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AU】落魂(一发完)

  又是一年清明时节,天空中蒙蒙细雨纷纷洒落,时隐时现的云雾缭绕在山间。道路两旁的柳树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摇曳着春天的气息。桃树上,一点点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少女腼腆的脸庞。远处的海棠花,也在清晨的雨水滋润下,悄然绽放出粉嫩的花瓣。簇拥在树梢的海棠花犹如初升的朝阳染红了天际,远远望去,那些粉色的海棠花仿佛一朵朵粉色的云,漂浮在宁静的山谷之上。
  安宁美丽的山道上,远远走来两个人,一人身披黑袍。袍子上用金线绣满了山川湖泊飞禽走兽,走动间金线会闪烁出璀璨的光芒,袍子上的动物栩栩如生。他头戴金冠,冠上镶嵌五色宝石,宛如星辰闪耀。金冠用一支金簪固定,金簪尾部有一抹流苏,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
  黑袍男子身侧那人穿着一身月色袍子,上面绣着银色的蟠龙图案。那龙张牙舞爪,似乎随时都能从袍子上飞出来。他头上带着一顶玉冠,以一根玉簪固定。玉冠虽然朴实无华,却散发着清逸的光晕,好似皎洁的月光洒在葱茏的竹林之间。
  这二人正是纠伦殿的阎罗王朱云峰和他的娘娘……好吧,是判官曹鹤阳。
  自从曹判向地藏大人打了报告,二人到人间游历,已经有几年了。这期间他们虽然不时回地府处理一下公务,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在人间各处游玩。今日是清明,凡人祭祀先祖,阎罗王大人则带着他的爱人踏青,顺便看看是否有怨魂为祸人间。
  “嘤嘤嘤……嘤嘤嘤……”一阵细微的哭声远远传来,断断续续若有似无。

  朱云峰和曹鹤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诧异。
  “鬼夜哭?”朱云峰有些不确定地问曹鹤阳,“可是现在已经是清晨了吧!”
  曹鹤阳原本惊讶的神色变成了微笑,说:“你是阎罗王,你都不确定,你问我?”
  “那你是我媳……”朱云峰见曹鹤阳眼中眸光一闪,立刻改口道,“你是判官嘛!我殿里的生死簿不都是你管着嘛!你说啥是啥!”
  “我们到人间是游历学习的,你这样子,学的哪门子习!”曹鹤阳好笑道。
  “那不管。”朱云峰说,“反正你说了算。”
  曹鹤阳无奈地摇摇头,说:“今日清明,说不得有些怨魂能沟通阴阳,既然听到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朱云峰一贯听曹鹤阳的,立刻点头。他拉起曹鹤阳的手,轻轻朝前一迈,便来到那发出哭声的地方。
  此处是一个乱葬岗,杂草丛生,掩埋着不知多少被遗忘的逝者。这里都是横七竖八、参差不齐的墓碑和坟堆。墓碑上的文字在岁月的侵蚀下模糊不清,仿佛无论生前有多少哀愁到最后都被风雨侵蚀。
  脚步刚刚站定,朱云峰与曹鹤阳同时皱起眉头。若是普通人,怕是早就被这里的阴气侵入身体了,但他俩显然并不担心这种事儿。
  “虽说乱葬岗必然会有骨子怨气,但是这也……太过了些吧!”曹鹤阳忍不住道。
  他的话刚刚说完,就听一阵尖锐的女声高声喝道:“臭男人,还我命来!”随后从泥土中伸出一双手抓向曹鹤阳的脚踝。
  那双手甚至都没有碰到曹鹤阳,只是靠近,就被他身上发出的银光弹开。
  “啊!”那女声发出凄厉的尖叫,似乎受了很大的痛苦。
  朱云峰手一抬,看似随意地朝地下一点,一根金线从他手上飞出,随后变成一根金鞭,狠狠朝地上抽打下去。
  “啊!啊!”一声声痛苦地哀嚎传来,一只女鬼显露身形,被朱云峰的金鞭打得在地上翻滚。
  “住手!”
