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嫁妆
朱芸枫回到屋里的时候,还觉得脸颊发烫。曹鹤阳最后离开的时候,几乎是咬着她耳垂说的那些话,让她恨不得立刻找个角落把自己埋起来。
素梅与素心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都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二人互相打个眼色,躲到外间去说悄悄话。
“姑娘刚刚去逛花园子,回来就变成了这样,这怕是……”素梅刚想说自己的猜测,就被素心捂住了嘴。
素心说:“你别瞎说。”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外面。
素梅知道素心是怕被人听了去,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心,问:“这可怎么是好?”
素心却不怎么担心,说:“姑娘是个有分寸的,不用你我担心。”
“可是……”素梅想说再有分寸,姑娘到底也刚及笄,没人跟着就自己去见世子爷,万一生出事情来要怎么办。
就听素心说:“他怎么待我们姑娘的,姐姐你也看在眼里不是?”
素梅就想到了那盏加了虾皮的冬瓜酿,明白了素心的意思,说:“我懂了。”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就听里面朱芸枫要茶,连忙进去伺候。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孔家大太太就登门了。大太太是长辈,朱芸枫自然是亲自去垂花门迎接。
大太太拉着朱芸枫的手说:“好孩子,我自然知道你是个能干的,若是旁的事儿,我也就不往这里凑了。可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儿,不能有一点点怠慢,所以思来想去,我就来讨这个嫌,怎么也要把事情给你操办得顺顺当当的。”
这一番话说的又亲热又真挚,要不是朱芸枫昨天听曹鹤阳提过,她说不定真的以为大太太是因为古道热肠才来帮忙的了。
不过虽然知道大太太有一多半是为了搭上宫里的关系,朱芸枫还是很感谢她。毕竟她来这里帮忙操办自己的婚事,若是一切顺利还则罢了,要是有任何不妥,她受人指指点点,说不定还要牵累孔家,那她回去之后必定会受婆家白眼。无论她来帮自己有几分真心,但她到底还是来了。想到这里,朱芸枫便笑着说:“我年轻,什么都不懂,正担心着,大太太就来了。我心里有许多感谢的话,但又觉得说出来反而显得生分,便都放在心里了。”说完,冲着孔大太太福了一福。
孔大太太听朱芸枫这么说,脸上笑意更深。二人进了屋,孔大太太又叫了带来的管事娘子给朱芸枫磕头,一一介绍了名字和擅长的事情。朱芸枫就干脆叫人将中路的院子打扫了,安排孔大太太和手下人住。
“这怎么行?”孔大太太听朱芸枫安排她住在中路,立刻推辞,“这是侯爷的住所,我怎么好住。”
朱芸枫抿嘴笑了,说:“大太太是长辈,无论怎么论,住在那里也是应该的。您就不要再推辞了。”
孔大太太听她这么说,也笑了,说:“好孩子,你既有这份心,我也就不推辞了。只一点,我来,是给你帮忙的,你手下这些人,自管着你的事情就是了,不用担心我这里。”
朱芸枫笑笑,点头答应了。
等到下午,朱芸枫歇午晌醒来,见屋里就素心一人,问道:“怎么就你在?素梅呢?可是孔大太太那里有什么事儿?”
素心还未回答,就见素梅一脸喜气地进来,说:“姑娘,您猜我刚刚见到谁了?”
朱芸枫眼珠转了转,想到昨天夜里曹鹤阳的话,问道:“可是黑水郡那里来人了?”
素梅惊讶道:“姑娘,难道您能掐会算不成?”这句话刚说出口,就见帘子晃动,一个人走进来,直接扑倒在朱芸枫床前,说:“姑娘!这一年,可想煞我了。”
朱芸枫一见来人,立刻从床上坐起,惊喜道:“素兰,你怎么来了?”
素兰道:“侯爷知道姑娘被赐婚的消息之后,立刻就开始着手准备嫁妆,随后又打发奴婢带着嫁妆一路赶了过来。奴婢在路上得到消息,知道了您的婚期,一路紧赶慢赶,好歹是赶到了。”
朱芸枫见素兰的样子,就知道她应该已经梳洗过,便也不问何时到的,有没有用过饭之类的话,反而笑着打趣道:“你一路从黑水郡过来,阿晓居然也放心?”
素兰脸一红,没有说话。
素梅笑着道:“姑娘,您也说了,这一路原来,朱晓怎么会放心,所以……他当然是护送素兰一路过来啦!”
说完又走到朱芸枫身边,压低声音在她耳畔道:“听说侯爷的意思,是让他们俩给您当陪房呢!”
