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曹鹤阳醒过来的时候,有一瞬间恍惚,他很久没有如此轻松过了,以至于他怀疑自己还陷在止痛剂带来的虚假幻觉里。可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并不在家里。
现在所在的房间装饰华丽,珠宝镶嵌的壁炉熠熠生辉,壁炉中柔和的火光为房间带来持续的温暖,床头放着豪华的银制灯笼,柔软的鸭绒被褥更是让人完全不想离开。这根本就不是他那个破旧的小酒馆和那个永远冰冷的房间。
“你醒了?”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曹鹤阳吓得一激灵,他一骨碌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居然还躺着一个人。
“你!”曹鹤阳看清楚那人的脸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人会躺在自己身边,而他们俩现在的样子,以及身体隐隐传来的酸痛都告诉自己,在自己人事不知的时候,一定是发生过什么的。
朱云峰对曹鹤阳的反应有些好奇,他看起来很震惊,但更多的似乎是……厌恶。
朱云峰一度以为自己弄错了,一路走来,他被人轻视过,惧怕过,讨厌过,但如此不加掩饰的厌恶,还是第一次。
“我想,我应该不用自我介绍了。”朱云峰说。
曹鹤阳很想狠狠啐上一口,这是什么自大到毫无廉耻的发言。
“大将军阁下!”曹鹤阳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朱云峰耸耸肩,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过……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曹鹤阳忍住冲朱云峰脸上来一拳的冲动,决定就当自己被疯狗咬了一口,点点头,起身下床。
他的衣服不知道被丢在什么地方,只能随手拿起一件朱云峰扔在椅子上的睡袍给自己套上,随后问:“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朱云峰翻了个身,伸手够来床头柜上的表,看了一眼回答道:“8点40了。”
“8点40?”曹鹤阳惊叫道,“我儿子……”
“你放心!”朱云峰说,“我让人去接你儿子了,他们现在就在我这里。”想到那两个孩子,朱云峰忍不住问道:“你大儿子……真的只有7岁?”
曹鹤阳没有回答朱云峰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请问大将军阁下,我的衣服在哪里?又或者……可以麻烦您给我找一身衣服吗?”
“你要做什么?”朱云峰问。
“这个时间,我得回去了。”曹鹤阳说,“我的酒馆是小本生意,一天不开门一天就没有吃的。”
朱云峰笑笑,看着曹鹤阳道:“你想回去是吗?没问题,我让人送你。”
曹鹤阳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松就过关,他有些疑惑,抬头看向朱云峰,等他的下文。
朱云峰对曹鹤阳的反应很满意,这说明他足够聪明,能跟上自己的思路。“你可以回去,孩子我得留下。”
“你说什么?”曹鹤阳瞪大眼睛,已经开始寻摸有什么东西能把朱云峰砸晕,这样他才能够威胁他的下属放自己还有哼哼和麦麦离开。
朱云峰见他目光逡巡,轻笑道:“你这个体格,想打倒我,几乎是不可能的。”说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在床上的话还有可能。”
曹鹤阳脸气得通红,他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问道:“大将军阁下,我只是一介草民,我这样的人在首都不知道有多少,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做生意,好好把孩子养大。”
曹鹤阳说得很真诚,朱云峰却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他不喜欢曹鹤阳这样低声下气,他应该是神采飞扬的。他也不喜欢他语气里透出来的萧索和疲惫,他应该是肆意快乐的。总而言之,这样的曹鹤阳,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想象出一个那样的曹鹤阳呢?朱云峰也不知道。
“大将军阁下?”曹鹤阳见朱云峰眼神变幻不定,吃不准他是什么路数。
“他是我的孩子。”朱云峰突然开口,“我不能让我的孩子生活在那样复杂的环境里。”
“我的酒馆虽然小,但做的基本都是周围邻居的生意,我……”曹鹤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些,可他就是不希望被朱云峰误解。
“每天晚上十一点之后,酒馆里就会开始做一些特别的生意。”朱云峰说。说到“特别”这个词儿的时候,他甚至伸出左手拇指和食指摩挲了几下。
“我……”曹鹤阳想解释,却被朱云峰打断了。
“我知道在官方文件里,这两个孩子是你志愿生育的。”朱云峰说,“可是我也敢说,只要去验DNA就能证明那是我的孩子。”
“他们两个是双胞胎。”曹鹤阳的声音不高,却坚定有力,“他们是我的孩子,是我申请志愿生育生下的孩子,根据帝国法律,任何人都不能剥夺我对他们的抚养权。”
“第一!”朱云峰竖起右手食指说,“你应该知道,对我来说,帝国法律不说毫无意义,但也确实没有多大作用。”
“第二!”朱云峰又竖起右手中指说,“从法律上来说,你经营药品黑市,滥药,两个小时之内我就可以剥夺你的抚养权。而我是孩子生物学意义上的另一个父亲,要得到他们的抚养权轻而易举。”
曹鹤阳看着眼前的朱云峰,有一瞬间陌生,这是他从没见过的朱云峰,不……应该说也见过的,看起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自己爱着的那个烧饼也曾经会有这样的神情。每次他带自己去他布置的陷阱时,也是这样的表情。只是那个时候他是在等自己的夸奖,可现在……
“曹鹤阳!”朱云峰有些生气,曹鹤阳看自己的样子不对劲,就好像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而他不喜欢这样。
“曹鹤阳!”朱云峰又叫了一声,“你在想什么?”
曹鹤阳微微叹了口气,说:“大将军阁下,您……到底想怎么样?”
“我希望你留在这里。”朱云峰说,“和孩子们一起,留在这里。”
“他们两个要上学的。”曹鹤阳说。
“我可以给他们请家教。”朱云峰说,“你大儿子的程度,让他念一年级,不觉得太浪费了吗?”
“他叫哼哼。”曹鹤阳突然说。
“什么?”朱云峰不解地看向曹鹤阳。
“没什么。”曹鹤阳说完,顿了顿,说,“他们俩突然不去上学,老师和同学都会觉得很奇怪的。”
“会有人去为他们办理转学手续的。”朱云峰说。
“我的酒馆……我突然失踪会很麻烦的。”曹鹤阳说。
“我的人会接手的。”朱云峰说,“就说是你的表弟,你故乡有事儿,带着孩子回去了。”
“我……”曹鹤阳感到一阵无力,今时今日他和朱云峰的地位有云泥之别,他确实没办法去对抗朱云峰的决定。
“大将军府突然多出我们两大一小,会引人猜疑的。”曹鹤阳说,“你不是马上要参选了吗?如果被人知道了,你的选情怎么办?你的形象怎么办?”
“我的人都知道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朱云峰看向曹鹤阳,“倒是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曹鹤阳一阵气苦,问:“我的本分?我的本分是什么?你的禁娈吗?”
朱云峰心头一阵狂跳,却硬撑着没有表现出来,冷哼一声,说:“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样子。”说完,他翻身起床,离开屋子前说道:“把你自己好好收拾一下,我过会儿让人把孩子送过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