  “快住手!”
  “混蛋!”
  一声声或娇柔或凄厉或愤怒的喝声传来,地下伸出无数双手,有的试图抓住朱云峰和曹鹤阳,有的伸手去拉那金鞭,有的试图救下刚刚那个女鬼。可这这些鬼手又怎么可能伤到朱云峰或者曹鹤阳分毫。曹鹤阳袍子上的银色蟠龙突然间活了过来,探出龙头,低吟一声。这声龙吟悠远绵长,所有鬼手瞬间消散,那只显行的女鬼的身影甚至都淡了几分。
  “不自量力!”朱云峰冷哼一声,双手连点,无数金线从他手上飞出,化作一条条小小金龙,钻入地底,不多时就找出了那些鬼手的主人。金线变成一根根金色绳索,捆缚着那些鬼魂跪在朱云峰和曹鹤阳面前。
  “阿四,你怎么样?”朱云峰看都不看跪在自己面前的鬼魂,只关心曹鹤阳。
  曹鹤阳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神色中却没了轻松。
  “怎么啦?”朱云峰有些不解,在他看来,刚刚这些攻击他们的怨魂虽然数量极多,但法力低微,如果不是因为今日是清明,甚至可能根本没办法显行。
  “这是……”曹鹤阳看着跪在朱云峰和自己面前的鬼魂,发现无一例外都是女鬼。
  “你们是什么人?”曹鹤阳问道。
  那些女鬼并不回答,只是怨毒地看着曹鹤阳。
  “事到如今,还不认错?”朱云峰有些生气,身为阎罗王,他身上自有威势,普通的鬼魂见到他根本不敢抬头,可这些女鬼却似乎根本不怕他。
  “大饼,把打魂鞭撤了吧!”曹鹤阳已经看出不对劲了,这里绝对不是普通的乱葬岗。
  朱云峰虽然不解,不过他一贯不会反驳曹鹤阳,既然爱人这么说,他便也听话地放开这些鬼魂。
  或许是曹鹤阳的举动为他们赢得了一些善意,也或许是之前的斗法让这些女鬼明白面前这二人并不好惹。朱云峰松开打魂鞭后,这些鬼魂并未再次攻击二人,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谁?”终于有一个女鬼开口,她披散着头发,身穿一袭白衣,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头发上还在朝下滴水。
  “过路人。”曹鹤阳说。他能看出这个女鬼应该是溺死的,可一般溺亡之人的魂魄在人间徘徊往往是因为尸身没有被找到,不能入土为安。可此地是乱葬岗,照理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鬼魂。想到此处,曹鹤阳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人间不是久留之地,为什么不往地府去呢?”
  “地府?”女鬼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个词,默念一遍问道,“地府又是什么所在?为什么要往那里去?你们既然不是来对付我们的,那就速速离开吧!”
  朱云峰与曹鹤阳对视一眼,觉得很是惊讶,这世上居然还有不知道地府为何地的鬼魂?
  “你们不知道地府是什么地方?”为了确认,朱云峰又问了一次,“那你们为什么要停留在这里呢?”
  这句话,让这群女鬼又警觉起来,那个溺亡的女鬼说:“你们果然是他们派来的,想要将我们捉回去。姐妹们,动手!”
  这个女鬼看起来似乎颇具人望……鬼望,她一声令下,那些女鬼又再纷纷摆出架势,顿时阴气森森,整个乱葬岗都似乎寒冷了几分。
  “阿姐……阿姐……”这时远处一个声音叫道,“你快来看看,小囡快不行了。”
  只见一个红衣女鬼由远及近飘过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布包。
  这个“小囡”似乎很让女鬼们牵挂,她们纷纷停手,朝红衣女鬼围拢过去。
  “阿四……”朱云峰身为阎罗王,对鬼魂的感应很是敏感,但他依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感受到的,便向曹鹤阳求证。曹鹤阳也皱起了眉,显然和他的感受一样。
  他们二人能感受到,那红衣女鬼手上捧着的其实是一个婴灵。这么小的孩子夭折,有些许怨气也正常,可缠绕在那婴灵身上的并非怨气,而是挥之不去的诅咒。对一个刚刚出世的孩子居然都要下这么恶毒的诅咒,在朱云峰和曹鹤阳看来,这太过匪夷所思了。
  “小囡,小囡!”红衣女鬼高声叫着,但那个婴灵却没有一丝回应。
  “没用的。”朱云峰说,“她被诅咒了。”
  “诅咒?”
