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什么呀?”
“老谢在说什么?”
“他是不是糊涂了?”
曹鹤阳和疯子兀自不动,似乎没听到老谢的话也没听到大家的议论。
“我是线人!”老谢大声说,“我给上面做了线人!救救我!快点!”
“108、107、106……”
“上面说能彻底治好我的病!我答应给他们做线人!”老谢说,“我……我不想死!快点……救我……”
“89、88……”
“我什么都说,快点,求你们了!”老谢说。
“4401!”曹鹤阳突然高声说道。
老谢依言按下密码,却依然打不开电磁锁。
“什么意思?曹鹤阳你什么意思?”老谢骂道,“你这杀千刀,你这个卖屁股的混蛋!”
“62、61、60……”
随着倒计时数到60,舱门开始缓缓关闭,人群一阵骚动,虽然老谢承认了他背叛了大家,可是众人一起生活了许久,互相扶持,总有些感情,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老谢被冲进宇宙中,多少有些不舍。只是……他是个叛徒,按照规矩,原本也不能活的。
“你们……救救我……救……”随着舱门的关闭,老谢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大家只能看到他剧烈的挣扎,已经听不到他说话了。
“16、15、14……”
倒计时继续,已经有好些人不忍再看,转头闭上了眼睛。恰在此时,异变突生。
封闭区域的天花板上,一套先进的机械防护装置似乎是被某种机制触发,以惊人的速度从上方掉落。这套装置是由一系列金属环和透明的保护罩构成,当它们降落时,逐个地紧贴并吸附在舱壁上,巧妙地将老谢裹在其中,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球体,完美地隔绝了外界的危险。
“3、2、1、0。”
几乎与此同时,倒计时归零,那扇通往外部的舱门发出沉重的响声,即使隔着一扇厚重的金属门依然能够听到。舱门滑开,宇宙如同一头怪兽长着大嘴。由于舱内外的压力差,封闭区域内的垃圾在强烈的吸力下,被无情地吸入宇宙的无尽黑暗中。
这整个过程非常短暂,甚至不到一分钟,但这段时间里,封闭区域中的一切都仿佛被这股强大的吸力所主宰,包括舱内原本悬浮的小颗粒和尘埃。
当舱门再次缓缓合上,重重的金属门板阻隔了舱内与外界的联系,所有的动静安静下来,那套机械防护装置也就完成了使命。几个小部件微微旋转后,它自动解锁,弹簧般地弹开,将老谢释放出来。
此刻的老谢面色苍白如纸,他的衣物因为刚刚的事件而稍微凌乱,额头上密布的汗珠映照着灯光闪烁,双眼带有难以言喻的惊骇与不解。他的胸膛急促上下起伏,可以看出他经受了极大的惊吓和压力。
舱内的红光重新变成了昏黄的灯光,封闭区域解锁,未曾离去的众人神色复杂地看着死里逃生的老谢。
终于,有人重重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
“四爷……我们把他……交给你了!”有人说。
“四哥……你……好好审他吧!”
人群议论纷纷,但意见基本一致,也决定了老谢的命运。
朱云峰注意到,虽然被老谢称为“疯子”的男人就站在曹鹤阳身边,但大家似乎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并不想跟他有过多牵扯。
“疯子”似乎不以为意,他径直走到老谢身边,一把将他拉起,说:“行了,现在……你可真的得偿所愿了。”
“你……你想做什么……”老谢刚刚缓过劲来,双手乱挥,想阻止“疯子”,奈何他身体虚弱,压根儿抵不过人家,被他一路扯着,跌跌撞撞地行走。
“我先带他回去。”疯子说,“你把自己的事儿处理好了之后过来。”与曹鹤阳错身的时候,他瞥了朱云峰一眼补充道。
等疯子带着老谢走了几步,曹鹤阳突然叫道:“说起来,你是不是认识李鹤东啊!”
朱云峰皱眉,心说自己刚刚不是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嘛,看老谢那样子,显然是不认识啊!
没想到“疯子”突然回头,瞪了曹鹤阳一眼,说:“少特么明知故问,我什么来路你不知道吗?”
