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章 入门
朱芸枫抬起头，见曹鹤阳怔怔地看着自己，脸上不禁有些发烧，问：“你看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曹鹤阳笑道：“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不过就是换了衣裳，盘了头发，又有哪里不一样。”朱芸枫问。
曹鹤阳说：“哪儿有新嫁娘会像你一样的？没有半分羞怯。”
朱芸枫横了他一眼，说：“你若是要找羞怯的，上京城里哪儿找不到。”
曹鹤阳忍不住拉起朱芸枫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亲啄了一口，说：“等下，也要这样大方！”
朱芸枫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明白过来曹鹤阳的“等下”是什么时候，她出阁前，周嬷嬷略微与她说过一些，但那到底不是自己母亲，周嬷嬷又顾忌她未出阁，所以说得很隐晦。朱芸枫久在边城，也听那些军汉的媳妇儿说过一些荤话，半懂不懂的。这会儿听曹鹤阳这样说，她立刻道：“等下你不要不行才好。”
曹鹤阳眼神黯了黯，很想现在就狠狠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懂装懂的小东西，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先去前面待客，等下回来收拾你。”说完舔了舔她的耳垂。
朱芸枫呆住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流道了耳垂上，那里烫得简直要烧起来。
曹鹤阳看到朱芸枫绯红的脸庞，心中高兴，说：“我让人给你做了些吃的，今天折腾了一天，你肯定饿了，先吃一点垫垫，等我回来。”
朱芸枫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她还没有从刚刚曹鹤阳的举动中恢复过来，若不是不想太丢脸，简直恨不得把头直接垂到胸口去。
曹鹤阳笑着离开。
待他走了，素梅和素心走了进来。
“姑娘……”素梅开口，随后意识道不对，改口道：“夫人。”
朱芸枫捂着脸，说：“听你这么叫，我好不习惯。”
“别说是您，奴婢叫着也不习惯。”素梅笑，“不过再不习惯，您多听听也就习惯了。”
正说着，素锦提了个食盒进来，说：“夫人，世子爷走之前吩咐小厨房那里送来的，奴婢看过，都是汤汤水水的，好克化的东西，您饿了一天了，用一点吧。”
朱芸枫点头，又指使素心给自己把凤冠取下来。
素心有些犹豫，问：“夫人，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盖头不是掀了嘛！”朱芸枫说，“我顶着这东西，脖子都僵了。要不是……我连头发都想拆了。”
素心想了想，见素锦那边已经把吃的都摆好了，要是不取凤冠，朱芸枫吃东西也不方便，便小心地替她把凤冠取下。
朱芸枫坐到桌旁，见小厨房送来的有碧梗粥、银丝面、还有一碗银耳羹，确实都是好克化的，心中很是熨帖。她自己一人吃饭的时候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面一边问：“你们都吃过了吗？晚上的住处安排了吗？”
素梅点头，说：“已经吃过了。之前也有府里的姐姐指了屋子给我们住。我们住后罩房东边。”
后罩房的西边一般西晒很厉害，冬冷夏热，不是什么好屋子。把后罩房东边留给素梅她们住，至少能看出来王府这里没有怠慢。
朱芸枫点点头，继续吃面。
素梅见她吃得香甜，倒有些不太好说话，一直等她吃完，素锦收拾了桌子，她才问到：“姑娘……夫人……”她依然不太习惯这样称呼朱芸枫，“那个……晚上值夜……”
朱芸枫说：“今日先按照之前的来，等明日问了世子爷，和他的丫鬟一……”话说到这里，朱芸枫突然明白了过来，她和曹鹤阳若无意外，今日是要圆房的，值夜的丫鬟虽然在外间，可是……
想到这里，她一下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犹豫了半天，说：“不然……你们今天都回去歇着吧！不用值夜了。”
素梅闻言笑笑，没有答应。她知道朱芸枫不好意思，她们几个都没嫁人，其实也很不好意思，但即使如此，晚上也不可能没人值夜的。不然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忠勇侯府没规矩。
吃过东西，朱芸枫在屋里走了几圈，问素梅道：“是不是不会有人来啦？”