  “什么诅咒?”
  “谁诅咒的?”
  “还有谁?还不就是老李家咯!”
  女鬼们议论纷纷。
  “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儿?你们能救她吗?”那个溺亡的女鬼反应最快,一把抱过那个婴灵,飞到朱云峰和曹鹤阳身前。
  朱云峰和曹鹤阳一个是阎罗王,一个是判官,都是正儿八经位列仙班的人物,小小怨魂自然无法靠近。那女鬼身子还没落下,曹鹤阳袍服上的蟠龙就已经发出一声龙吟,似乎是在驱赶那女鬼。
  曹鹤阳也很清楚自己这件法袍的特性,他连忙伸手一点,一道银光降下罩住那女鬼,让她不被龙吟伤到。
  女鬼手上的婴灵小小的,根本只有普通人一个手掌那么大,蜷缩在一起,身上缠绕着一丝丝黑气,那都是诅咒,正在一点点侵染她。
  曹鹤阳难以想象,是什么人对一个夭折的孩子有如此大的恶意。他伸手一点,缠绕在那婴灵身上的黑气便顺着他的手指朝他身上袭来。
  这点诅咒,曹鹤阳还不放在眼里,可当他听清楚那声声诅咒的内容,脸色也不禁难看起来。
  “阿四……”朱云峰担心他,立刻抓住他的手,一点金光点中那些黑气,黑气便如冰雪遇到阳光,消融殆尽。
  那个被诅咒缠绕的婴灵,此时慢慢变得透明,身上散出七彩的光芒。
  朱云峰见状,伸手在面前一划,一扇木门凭空出现,那婴灵若有所感,慢慢飘向门内。
  “小囡!”红衣女鬼大惊,“你们要把她带去哪里?”
  那溺死的女鬼显然有些见识,说:“妹子,小囡要去个好去处,放她去吧!”
  婴灵飘进门内,那门便凭空消失。曹鹤阳安慰道:“这孩子会再入轮回,她身上带着七彩霞光,会托生在一户好人家的。”
  红衣女鬼闻言皱眉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小囡能入轮回?但凡进了乱葬岗,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你莫要哄我。”
  “永世不得超生?”这话倒让朱云峰好奇起来,“谁说入了乱葬岗就永世不能超生了?”他觉得莫名其妙,这种事儿他阎罗王怎么不知道。
  “是阎君娘娘说的。”那被溺死的女鬼说,“我们这些人,生前犯了大错,所以死后不能入轮回。”
  “阎君娘娘?”曹鹤阳有些好奇,“是什么人?”
  “都说是阎君娘娘了,当然是阎君的老婆咯。”红衣女鬼理所当然地说。
  “阎君?”曹鹤阳更加好奇,“姓阎的吗?”
  “当然不是。”那溺死的女鬼说,“是阎罗王的夫人。”
  “你知道夫人是什么意思吗?”红衣女鬼说,“就是媳妇儿、婆娘、老婆的意思。”
  “阎罗王的夫人啊……”曹鹤阳饶有兴趣地看向朱云峰,又问道,“那阎罗王有几个夫人啊?”