素兰是朱芸枫在黑水郡的大丫鬟之一,这次入京没有带她并不是因为她不讨朱芸枫的喜,而是因为她已经说了人家,朱芸枫不想耽搁她。刚刚素梅口中的朱晓就是素兰的未婚夫,他是朱皓枫的护卫,从小就跟在朱皓枫身边。朱芸枫没想到哥哥这一回居然把朱晓也给自己,不禁问道:“哥哥身边能缺的了阿晓?怎么突然想着把他派来?”
素兰眨了眨眼,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朱芸枫。
朱芸枫接来一看,发现只是寻常信件,朱皓枫在信里写了些家常,又说因为边关情势不稳,未必能赶得及回来参加她的婚礼,又说给她备好了嫁妆,让她安心出嫁云云。
素兰见朱芸枫看完了信,又拿出一本小册子,说:“姑娘,这是嫁妆册子,您过目。侯爷另外还让奴婢带了两千两银票进京,说上京城什么都有,让您自己看有什么要添补的。若是没有,这两千两就当是您的私房了,不上册。”说完又捧了个小匣子出来。
朱芸枫结果匣子,笑着说:“难为你身上左一件右一件的,带了那么多东西。”
素兰微微一笑,说:“姑娘,侯爷说了,银票您要点清楚。马上嫁人了,可不能再跟在家里时候一样,大大咧咧的。”
朱芸枫一愣,随即点头说:“我知道了。”她打开匣子,见里面整整齐齐躺着一沓银票,都是一百两一张的。
朱芸枫将银票取了出来,对素梅说:“我这私房钱先放在你这里。”
素梅笑着接了银票,屋里几人都默契地没问朱芸枫留着那匣子要做什么。
朱芸枫又将那嫁妆册子翻开,见上面吃的用的首饰布料密密麻麻罗列了许多,居然还有许多木料。
“兄长怎么连木料都给我运来了?这得花多少功夫?”朱芸枫很是感动,但又觉得这样太扎眼了,不似朱皓枫平日里的为人。
素兰说:“侯爷说,京城里自然是有好工匠的,但这好的木料肯定没有黑水郡多,因此特意运了木料过来。”
朱芸枫又见那册子上还有厨子和工匠,问:“厨子就算了,我知道兄长怕我吃不惯上京城的菜,工匠是做什么的?”
素兰说:“侯爷说,上京城里怕是盘不了黑水郡那样的大炕,这个工匠的师父是整个黑水郡盘炕盘的最好的,因此也让奴婢带了来。”
朱芸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对素兰与素梅说:“嫁妆我看过了,没什么要添的。回头孔家大太太去王府看了新房,让人去那里量了尺寸,正好拿木料打家具。素梅你带素兰去给孔家大太太磕头。”说完又吩咐素心道:“等素兰磕头回来,你同她一起按册子把我的嫁妆清点了。”说完这句又有些苦恼道:“只是这些东西……怕是不够一百二十八抬吧!”
说到这里,她又想到昨夜曹鹤阳说一切都交给他,便又说:“反正先把这些装好,看看有几抬,其余的再说。”
“是。”素梅三人应下,下去做事不提。
待她们三人走了,朱芸枫拿起那装过银票的匣子,毫不意外地找到了一个夹层,又在夹层里发现一支细竹筒。那竹筒两头用火漆封好,朱芸枫检视过没有被破坏,她从腰间掏出峨眉刺,在那竹筒中间轻轻一刺,随后两手一掰,硬生生将竹筒掰开,从里面滚出一个蜡丸来,蜡丸里封了一封书信。
朱芸枫虽然不知道兄长到底为什么要用这种军中传讯的手段给自己写信,但也知道他既然这么做,必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出乎朱芸枫的意料,朱皓枫信里第一句话,居然是对曹鹤阳的夸奖,说他谦和有礼,又非常聪慧,且为人不迂腐,他对这个妹夫表示很满意。
朱芸枫有些惊讶,不知道曹鹤阳是怎样做到,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兄长都满意的,但想到他这样给自己做脸,又觉得很高兴。
朱芸枫继续读信,朱皓枫写了一些朝廷里的事,与她之前的判断差不多,朱皓枫也觉得皇帝陛下这次对她这么好,意在拉拢安抚,但其实心里对他们忠勇侯府一脉,还是有些忌惮的。为此兄长这次不远千里给他送嫁妆,这么大张旗鼓,一来是为了给她撑腰,让她嫁去王府也不至于低人一头,另外就是为了让皇帝陛下放心,朱皓枫这么重视妹妹,却让她留在京城,足见忠诚。朱芸枫放下信,仔细想了想,觉得兄长还有一层意思没说,这千里送嫁妆,如此靡费,怕是明日言官的弹劾就会跟雪片一样了,这样皇帝陛下就会知道,忠勇侯府在京城根基全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