曹鹤阳指了指朱云峰,说:“李鹤东有几句话要他带给你。”
“啊?哦……”朱云峰还没从眼前这个“疯子”就是李鹤东要找的姓谢的人,这个震撼中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才说:“他让我跟你说,他过得很好。”
简简单单一句话,“疯子”似乎是没听到,也可能是听到了但是没什么感觉,他轻轻“嗯”了一声,回头继续拖着老谢离开了。
“所以……”朱云峰指着“疯子”,“他才是李鹤东要找的那个人?”
曹鹤阳点点头,说:“对啊!他原来的名字叫谢金。”
“可是……我看他好像……也不是……”朱云峰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从李鹤东的话里,他一直以为他跟谢金之间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但是看谢金的反应……冷冰冰的,完全不像。
“他这里受过重伤。”曹鹤阳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缺失了一部分记忆,杏仁体也受了损伤,所以在普通人眼里,没什么感情,冷冰冰的。他为了治自己,可以眼皮都不眨的给自己注射各种药剂。一个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对别人会如何,能想得到的。”
“怪不得你们叫他疯子。”朱云峰感慨道,随后他突然反应过来,“等一下……这么说起来……你们从一开始就……”
朱云峰已经明白了,刚刚的一切,其实就是一个局。曹鹤阳和那个谢金,应该老早就怀疑老谢了,刚刚那一局就是为了让他自己跳出来。想来也有道理,从那些人刚刚的表现来看,老谢和所有人的关系都挺好,如果贸然把他抓走,说不定反而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可是他刚刚在生死之间自己承认了,哪怕再不接受,也不会有什么不满,更不会心存疑问。这一招真可谓杀人诛心。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曹鹤阳说。
“啊?谢我?为什么?”朱云峰不解。
“你来的时间刚刚好。”曹鹤阳说,“要不是你,他说不定没那么快跳出来呢!”
“阿四……你……”朱云峰心口一痛,“那刚刚我们俩……也只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吗?”
曹鹤阳呼吸一凝,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阿四……”朱云峰连忙追上,“就是……能被你利用我也挺开心的!”
“傻子!闭嘴!”曹鹤阳说,“鬼才会计划那种事情!”
“诶?嘿嘿!”
“闭嘴!不许再笑了!”
朱云峰跟着曹鹤阳,穿过狭窄和杂乱的通道,一路走到18层的另外一头。这里的环境相对而言显得更为宽敞,光线也更加充足。尽管地面上依旧散落着一些残破的物件和杂物,但不至于跟之前走过的通路那样污水横流。
随着两人走得更深,朱云峰的视线被舱壁上的一处巨大红色标记所吸引。那是一个明亮、鲜红的十字标志,刚刚涂抹过的痕迹仍然清晰可见。这个十字几乎占据了整个舱壁的大部分,如此夺人眼球的标志,显然是有特殊意义的。
“这里是诊所。”曹鹤阳说,“从前有个特别理想主义的医生呆在这里。”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过去的事儿。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道:“谢金来了之后,把这个红十字重新刷了一下。说起来,他这些年其实也救了不少人,只不过……他实在是名声不太好,所以虽然大家敬他,但也怕他。”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到那个红十字标志下,这里有一扇不太起眼的门,似乎是被人硬生生切下一块又重新装上去的,显得不那么牢固。
“谢文金!”曹鹤阳推门进去,“怎么样了?”
谢金正低头写些什么,抬头见曹鹤阳身后跟着朱云峰,撇了撇嘴,说道:“你就这么信他?”
“李鹤东能叫他传话,应该是信他的。”曹鹤阳说,“他都信他,你不信吗?”
谢金可能没想到曹鹤阳会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后低头又写了几笔,然后把写的文件递过来,说:“老谢把能说的都说了。他说没见过跟他接头的人长什么样子,所有的交接都在14层的C-T-22区域完成。我根据他说的画了大概的地图。”
“14层?”这个地址显然有些出乎曹鹤阳的意料,“我原以为应该在19层或者20层,他们的人下来没这么引人注意。14层……居然从来没有人注意到那个人吗?你怎么看?”
谢金已经明白了曹鹤阳的意思,说:“你怀疑还有内鬼?可要是这样的话,在这里交换交接不是更加方便,也安全。不用专门跑去14层吧!”
“先不说这些了。”曹鹤阳问,“老谢情况怎么样?”
谢金面无表情地说:“死了!”
“啊?”曹鹤阳吃了一惊,随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拉着朱云峰离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