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冬日的暖阳透过临街的窗户投进有些破旧的小酒馆，薄薄的门扉挡不住街道上熙攘热闹的声音。往常这个时间，曹鹤阳一般在后厨备菜，准备开门做午市的生意，可是今天他却不打算这样做。
“爸爸，爸爸！”一个孩子用软糯的声音撒娇道，“好不好嘛！让我去，好不好！”
如果被常来的客人又或者是隔壁的吉尔大叔听到，必定是会答应这个声音的主人的任何要求的，可是曹鹤阳已经对这个声音免疫了。
“不行。”曹鹤阳斩钉截铁地拒绝，“说过多少次了，外面很危险的。”
“哪里危险了？”孩子不依不饶，“凯旋大道就在外面，我就站在巷子口看一眼，这样也不行吗？”
“有什么好看的？”曹鹤阳不为所动，“在家里看电视不是一样的嘛！”
“那怎么能一样呢？”孩子闷闷不乐，“我只是想亲眼看一看他呀！”
“亲眼看又怎么样呢？”曹鹤阳放下手上的书，抬头去看自己的大儿子哼哼，他有着和自己一样漂亮的眉眼，可眼睛里却满是不应该属于这个年纪孩子的智慧。
“是不怎么样！”哼哼嘟囔道，“可也许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亲眼看他的机会呀！”
听到他这么说，曹鹤阳的心突然一酸，忍不住抱住儿子道歉：“对不起啊！是我太任性了。”
哼哼被父亲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点不自在，叹口气说：“算了算了，不去就不去吧！在家里看电视一样的。”
“爸爸！”另一个声音突然出现，随即另一个小小身影像一颗炮弹一样冲进来，“我也要抱抱！”是小儿子麦麦。
麦麦一路冲进爸爸怀里，还坏心眼地努力把哥哥挤走，却反而被哥哥按住肩膀，然后一起投入爸爸怀里。
啊……被抱得好紧，快要不能呼吸了。麦麦连忙捶了爸爸几下。爸爸果然立刻松开了他和哥哥，随后在他们额头上分别印上一个吻。
“哼哼，你带弟弟去巷口看吧！”曹鹤阳似乎是决定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诶？”哼哼有些惊讶，“爸，你确定？”
“嗯！”曹鹤阳说，“就像你说的，这可能是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我……不应该剥夺的。”
“什么机会？”麦麦不满道，“爸爸你和哥哥又开始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曹鹤阳冲麦麦笑笑，摸摸他的脑袋，说：“让哥哥带你去看大将军阁下的凯旋仪式。”
“哇哦！真的吗？”麦麦瞪大他的小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真的可以和哥哥出门去玩吗？”
“是啊！”曹鹤阳有些心酸，“今天爸爸不做生意，为了迎接大将军阁下凯旋你们也不用上学，那就放开玩吧！”
“好棒！”麦麦欢呼道，“爸爸万岁！”
曹鹤阳微笑着摇摇头，叮嘱哼哼道：“多穿点衣服，外面冷！还有……小心一点，一定要拉着弟弟。”
“嗯！”哼哼点头，却没有动。
“怎么啦？”曹鹤阳不解地问，“去吧！穿上衣服就走吧！”随后指指开着的电视机说，“已经入城了，马上就要到我们这里了。”
哼哼还是没有动，而是轻轻地问道：“那……爸，你……不去吗？”
曹鹤阳呼吸一窒，随后摇摇头，说：“不去了！”然后他指指电视机，说：“看这个也是一样的。”
哼哼闻言，便拉住麦麦，说：“走吧！我们去加一件衣服，然后哥哥带你出门。”
看着两个孩子离去的背影，曹鹤阳轻叹一声，自己这个大儿子真的是聪明得太过了些，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却什么都猜到了。
孩子的离去让原本热闹的房间突然安静下来，以至于曹鹤阳觉得电视机里的那个记者的声音太过吵闹了。
“……大将军朱云峰阁下已经带领他的队伍走上了凯旋大道。本次凯旋仪式是为了庆祝大将军阁下击退虫族，成功夺回BS-041区域，让帝国氦3储能最充沛的星域重新回到人类手中……”
电视机里的记者还在喋喋不休，曹鹤阳却只觉得头疼欲裂。他痛苦地扶着额头，支撑着自己走到不远处的柜子里取出一支药剂，随后熟练地扎进自己脖子里。
药剂带来的短暂舒适感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也轻飘飘的。然而这舒服放松的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那熟悉的疼痛感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曹鹤阳苦笑一声，药剂持续的效果越来越短了，可是自己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加大药量了，身体和金钱都不允许。孩子们还太小，哪怕哼哼如此懂事，他到底不过七岁，麦麦……更是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无论如何，自己还要努力再撑几年，撑得更久一点，至少……要撑到哼哼和麦麦成年。
这样想着，曹鹤阳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此时回过神来的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电视机里没有在播凯旋仪式，而是在放广告。
大将军朱云峰是帝国唯一的五星上将。虽然帝国有许多将军，但能被称为“大将军”的只有他。据说军方很希望他参加明年的选举，成为第三执政官，这样一位大人物的凯旋仪式，电视台没有理由中断直播，除非……
曹鹤阳陡然一惊，外面肯定是出事了，哼哼和麦麦还在外面，他顾不上多想，连忙抓起外套冲了出去。
刚刚冲出家门，曹鹤阳就看到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迎面而来，为首的军官身姿挺拔，皮质战靴显然是加装了马刺，走在巷子里敲击着石板路咯吱做响。让曹鹤阳更为心惊肉跳的是那军官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赫然是自己的两个儿子。
“爸爸！”麦麦见到曹鹤阳大声叫道，“爸爸，这个哥哥送我和哥哥回家。”
曹鹤阳闻言，连忙抢上几步，却被士兵们拦住了去路。
那军官弯腰问麦麦道：“那是你们的爸爸？”
麦麦点头。
军官闻言手一挥道：“让他过来。”
曹鹤阳立刻走到军官身前，道歉道：“抱歉，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我的孩子们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那军官上下打量曹鹤阳，有些狐疑道：“你真的是他们的爸爸？”
曹鹤阳一愣，随即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在外人看来怕是有五六十岁，便笑笑道：“我是他们的爸爸，您需要看一下证明文件吗？”
可能是发现了自己的唐突，那军官有些不好意思，“啪”的一下立正敬礼：“抱歉，是我无礼了。我是大将军阁下的侍卫队长刘九思，刚刚出了一点小意外，这两个孩子交还给您。”说完将两个孩子交给曹鹤阳。
曹鹤阳立刻拉起两个孩子，对刘九思道谢：“谢谢您！”说完拉着孩子就想离开。
“等一下！”刘九思叫住曹鹤阳，“我想问一下，孩子们的另一个父亲……”
“我不知道。”曹鹤阳转头说出了自己复习过无数遍的说辞，“他们是我申请志愿生育生下的孩子。”
刘九思一愣，随即又敬了一个礼说：“向您致敬。”
曹鹤阳不再停留，带着两个孩子飞也似地逃回自己的小酒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