  “那必须只有一个,也肯定只有一个!!!”朱云峰现在觉得很生气,从哪儿冒出来的什么阎君娘娘,还特么的打着他的旗号,是谁跟自己有这种深仇大恨,居然想挑唆自己和媳妇儿的关系,被他抓住,一定要让他下油锅。不,不光要下油锅,还要拔舌头,还要上刀山,让他永世不能超生。
  “阎君娘娘姓曹。”红衣女鬼的话,让朱云峰和曹鹤阳更加惊讶了,“是离这里一百多里外卜魁镇上的人。”
  “卜魁镇……”曹鹤阳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一愣,他已经快忘记那个地方了。
  朱云峰知道曹鹤阳的心思,他伸手握住曹鹤阳的手,问道:“你们说你们是生前犯了大错,所以不能入轮回,你们倒是说说犯了什么错?还有,刚刚你们说有人要捉你们?是什么人?”
  听朱云峰这么问,这些女鬼都沉默了。
  “怎么啦?”朱云峰问,“刚刚你们不是都很凶的吗?”
  “两位客人。”被溺死的女鬼说,“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大本事的人,都是好人,但……那是阎君娘娘,不是你们能惹的。你们能帮小囡,我们姐妹就很承你们的情了,我会跟前面的姐妹们说,让她们放你们过去的。”
  “前面还有乱葬岗?”曹鹤阳闻言一惊。
  “从这儿一路朝北,还有二十三个村子,所以就还有二十三个乱葬岗。”红衣女鬼说。
  “都是如你们这样的吗?”曹鹤阳问。
  红衣女鬼点头,说:“是的,都是如我们这般。因为犯了错,所以不能入轮回的人。”
  “岂有此理!”朱云峰终于是怒了,他伸手整一整头上的金冠,那金冠立刻变成了冠冕,他又伸手理一理衣袍,那袍子立刻就变成了衮服。朱云峰又伸手一指,半空中凭空出现一张王座。朱云峰伸腿一跨,来到王座前。他转身坐下,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红衣女鬼问道:“堂下所站何人?”
  红衣女鬼一惊,她无法理解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事,愣愣地站着,一言不发。
  “你叫什么名字?”曹鹤阳站到朱云峰的王座边,伸手摸摸衣袍上的蟠龙,蟠龙从口中突出一粒龙珠,龙珠变成一本厚厚的书册。
  “我……我叫阿玖。”红衣女鬼说。
  “姓什么?”曹鹤阳又问道。
  “姓……姓孙。”红衣女鬼说。
  “孙阿玖……”曹鹤阳翻开那书册,随后轻“咦”一声,对朱云峰说,“她阳寿未尽。”
  “你是怎么死的?”朱云峰问。
  “我……”红衣女鬼眼眶红了,“我阿爹收了村东头周家三钱银子,要我给他家二小子冲喜。我还没嫁过去,周家二小子就死了。他们家说我已经是二小子的媳妇儿了,得去陪他。我不肯,出嫁那天找个机会跑了。天太黑了,山路又不好走,我一不留神就跌下山,死了。”
  朱云峰皱眉,问道:“若是如此,你应该会被埋进周家祖坟,为什么……”
  “周家嫌我不守妇道,给他家二小子另外配了个娘子,我爹说我已经是出嫁的女儿,不能进祖坟,就拿草席把我卷了,扔到这里了。”红衣女鬼说,“我娘说她去问过阎罗娘娘,说我不守妇道,所以只能葬在这里。”
  “岂有此理!”曹鹤阳气得差点把手上的生死簿给摔了,“什么狗屁阎罗娘娘。”
  一众女鬼听他居然辱骂阎罗娘娘,眼里都闪过一丝畏惧,但显然她们觉得曹鹤阳骂的很有道理。
  “那你呢?”朱云峰又问那个被溺死的女鬼。
  “我叫阿秀。”那女鬼说,“我爹娘想让我嫁给镇上的杨老爷做小,我不愿意,就让邻家哥哥带着我私奔。没想到他也是个胆小鬼,居然跟村长告发了我,所以我就直接被浸了猪笼。”
  朱云峰叹了口气,他已经不用再问了,看这些女鬼的样子,他就知道,她们大多都是这种情况。
  “你们不必再此地徘徊。”朱云峰一边说,一边伸手一划,那扇木门重新出现,“都进去吧!你们都可以再入轮回。”
  女鬼们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不太相信朱云峰的话。虽然她们刚刚都看到小囡离去,但似乎都不觉得这样的好事会轮到自己头上。
  曹鹤阳看着眼前踟蹰不前的众多女鬼,想到她们刚刚提到的阎罗娘娘和卜魁镇,突然说道:“你们……要不要自己去问问阎罗娘娘。”
  “什么?”
