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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曹鹤阳站起,都是一惊。他脸上原本就有脓疮,上山之后经过简单的医治有些许好转,但此刻脸上的疮口爆开,除了脓水还有血丝流出。身上也是如此,衣服上隐隐透出血痕,想来身上的疮口也都破裂了。原本他坐在地上同众人说话,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见他站起来,众人都以为他是要同归于尽。虽然如今山上众人的境界都高过他,但这么近的距离,他若真的爆体而亡,那也够麻烦的。何况他一身毒疮,也不知道若是不慎沾到会不会中毒。
想到此处,封伐灾和裴熙对视一眼,暗暗朝后挪了几步。
金泽瑞眯起眼睛,说:“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想做困兽之斗吗?”说完一面水盾在身前张开,将众人都挡在其后。
曹鹤阳看向众人,身子朝前急冲,正在众人以为他会奋不顾身冲上来之际,他身子却朝右一闪,一阵水波漾起,曹鹤阳不知怎么来到朱云峰身后,他抓起朱云峰的手,喊一声“走”,随即朝前一跳。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过后,曹鹤阳和朱云峰的身影双双消失了。
“这……”霍泽淳又惊又怒,吼道:“水幕遮?这是第三层瞒人?”说完他看向封泽耘说:“这样了,你还觉得他没偷化龙卷吗?”
封泽耘瞪他一眼,说:“你凶什么?他十二岁那年我就给他讲过水幕遮阵法的精要,以他的才智能悟出第三层有什么奇怪的?”
“你……”霍泽淳又去看金泽瑞,说:“掌门师兄……”
“好了。”金泽瑞喝止霍泽淳,问封泽耘:“师弟打算怎么办?”
“哼!他身中剧毒,能活到如今已经是奇迹了。”封泽耘说:“至于那个药人,他虽有一身灵力,却不会法术,和常人无异,要抓回来可能费点劲,但要找到应该不难。”说完看向身后。
“师父。”木不苟抱拳行礼道:“弟子愿往。”
“这不是你暮耘潭的事儿。”霍泽淳说,“我也要加派弟子。”
“师弟。”金泽瑞看了木不苟一眼,对霍泽淳说:“不苟是首席大弟子,应当能当得起此任。”说完和善地朝木不苟点点头,说:“去吧!莫要辜负我……和你师父。”
“弟子领命。”木不苟说完,急冲上山,跃入星星潭中,就此下山去追朱云峰和曹鹤阳了。
金泽瑞看了封泽耘一眼,摇了摇头,也离开了。
霍泽淳眼珠滴溜溜一转,看到缩在后面的封伐灾,笑道:“你就是小小封啊?比你师爷和你师叔,可差得太远了。”随后又看了眼裴熙,说:“你看起来倒还不错。”说完也离开了。
金不平皱眉,知道霍泽淳是在挑拨自己两位弟子的关系,可那到底是他师伯,他不好多说什么。
封泽耘仿佛一下老了许多,对封不鸣说:“推我回去。”又看了眼星星潭,说:“封潭!”
封不鸣吓了一跳,封潭就是要将星星潭到三千潭其他地方的通路全部封死,等于将星星潭从三千潭中除名,八年前曹鹤阳带药人出走师父都没这样,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很生气啊!
然而封泽耘命令已下,众弟子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当下封不鸣推着封泽耘离开,金不平带着两个弟子留下处理封潭事宜。
“师父……”封伐灾欲言又止。
金不平看向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徒弟性子跟孩子也没什么区别,说到底还是自己师父太过溺爱了。他叹口气,说:“你想问什么,问吧!”
“那叛徒……”见金不平看过来,他知道说错了话,咬了咬唇说:“四叔……为什么会身中剧毒?”
金不平看眼裴熙,见他正一丝不苟地做自己的事情,仿佛压根儿就没听到封伐灾说话一样,又在心中暗叹一声。裴熙很小就上了山,原本一直跟着木不苟,木不苟也有意收他为徒,但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很反对木不苟收徒,金不平一来心疼裴熙,二来也不想木不苟的心血白费,就求了师父,自己收了裴熙为徒。
裴熙资质出众,人也聪明,只是……从小在山门长大,不曾下山历练,到底还是太过自傲,加上封伐灾……这次原本他以为会是个好机会。烧饼是曹鹤阳的药人,身上药性出众,裴熙若是能纳为己用,那他给字儿也指日可待。没想到裴熙太过大意,只当烧饼跟门中那些愚钝的药人一样,只要随口哄两句就好,没想到会在最后关头被识破。这一次……想来对这孩子打击不小。
“熙儿……”金不平冲裴熙招招手,说:“你过来。给小海讲讲,为什么小四会中毒。”虽然封伐灾给了字儿了,但金不平还是习惯叫他小海。
裴熙听话地走过来,对封伐灾说:“我宗门秘法,虽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集聚先天气为己用,但不合天道,所以也同时会在体内积聚毒素。炼药人为丹,一方面能助我们升境,另一方面也能清除体内毒素。”
“原来如此。”封伐灾说:“谢师兄指教。”这句话说完,他心中却又免不了有些不服,觉得师父偏心,这种事儿为什么只告诉裴熙,不告诉自己。
金不平见封伐灾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咳一声说:“这个事儿,照理应当入境后再告诉你的。不过你现在已经给字儿了,所以让你知道也不算违反门规。”
裴熙点点头,说:“师弟,宗门隐瞒此事,当然不是想害我们。而是因为若是一辈子无法入境,那体内毒素不会对自身有害,知道了徒增烦恼。入境之后知道这件事儿,能够鞭策我等修炼。这也是我若水宗昌盛至此的原因之一。”
封伐灾点点头,说:“是,我明白了,多谢师父,多谢师兄。”
话分两头,曹鹤阳带着朱云峰一路狂奔,他本来就身中剧毒,靠着一口气勉力支撑。最后逃离星星潭那一次,真的是拿性命在赌。这其中对时机和人心的把握实在太过耗费心力,在看清自己已经带着朱云峰离开若水宗后,曹鹤阳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阿四!”朱云峰连忙接住他,他完全不明白曹鹤阳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到底还是被你认出来了。”曹鹤阳叹口气,“我现在丑死了,真的不想被你看见。”
“说什么傻话。”朱云峰眼圈一红,他虽不明白但大致还是有些猜测的,知道曹鹤阳肯定是因为他才会这样的,说:“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曹鹤阳露出一个微笑,但牵动脸上的疮口,笑容扭曲可怖,朱云峰看得一阵难过。
“阿四……到底怎么回事儿?”朱云峰问:“你是不是为了我?”
曹鹤阳摇摇头,说:“我是为了我自己。”说完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说:“我很高兴,我和朱云峰一起过了八年。”
是朱云峰而不是烧饼,是与他平等的恋人,即使他曾经痴傻,随后失忆,记不得他们的所有过往,但他们是平等的,朱云峰不是曹鹤阳的药人,而是他的爱人。
“阿四!阿四!”朱云峰已经明白了:“你是为了我……你为了我叛出宗门,你为了我又回若水宗,只是为了那颗奇梅丹,可是我吃了那药又有什么用?我……我宁可……”
曹鹤阳缓缓摇头,说:“你还记得吗?你知道自己叫朱云峰那天跟我说的话,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而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