种宏大的场面，若非亲眼所见，是根本无法想象出来的。”
说到这里，曹鹤阳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把话题扯远了，接着来说故事。”
再之后，那一位步步高升，终于登临神座。“可是……他和其他神，并不一样。”曹鹤阳说：“人是排他趋同的，这个意义上，或许所有智慧生命都是如此。因为不同，所以他备受排挤，最终因为堪不破情感，便干脆将所有烦恼一股脑斩了。”
曹鹤阳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是想起了那段并不愉快的回忆。朱云峰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过虽然斩出了分身，但他的实力也因此降低不少，所以其实处境并没有好太多。”曹鹤阳回握住朱云峰，说：“那时候，那些神之间的争斗就已经渐趋白热化了，为了掌握更多的权柄，为了拥有更多的信徒，神与神之间不惜开战。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至于身死道销，他在万千世界撒下种子，以备不时之需。我……不喜欢争斗，况且那时候他也早就无心与我，所以干脆就也降了位面，化身千万，守着那些种子。”
说到这里，曹鹤阳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是想让自己的勇气更充足一些。
最初的日子其实过得很平淡，在万千个世界中万千个曹鹤阳守着万千个朱云峰，有时候他们会相识，但更多的情况下他们会错过。
“直到有一个朱云峰的出现。”曹鹤阳说：“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总而言之，在那个世界的他和我相遇了，随后他居然爱上了我，还热烈地追求我。最初我并没有同意，因为那个世界两个男子是不能相恋的。可是或许越是禁忌的就越是会让人发狂，他的追求愈加热烈，甚至不管不顾，到了触犯法律，危急生命的地步。我无法坐视他丢掉性命，救了他，不过我们最后还是没有能逃掉，双双殒命。在死之前，他问我是不是也喜欢他，我想着反正都要死了，就承认了。可是我没想到，就是那一次，引发了连锁反应。宇宙间的各个世界似乎有什么奇妙的联系，那之后每一个世界的我们都会相遇相知，虽然未必每一次都能相守，但相爱是一定的。当然，种子的这种变化也引来了他的关注。他认为我污染了他的种子，所以要掐灭这一切的源头，于是强行降世，想要抹除所有种子。”
听到这里，朱云峰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起来了，他知道重点就要来了。
曹鹤阳的声音却渐渐平静下来，说：“在察觉他的做法后，我献祭了我所有的能力，用来阻止他的行为。我还献祭了我的心脏，诅咒他陨落，以此来换取种子的自由。”
“阿四！”朱云峰惊叫出声。
“因为献祭了心脏和能力，所以我无法维持万千世界的化身。跌落到这个维度。”曹鹤阳说：“不过，我到底还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的，我不会老也不会死。”
“阿四……”朱云峰隐隐有了一种猜测，问：“所以……你从万千变成唯一，还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我吗？”说完他又觉得这话有歧义，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只是我，不是许多个我。”
曹鹤阳靠在朱云峰身上，缓缓道：“是啊！就是因为你啊！因为你就是那个特别的朱云峰。那一次你遇到我的时候，伸手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卷陆·异界来客·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