  “什么意思?”
  “自己去问?”
  “自己去问问阎罗娘娘,你们到底犯了什么错!”曹鹤阳说,“你们若是甘心认错,也不会化身怨魂。既然心有不甘,觉得自己没有错,那何不当面去问问,听听那位阎罗娘娘怎么说。”
  “可……可以吗?”被溺死的阿秀似乎有些不敢,“那可是阎罗娘娘啊!”
  “有什么不可以的。”阿玖却显然觉得曹鹤阳的提议很好,“我早就想当面问问了,凭啥周家二小子都死了,还要我给他陪葬。”
  “可是……”阿秀似乎仍然有些犹豫,“我们没办法离开这里吧!我们因为不肯干活赎罪,所以没办法离开这里。”
  “干活赎罪?”曹鹤阳仿佛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话,“你们都死了,还要干什么活?赎什么罪?”
  “我们的尸首都在这里,”阿秀解释道,“阎君娘娘说,或者我们爹娘出钱赎罪,或者我们的魂魄给她做苦力,否则永远不能离开这里。”
  “这不是问题。”曹鹤阳说完,转头看向朱云峰。
  朱云峰知道事关卜魁镇,曹鹤阳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反正他一贯听媳妇儿的话,他既然决定了,自己当然全力支持。
  “不要反抗。”朱云峰说完,伸手一挥。
  点点金雨落下,那带着金光的水滴融入女鬼们的魂魄里,让所有女鬼都觉得浑身一轻,似乎再也不用被这里所束缚。
  “这位……恩公!”阿玖显然看出来二人里是曹鹤阳说了算,立刻问道,“去卜魁镇的路上,我们还要经过二十三个乱葬岗。”
  “你放心,我们把大家都带上。”曹鹤阳说。
  就这样,朱云峰与曹鹤阳一路北上,沿路带上乱葬岗里女鬼们的魂魄,饶是脚程飞快,来到卜魁镇的时候也已经是傍晚了。
  “这里是阎君娘娘庙?”曹鹤阳看着眼前的牌匾,怀疑自己看错了。这里明明是曹家的祠堂啊!
  “这里当然是阎君娘娘庙啦!”一个蹲在牌坊下抽旱烟的中年男子露出一口黄牙,对曹鹤阳介绍道,“谁不知道阎君娘娘是咱们曹家人。”
  “曹家人?”曹鹤阳可没忘记当年曹家人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他冷哼一声问道:“你是庙祝?”
  “诶,你可别乱说话,我可没那个本事。”那男子连忙否认,“庙祝那是阎君娘娘的亲弟弟。”
  “弟弟?”曹鹤阳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阎君娘娘有个弟弟?他不是父母早亡,孤身一人吗?”
  那男子一愣,似乎是没想到面前之人居然对曹家非常熟悉,连忙轻咳一声,说:“那……那什么……阎君娘娘嫁了阎君,那香火不能断啊!所以族里给他爹娘过继了一个儿子。”
  “哈!”曹鹤阳似乎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事儿,不再理那个男子,一路走进所谓的“阎君娘娘庙”里。
  说是阎君娘娘的庙,这里却还是曹家祠堂当年的模样,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在西面的墙边放了一张桌子,上面供了一尊小小的塑像。那塑像依稀是曹鹤阳的样子,却穿了一身华丽的女装。
  “什么玩意儿!”曹鹤阳怒从心起,将塑像一把砸烂。
  “什么人?”
  “你居然敢对阎君娘娘不敬?”
  “来人!把他赶出去!”