照理，曹鹤阳去前面宴客，朱芸枫等在这里的时候，应该有王府的女眷来作陪，消除新娘子的紧张感。可晋安王府是皇亲，女眷自然也不是一般人。不过晋安王府在上京城里地位尴尬，又一贯低调，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人家。至于晋安王妃的母家，昌平伯一系，若是那里的女眷来，那安平县主肯定也要过来。以她的脾气，还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事情来，大约就是因为这个缘由，王府里居然没有人来陪朱芸枫。
素梅打发素兰去外面问了问情况，素兰进来回禀道：“夫人，问过了，听说是王妃的意思，没有要人来。”
朱芸枫点了点头，说：“既然这样，我就梳洗一下吧！”
“夫人……”
“啊？”
“不行的！”
屋里几个丫鬟纷纷出言阻止，照规矩新郎回来前，新娘连床都不能下的。只不过屋里没有外人，加上曹鹤阳走之前又吩咐人给朱芸枫送吃的，所以朱芸枫刚刚下床吃东西这种事情可以算是曹鹤阳默许的，大家睁只眼闭只眼的就过去了。可朱芸枫现在居然想直接拆了头发去梳洗，这要是传出去，可怎么是好。要是传道王妃那里，岂不是成了送上门的把柄。
朱芸枫见几个丫鬟这么紧张，她自己反倒笑了，说：“你们怕什么，他……不会生气的。”这句话说得很肯定，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勇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能肯定，曹鹤阳是肯定不会生气的，无论她做了什么。
几个丫鬟见朱芸枫坚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素兰去叫素锦准备热水。
朱芸枫的新房是五间正房，内室是东梢间，东边的耳房打通了作为洗漱的地方。素梅几个刚刚去看过，里面备着浴桶。
素锦从小厨房提了热水过来，几人给朱芸枫拆了头发，又伺候她沐浴梳洗，朱芸枫就靠在踏上晾头发。
今日她累了一整天，现在整个人放松下来，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朱芸枫就听外面一阵喧闹，脚步声凌乱，还有不少人高声说话，将她吵醒了。
“夫人……世子爷回来了。”素兰去外面看了眼回来禀报，“还有不少人说要……闹洞房呢……”
朱芸枫一愣，几个丫鬟也呆住了，她们都忘记这一茬了，朱芸枫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让人进来。
顾不上头发还只半干，朱芸枫一溜烟从榻上起来跑回床上，又叫素梅素心两人把帐子放下。
素梅几人此时无比后悔，刚刚就不应该由着姑娘乱来，现在好了，若是世子爷的亲朋好友进来闹洞房，姑娘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众人正紧张间，就听曹鹤阳的声音道：“你们……都回……回……我……要……洞……洞房……”
“世子爷，咱们知道你要洞房，绝对不打扰。”有人起哄，“我们只要见见新娘子，立马就走。”
“就是就是。”立刻有人附和。
“有什么好见的？”曹鹤阳说，“她……她那么出名，你们这里谁……没见过……是……是想看我的笑话……笑话吗？”
这话一出，刚刚还轰笑的众人立刻没了声音。
过了许久，突然有人说：“世子爷醉了。”
“是的，是的，世子爷醉了。”
“大喜的日子，自然是要醉的。”
“那我们也回吧！”
“回！回！”
居然转瞬之间走得干干净净，只把曹鹤阳一人留在外头。
屋里的几人听得明明白白的，素梅几个脸色瞬间白了，世子爷不是明明对自家姑娘也有好感的吗？怎么会说这样的话？难道他心中并不喜欢自家姑娘吗？
朱芸枫“刷”一下掀开帐子，跳下床，等不及素梅替她穿鞋，趿着鞋子一路跑到门口。
“夫人！”
“姑娘！”
屋里几个丫鬟都没来得及拉住他，就见朱芸枫“吱呀”一声拉开了门，冲着外面的曹鹤阳道：“人都走了吗？好险！我多怕他们会进来。”
曹鹤阳见朱芸枫披散着头发，只穿着红色的单衣就出来，也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推进屋，又伸手摸她头发，说：“头发都没干，吹着风着凉怎么办？”
朱芸枫鼻子动了动，说：“一身酒味儿，快去洗洗。”
曹鹤阳就笑，问：“你都不问我？”
“问你什么？”朱芸枫一边说一边推着他进了内室，要他去梳洗。
“刚刚他们声音那么大……”曹鹤阳似乎是想解释。
“我这样怎么见人。”朱芸枫说，“当然要想法子把他们都支走啦！”
“你明白！”曹鹤阳眼里有光芒一闪而过，“小饼，你真的明白？”
“明白明白。”朱芸枫说，“我又不傻。你给我留了吃的，连热水都备好了，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曹鹤阳定定看着朱芸枫。
朱芸枫继续道：“你既然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自然也知道你要做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