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冬日午后是一天里最暖的时候，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黑水村的孩子们才被家大人允许出来透透气。孩子们呼朋唤友的，还有几个拿着心爱的玩具到河边玩儿。
黑水村位于衡州瓶郡，衡州地属北境，而瓶郡恰如其名，仿佛一支瓶口宽大而瓶颈细长的花瓶，黑水村就在那瓶口的位置，因为镇北面的那条黑水河而得名。黑水河北面就是大名鼎鼎的寒林。据说寒林常年被冰雪覆盖，其中虽有无数奇花异草，但无奈妖兽怪物也多，普通人别说是进入寒林，哪怕是渡过黑水河也不容易。
好在黑水河长年奔流不息，再冷的天气也不会结冰，所以黑水村的村民，靠着河里的渔获，日子过得也算不错。至少和北境其他地方的人相比，温饱不成问题。
黑水村因为太过偏远，加上道路难行，所以村民基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此。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比如这个正在河边叉鱼的高大男子。
“傻子！傻子！”几个孩子见那男子手上只拿一根削尖的木棍，而不像普通人一样拿鱼叉，不禁拍着手叫起来。
那个被叫做“傻子”的高大男子却也不恼，只冲几个孩子扮了个鬼脸，哪知那几个孩子像是吃定了他不会把自己几人如何一般，叫得更加起劲了。
此时斜刺里蹿出一个人来，他身上衣衫虽然还算整洁，但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酸腐味道，脸上更是生了好几个烂疮，有一个还破了，留着脓，看起来很是可怕。
他蹿出来，对着几个孩子一阵比划，口中咿咿呀呀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居然是个哑巴。
“哑巴！哑巴！丑哑巴！”几个孩子对他显然还是有些害怕，到底是退了几步，但口中却依然不肯吃亏。
那哑巴就朝他们直冲过去，孩子们眼见他冲过来，立刻一哄而散，四散逃走了。
高大男子看着这一幕，眼中含笑，说道：“哑儿，说了多少次了，小孩子而已，他们没恶意的。”
那哑巴却摇摇头，手上又是一阵比划。
高大男子叹口气，说：“其实，他们也不算说错。我原本确实是个傻子嘛！至于现在跟个傻子也没多少区别。”
高大男子名叫朱云峰，他说自己是个傻子倒也不算虚言，因为他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之外，其他一概不记得。据村里人说，他是大约八年前被哑儿救回村里的，此后一直都是哑儿在照顾他生活起居。最初的大半年他昏迷不醒，醒来后又状若痴傻，连最基本的吃饭喝水洗漱如厕都不会。哑儿却不嫌弃他，一直照顾他，又一点儿一点儿教他。在哑儿的照顾下，朱云峰渐渐恢复了，神智清明与常人无异，但对于自己的过去却一无所知。从最初的惶恐不安，担忧惊惧，到如今的渐渐接受这一切，不得不说，都是因为哑儿。
哑儿从未嫌弃过朱云峰，甚至在不知道他能不能好起来的时候依然全心全意地照顾他，朱云峰虽然忘记了过往，但这八年间的事情，他却历历在目，哪怕为了好好报答哑儿，他也不能一蹶不振。
哑儿伸手在朱云峰面前晃了晃，随即递出一个竹篮，那是朱云峰的午饭。
朱云峰接过竹篮，道了声谢，看了看天色，开玩笑道：“今天怎么晚了这么许多，哦！我知道了，哑儿你做饭的时候偷吃是不是？”
哑儿双手乱晃，表示自己没有偷吃。
“好了，不闹你了。”朱云峰随手将木棍扔在地上，说：“你忙了一上午也累了吧！我还是先吃饭吧！你也好早点回去休息。”说完拉着哑儿在河边随意找片平坦干燥的所在，又搬过一大块石头，当成小几，将竹篮摆在上面，准备吃午饭。
哑儿准备的午饭很是简单，一大碗米饭，一碗豆腐，一碗青菜。除了豆腐里那一丁点儿肉沫之外，不见半点油腥。朱云峰却吃得很是畅快，仿佛这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美味。
哑儿坐在朱云峰对面，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底满是温柔。
朱云峰风卷残云一般吃完，接过哑儿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问：“刚刚是逗你的，现在你好好跟我说，今儿来晚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哑儿也不瞒他，点点头，手里连连比划。朱云峰与他相处日久，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问：“又是村长让年叔传话，让我们不要出门？”
哑儿点点头。
“知道是什么事儿吗？”朱云峰又问。
哑儿先是摇了摇头，随后伸手朝上指指，又伸开双臂，做了一个展翅飞翔的动作。
“鸟儿？”朱云峰问。
哑儿摇摇头，左手拿了一支筷子，右手两根手指站在筷子上，然后一起快速朝上，似乎像是在飞。
朱云峰惊讶地问道：“有仙人？”
哑儿点点头。
“去年不是刚来过吗？怎么这么快又来了？”朱云峰喃喃道。
朱云峰话音刚落，只听不远处传来叫声：“哑儿！哑儿！你是不是在这儿啊？”
随后有人不耐烦道：“你都说了他是哑巴了，你叫他，他会有回应吗？”
朱云峰听出说话的一人是村长，另一个人人语气极为不耐烦，对村长也颇为不尊重，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村长，我们在这儿。”朱云峰高声叫道。
哑儿正在收拾碗筷，听到动静手停了下来，朱云峰敏锐地发现他的呼吸突然间急促了起来。
不一会儿村长带着一人走了过来，那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颌下有寸许长的短须，一身黑色劲装，腰间缠着一根银色的腰带。朱云峰认得，这和一年前来村里挑人的那个“仙人”的装扮是一样的。
“你们怎么在这儿？倒叫我好找。”村长开口道。明明是他自己叫人传话让哑儿和朱云峰躲着不要见人的，如今反而倒打一耙。
哑儿不会说话，朱云峰也懒得解释，只问：“村长找我们什么事儿？”
村长没有理会朱云峰，只对着那中年人说：“许仙长，这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俩人。”
被称为许仙长的中年男子一眼扫过，看到哑儿的样子眉头直皱，忍不住捏个法诀在鼻尖点了一下，随后问：“他是怎么回事儿？”
“被黑水河里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咬了，就变成这样了。”村长解释道：“很有可能是寒林里跑出来的怪物”。
“寒林？”被称为“许仙长”的中年人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