  纷纷扰扰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多时祠堂内外已经围满了人。为首之人一身锦袍,身材矮胖,身上挂着玉佩,手上戴着扳指,身后跟着一群膀大腰圆的打手。
  曹鹤阳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莫说他身后还有朱云峰,哪怕是如今的他,也不会把这些凡人放在眼里。
  “你们谁是阎君娘娘的弟弟?”曹鹤阳问道。
  他的样子太过坦然,以至于那些人一时有些吃不准他的路数。为首那个胖子一拍自己的胸脯说道:“我就是!你是什么人?敢来阎君娘娘庙捣乱?”
  曹鹤阳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女子不愿冲喜就是不守妇道?女子不愿为妾就是大逆不道?生下女婴就是前世不修?”
  “你……你是什么人?”那胖子被曹鹤阳威势所夺,不自觉朝后退了一步。
  “你还教这些人诅咒刚刚出生的女婴,就为了希望生个男孩儿?”曹鹤阳又朝前踏了一步。
  “那……那什么……”胖子缓了缓,挺着脖子道,“我遵从的是阎君娘娘的旨意,我……”
  “假借神仙名义,实则装神弄鬼。”曹鹤阳道,“这些年你趁机奸污了多少女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你……”胖子脸色一阵铁青,嚷道,“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到底做了什么,自己去跟她们说吧!”曹鹤阳说。
  “什……什么意思?”胖子被曹鹤阳吓到了。
  朱云峰怎会不明白曹鹤阳心意,他双手轻挥,无数光点从他身上飞出来,化成一个个女子。
  “鬼……鬼啊!”
  不知道是谁大叫一声,祠堂中的众人立刻转身朝外跑去。可是他们哪里又跑得掉。
  这个晚上,卜魁镇上鬼哭声声,阴风恻恻,却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间阎君娘娘庙一夜之间就夷为了平地。
  事到如今,阿玖和阿秀哪里会不知道曹鹤阳才是真正的阎君娘娘,既然他是阎君娘娘,那朱云峰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阎君娘娘是男的吗?”阿秀有些疑惑,好奇地看看朱云峰又看看曹鹤阳。
  “其实我是阎君座下的判官。”曹鹤阳一本正经道,“你们叫我曹判就好了。”
  “多谢曹判!”
  “谢谢曹判!”
  “曹判!谢谢您”
  女鬼们叽叽喳喳地道谢。此时她们活泼的样子又哪里有半分鬼气。
  “不用谢我。”曹鹤阳说,“是你们自己做成了这件事儿,与我无关。”
  “可是……”
  “你们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不甘心就此沉沦,所以才会遇到我们。”曹鹤阳说,“你们心有不甘,一定要将事情搞个清楚明白,所以才会来到此处。所以,归根到底,是你们自己救了自己。我们只是顺路将你们带到这里。”
  阿玖闻言笑了,她没有再说什么,微微退后,向曹鹤阳行了一礼。
  “这人世间已经没什么值得咱们留恋的了!”阿玖起身后对她身后的女鬼们说,“姐妹们,我们这便走吧!”
  话音刚落,一扇精致的朱漆大门在众人面前缓缓打开,女鬼们三三两两地缓步走入其中。
  “阿四!”当最后一个女鬼走进大门,那扇门消失之后,朱云峰问,“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不知道!”曹鹤阳摇摇头,“走哪儿算哪儿呗!”
  “嗯!”朱云峰牵起曹鹤阳的手,“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什么不好意思?”曹鹤阳觉得莫名其妙。
  “咱俩在这儿玩,九龄九龙他们估计又要加班加点了。”朱云峰说,“毕竟一下下去这么多人。”
  曹鹤阳轻轻在朱云峰头上点了一下,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咱们是出来游历的,才不是玩!”
  “对哦!”朱云峰说,“阿四说得有道理。”
  至于阎罗殿里剩下的那些鬼差,辛苦一点就辛苦一点吧!朱云峰想,年轻人,哪有不辛苦的!
  此时此刻,刚刚处理完积压文书的张九龄和王九龙并不知道接下去他们将面对什么,而那自然就是另一个故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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