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曹鹤阳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发现麦麦睡得四仰八叉的，可见白天的事儿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曹鹤阳微笑着摇摇头，上前替他把被子盖好。
“爸。”身后传来哼哼轻轻的叫声。
曹鹤阳转身，见另外一张小床上，自己的大儿子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便走上前去，问道：“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哼哼说，“白天的事儿跟做梦一样。”
曹鹤阳问：“那你想聊两句吗？”
“可以吗？”哼哼显然很期待。
“去我那里吧！”曹鹤阳说，在哼哼爬起来前又叮嘱道，“但是你等下得回自己房间睡。”
哼哼瞬间有点气馁，但还是点头说：“好吧！”
曹鹤阳便将哼哼连着被子一起抱到自己房间里。
“爸！你房间好冷。”哼哼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曹鹤阳说：“我还没来得及把火生起来。”边说他边朝屋子里的小暖炉走去，点燃火捻，随后将火捻扔到暖炉里，不一会儿屋里就暖和了起来。
“爸！”哼哼缩在曹鹤阳怀里问道，“BS-041区域回来了，我们是不是就不用老是点柴火了？明年这个时候是不是就能恢复供暖了呀！”
曹鹤阳摇摇头，说：“那是大人物们的事儿，爸爸怎么会知道。”
“那……他会知道吗？”哼哼说，“新闻里说他要去选第三执政官。”
曹鹤阳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白天你亲眼见到他了吗？”
“远远看了一眼。”哼哼说，“他的样子……还蛮威武的！坐在马车里，腰背也是笔挺，看起来就像是个天生的军人。”
曹鹤阳笑，说：“是吗？”
“对啊！”哼哼应了一声，看看曹鹤阳，欲言又止。
曹鹤阳有些心疼地抱紧哼哼，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好了。”
“我没什么想问的。”哼哼说，“现在想想，白天的时候真的挺危险的。那几个刺客冲出来的时候，我和麦麦被人群推来推去，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和麦麦分开了。当时眼看着麦麦要被人踩到，我也差点就要摔倒了，还好被那个刘九思救了。”
“要叫侍卫队长阁下。”曹鹤阳说，“不可以直呼其名，太没有礼貌了。”
哼哼吐吐舌头，说：“那你也从来不叫他大将军阁下。”
“我……”曹鹤阳被儿子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行使老爸的权威，抬手在他额头弹了一下。
“痛！”哼哼半真半假地捂住额头，说，“老爸，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被你打得跟麦麦一样傻了怎么办？”
“麦麦才不傻。”曹鹤阳揉了揉哼哼的脑袋说，“是你太聪明了。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哪儿像一个七岁小朋友说出来的话，也不知道随了谁。”
“那肯定是像你嘛！”哼哼说，“麦麦才不知道是随了谁呢！明明我跟他是双胞胎，结果不但长相不像，连智商都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真是愁人。”
曹鹤阳笑着摇摇头，又问：“那你今天白天见到他了，觉得满足了吗？”
“嗯……还行吧！真的看到了发现也就那样了。真人没有电视还有那些宣传海报上那么帅。”哼哼说，“不过还是很酷的。那些刺客冲出来的时候，他和他的队伍丝毫不乱，好像早有准备一样。我原来以为他会留活口追查幕后主谋的，结果那些士兵直接就把那些人射杀了。这是不是说明他早有预料，甚至知道主谋是谁？”
曹鹤阳听着儿子拉拉杂杂地分析白天的事情，心思却因为他刚刚的话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麦麦到底随了谁？这个问题在曹鹤阳看来，答案是非常明显的——随了他的笨蛋老爹朱云峰，或者说，随了那个被自己捡到的笨蛋烧饼。
曹鹤阳是八年前捡到朱云峰的，按照帝国标准历，那应该是一个夏天。不过那天曹鹤阳却正在春猎，没办法，黑水星的日照时间短，一年里只有春季和漫长的冬季。他就是在黑水星的春天捡到朱云峰的。
其实真的说起来，用“捡”这个字也不是特别合适。曹鹤阳记得当时自己正在烤上午打到的猎物，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结果那人还没说话，就直接晕了过去。
曹鹤阳用机械马把他驮回自己的猎屋，又让仆役到城里去请大夫，没想到大夫还没来，那个人却已经醒了。虽然醒了，他却失去了记忆，人也变得有些痴痴傻傻的。
痴傻的朱云峰特别喜欢吃烧饼，于是就被曹鹤阳取名叫烧饼，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最开始曹鹤阳其实也没想过会跟这个傻乎乎的烧饼发生点啥，当时的他正处在家族纷争的漩涡中心，天天要提防各色人等算计自己，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都对自己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并没有时间和任何人发生桃色纠纷。
然而世事就是这么难以预料。有些痴傻的烧饼和曹鹤阳身边所有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不会算计，不会刻意讨好，也从来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开心了大笑，伤心了就哭，偶尔发脾气了甚至会冲曹鹤阳吼。可就是因为这样，当他开始笨拙地对曹鹤阳示好的时候，毫无疑问那是出于他的一片真心。他和曹鹤阳相处得太过自然，以至于曹鹤阳连自己什么时候陷进去的都不知道。
当年的自己真的好傻好天真啊！曹鹤阳想，会被一枚野草编的戒指感动，甚至不惜抛下一切想要和他私奔，可是自己又获得了什么呢？
“爸！老爸！”哼哼似乎察觉到曹鹤阳的神游，轻轻地推了推他。
“抱歉！”曹鹤阳道歉，“我刚刚走神了。”
“爸！”
“嗯？”
“如果……”哼哼有些犹豫，“如果我没有发现的话，你……会告诉我们吗？关于他的事儿？”
“会的。”曹鹤阳说，“我原本是想等你们大了，成年了再告诉你们的。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自己发现。”
“拜托！”哼哼翻了个白眼，说：“老爸，我又没有瞎，麦麦跟他长得简直一摸一样好么！”
“可是只有你会这么想。”曹鹤阳说，“麦麦从小就在这条巷子里长大，周围有谁怀疑过他。”
“人类就是这么愚蠢的，对最显而易见的事从来都是视而不见的。”哼哼说。
“你说话别老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曹鹤阳忍不住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几十岁了呢！”
“好了好了，不说了。”哼哼知道父亲说不过自己就会摆出这副样子，伸了个懒腰说，“再说了，明明是你自己看起来已经几十岁的样子。爸，你的身体……”
“我只是因为照顾你们两个不省心的小崽子太累了而已。”曹鹤阳半真半假地叹口气，随后说，“好了好了，很晚了，你们明天要上学的。去睡吧！”说完用被子将哼哼裹起来，将他抱回房间。
“爸！”被放回自己床上的哼哼叫了一声。
“嗯？”替儿子掖好被子的曹鹤阳问，“怎么啦？”
“你……恨他吗？”哼哼似乎有些犹豫，“我……我和麦麦应该恨他吗？”
曹鹤阳摇摇头，说：“你和麦麦当然不应该恨他。无论如何，他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情。”
“那……你呢？”哼哼小心翼翼地问。
“我……”曹鹤阳微笑着摇摇头，说，“不恨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