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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楼极重商誉,那小僮听曹鹤阳这么说,脸色登时变了。他正色道:“客人慎言。我天机楼从来不会欺瞒客人。”
曹鹤阳摇摇头,指着那个丝绒袋子说:“这里面的东西不是我放进去的了。”
“客人!”小僮道:“客人莫要胡搅蛮缠。”此时他已经把曹鹤阳和朱云峰当成来讹诈的人了,说:“我天机楼不欺客,但也绝不会被人欺负。”
“既然如此,我要公断。”曹鹤阳说。
公断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公开的对赌,是天元大陆流行的一种解决争端的方式,比直接动手斗殴文明一些。
公断的流程很简单,双方各自约请自己信得过的人作为公断人,随后将对赌的事宜公开,交由公断人决定输赢。因为公断人是双方各自请的,所以肯定都会更加维护某一方的利益,但又因为这些人一般也是有身份的人,所以往往也顾忌自身形象,吃相不会太过难看。虽然名为“公断”,大多数情况下倒更像是“中人”,居中调停。
那小僮听曹鹤阳说要“公断”,露出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轻蔑道:“不知道客人想请哪位公断人?”
“便是你们天机楼的掌事孔三爷。”曹鹤阳说。
小僮一愣,突然咂摸出味道来,觉得眼前这二人应该不是想讹诈,而是想见孔三爷。然而孔三爷孔云龙掌着光州的天机楼分号,不说日理万机,也是俗务缠身,这二人既不报名号又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贸贸然上报,似乎不太妥当。
不过身在千机楼,又已入境,那小僮自然也不是普通人,眼珠一转说道:“客人稍待。”说完还不忘轻轻一挥手,一个光罩突然出现,将那丝绒袋子罩了起来,显然是不让人碰触的意思。
朱云峰有些不解,问曹鹤阳:“娘子,怎么回事儿?”
曹鹤阳抬头看看着偌大的千机楼,说:“树大有枯枝,也很正常。”
朱云峰还是不太明白。
曹鹤阳压低声音,凑到朱云峰耳边说:“你可以试试用灵力查探一下。”
曹鹤阳靠得很近,热气吹在耳朵上,却仿佛吹进了朱云峰的心尖上,他身上的池州兰幽香混着曹鹤阳本身的香气,更是让朱云峰一阵心醉神迷,愣是没反应过来曹鹤阳在说什么。
曹鹤阳说完,见朱云峰没有动作,抬眼一看,发现他居然在发呆,便抬脚踩了他一下。
朱云峰吃痛,轻呼一声,见曹鹤阳看着自己,顿时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凑到曹鹤阳身边,压低声音说:“娘子身上好香啊!香得我心痒痒的。”
曹鹤阳瞪大眼睛,没想到朱云峰居然在大庭广众就这么说了出来,连忙用眼睛扫视一圈,发现有好些人正捂着嘴偷笑。想来是因为自己刚刚说要请人公断惹人注意,所以被他们听到了朱云峰的话,顿时大羞。又是一脚,狠狠踩在朱云峰脚面上。
朱云峰知道自己理亏,捂着嘴不敢说话也不敢叫痛,脸憋得通红。
曹鹤阳知道他这脸红倒有一多半是装的,但到底还是生怕自己下脚太狠,便将脚挪开了。
周围偷偷看热闹的人,见朱云峰这么大个子,却被媳妇儿拿捏得死死的,都觉得很有趣,想笑又怕再害朱云峰被踩,便也只能憋着。
此时,那小僮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十八九岁年纪,衣着与天机楼中众人无异,只衣领上绣着云纹。
曹鹤阳见到来人愣了一下,那少年见到曹鹤阳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朱云峰看看曹鹤阳又看看那个少年,心里泛起了嘀咕,心说这人不会就是阿四嘴巴里那个孔云龙吧!这也太年轻了吧!
好在那少年及时发现自己的失态,收敛神色,对着曹鹤阳行了一礼,说:“这位客人,家师孔三爷外出办事儿,要今日晚间才回。有事弟子服其劳,客人若是急的话,公断之事交给我也可。”
曹鹤阳想了想,问:“孔三爷是你师父?那你叫什么?跟着三爷学了多久啦?”
那少年点点头,说:“弟子王筱阁,蒙恩师收录门下,已经有七年半了。”
“这样啊!”曹鹤阳说:“那交给你也无妨。”说完他指着那被光罩起来的丝绒袋子说:“袋子里应该有一个玉盒,天山玉,普通成色,但是整块玉料雕出来的,还算难得,二十块灵石左右,差不多了。”
王筱阁来之前显然已经问过事情原委,听曹鹤阳说玉盒价值二十块灵石,但天机楼明明出价二十二块灵石,他为什么会觉得不满呢?
只听曹鹤阳继续说道:“可是我问的并不是这盒子的价值,而是装在这盒中的新鲜的池州兰。”
“池州兰”三字一出,天机楼里顿时闹哄哄的。池州在南疆,光州在北境,中间隔着偌大的中州。池州兰在池州虽不难得,但因为两州相隔甚远,池州兰不易保存,所以光州常见的是风干的池州兰干花,或者是香粉,新鲜的池州兰在光州可以说货比黄金。
曹鹤阳说:“天山玉,性寒而润,用来保存鲜花最佳。这盒子虽小,其中却也有三朵池州兰。如今却不见了。”
一听说那里面有三朵池州兰,周围人更是激动,三朵池州兰,少说换百来块灵石是没问题的,可听这位小娘子的意思,天机楼居然直接就贪墨了这三朵兰花,难怪她要请人公断。
王筱阁听完曹鹤阳的话,皱起了眉头,他跟在孔云龙身边日久,很有分寸,知道这件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低声对小僮吩咐了几句,随后道:“这位娘子请稍待,我这就叫人去查验清楚。”随后亲自给曹鹤阳和朱云峰倒茶,又招呼人换了更精致的茶点。
不一会儿,那小僮急匆匆跑了过来,附在王筱阁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王筱阁点点头,略思索了一会儿,低头吩咐了几句,就叫那小僮下去。
待小僮离开,王筱阁向众人行了个团揖,随后再向曹鹤阳行了一礼,说:“这位……”
曹鹤阳说:“小妇人夫家姓封。”说完指指朱云峰。
“封仙长,封夫人。”王筱阁说:“是个误会。”随后手指虚点,曹鹤阳和朱云峰面前的桌子上浮起一层蓝色幽光。
王筱阁说:“天机楼阵法繁复,众位的桌子也和这张一样,刻有阵法。阵法运转,难免出错,刚刚这位夫人的玉盒在传送过程中出了错,池州兰被卡在阵法中没有一起传送,所以鉴定的师傅压根儿就没到那兰花,只是给出了玉盒的价钱。因为花被卡在法阵中,所以也没有跟着传送回来。刚刚一番检查,问题已经解决了。还请夫人容我再施一次法。”
曹鹤阳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筱阁轻捏法诀,手指翻动,那被光罩着的丝绒袋子突然消失,转瞬之后又重新出现。
王筱阁撤去光罩,说:“夫人请查验。”说完拉开了丝绒袋子。
曹鹤阳也不客气,伸手取出自己的玉盒,打开盖子,顿时满室幽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