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卷捌·天青石（三）
曹鹤阳站在一楼柜台里，在听到朱云峰那句“什么”的时候，就意识到外面那个自称“谢文金”的人手上的东西肯定不一般。朱云峰跟着自己这些年，什么东西没见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更是让他整个人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哪怕是见到一尊真的兵马俑，也不应该如此失态。
“小饼，请客人进来。”曹鹤阳提醒道。
朱云峰闻言立刻把人让了进来。
谢文金倒也不客气，没等朱云峰引路就自动自发坐到圈椅上，翘起了二郎腿，问：“怎么，不上茶吗？”
朱云峰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刚想发作，就听曹鹤阳吩咐道：“小饼，去给客人泡壶好茶。”
曹鹤阳既然开了口，朱云峰也就听话地下去泡茶了。
等茶的过程中，谢文金几次想说话，曹鹤阳却并不理他，只自顾自翻着账本。这可不是曹鹤阳拿大，而是做生意的诀窍。古董行里做生意，虽然也讲究和气生财，但到底不能让上门的客人压过了自身。曹鹤阳这一招叫做避其锋芒，既然来人气盛，那干脆先晾一晾他，反正对曹鹤阳来说也无甚损失。
朱云峰泡好了茶端上来的时候，见曹鹤阳并未与谢文金对话，而是在柜台后翻账，立刻就明白了曹鹤阳的意思。他将茶碗朝谢文金面前一放，说了句“客人请”，就立刻退了下去，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谢文金一愣，心中对朱云峰倒高看一眼。曹鹤阳这种做派不出奇，要没这点儿本事，如何能在这一行立足？可是朱云峰看着年纪不大，哪怕跟着曹鹤阳学了几年，岁数毕竟摆在这里。刚刚曹鹤阳只吩咐他去泡茶，旁的一句话没有，他泡了茶出来立刻就能审时度势，知道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对待自己的态度也不卑不亢，倒是难得。
想到这里，谢文金收起了旁的心思，端起茶碗啜了一口，随即开口道：“一早就来叨扰，先给四爷赔个不是。”
“不敢。”曹鹤阳见谢文金服了软，立刻把账本合上，笑吟吟地说：“来者是客，没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今儿来，是有一样东西，要请四爷掌眼。”谢文金说完，将手中的东西放到面前的小几上，说：“恕我眼拙，实在是看不清这东西的来历。”
曹鹤阳从柜台后出来，走到谢文金身边，看向那桌子上的东西。那是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差不多半个手掌大小，看起来是木质的。
“这……是一方醒木？”曹鹤阳疑惑道。早年间的醒木自然也可以算作古董，但一般价值不太大，除非能证明它的主人身份不凡。比如你要说这是当年包公用过的醒木，那就很值钱了。可谢文金这一块，显然并不是一般大堂上官员用的醒木，倒像是走江湖卖艺的说书先生所用。
“不错。确实是一方醒木。”谢文金说：“想请四爷看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那我开开眼。”曹鹤阳说着将醒木拿起来。
这方醒木可能确实有些年头了，入手润滑，没有一丝毛刺，可见是被人用了很久，但有年头最多也就一二十年，不会超过三十年，根本算不上古董。曹鹤阳很奇怪谢文金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拿来给自己看。然而当曹鹤阳将醒木翻过来，神色立刻一变。虽然他掩饰地很好，却没有逃过谢文金的眼睛。
“四爷果然是识得这东西的。”谢文金说。
曹鹤阳当然认识这东西，因为这方醒木后面刻着一个花纹，一个圈里面四个点。这也是之前朱云峰看到这东西大惊失色的原因。
“不知道谢先生，是从哪里得到这东西的？”曹鹤阳问。
谢文金笑笑，说：“好叫四爷得知，这是家里祖传的。”
曹鹤阳摇摇头，说：“谢先生说笑了，木器虽然我不敢说行家，但还是略有研究的。这东西不会超过三十年，哪里称得上祖传。”
谢文金却并不生气，而是说：“奇就奇在此处。这东西确实是祖传的。”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银匣，将其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曹鹤阳看。
“四爷请看。这是我父亲，这是我爷爷，这是我太爷爷，再上面自然就没有照片了。不过这是我高祖的画像，我拍了照片。”谢文金指着匣子里取出来的照片说：“我家列位祖先都跟这方醒木合影过，若是算上我高祖，这东西怎么都得有上百年了吧！”
“这……”曹鹤阳犹豫了一下，说：“可是……哪怕有照片，也无法证明照片上的醒木就是这一块啊！”
曹鹤阳这话说得委婉，意思是说不定谢文金的父亲不肖，暗中把东西卖了，再弄块假的欺骗家里人。之所以是谢文金的父亲，是因为这块醒木不超过三十年，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谢文金的父辈。
谢文金却听懂了曹鹤阳的话，摇摇头，说：“不可能。这东西一直锁在我爷爷的保险箱里，爷爷亲自传给我的。”
曹鹤阳心说，那可说不准。不过这话他肯定是不能说的，只能说：“既然谢先生这么肯定，那我就看不明白了。”说完将醒木放回小几上。
谢文金倒也不纠缠这个话题，只是问：“四爷可否告知，这醒木上的印记是怎么回事儿？”
“这……”曹鹤阳没法儿回答这个问题。
“四爷可别推说不知道。”谢文金说：“刚刚您的样子，显然是知道这印记来历的。”说完又指指站在一旁当空气的朱云峰，说：“这位小哥说不定也知道呢！”
曹鹤阳确实知道这印记来历，可是他现在自己也是满腹疑问，更加不可能把这印记的来历说给谢文金听。
此时，被谢文金指过的朱云峰突然开口了，问道：“谢先生，您说您和李警官是朋友？”
“没错。”谢文金说：“很好的朋友。”
“所以上次李警官就是替您还人情咯？您认识应家老爷子？”朱云峰又问。
谢文金一愣，说：“我和应家确实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不过和应家老爷子不算熟悉。”
“那您……这次也是替应家来的吗？”朱云峰问。
谢文金眸子一缩，问：“为什么这么说？”
朱云峰没有回答，因为谢文金刚刚那句反问等于就是承认了，只是看着曹鹤阳。
曹鹤阳心领神会，看向谢文金，问道：“所以说来说去，这块醒木是应家的东西？谢先生今日来是替应家来的？”
谢文金沉默以对。
曹鹤阳笑笑，说：“小饼，给李警官打个电话，就说我今天红烧肉做多了，请他来吃。”
“等等……”谢文金突然开口，脸上堆满了笑容，说：“有事儿，咱们好商量不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