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九章 忧心
“小饼,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有许多困惑,再等等,等回了忠勇侯府,我就全告诉你。”曹鹤阳搂着朱芸枫轻声道。
朱芸枫轻轻“嗯”了一声。
曹鹤阳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又说出一句让朱芸枫惊讶不已的话。
“舅兄他……昨日进宫……一直到现在还在宫里。”
朱芸枫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皱眉道:“你说什么?”
“舅兄带着八百里加急的军情从黑水郡赶回来。”曹鹤阳说,“一入京就直接进宫了。”
朱皓枫从黑水郡回来朱芸枫是知道的,他是为了自己的婚事才回来的。她也知道,兄长为了不被人抓住把柄肯定是要入宫的,可是入宫后一直未出宫,这就……
“会出事吗?”朱芸枫紧张道,“不对……是出了什么事儿吗?还有怎么你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不昨天就跟我说?”
曹鹤阳把朱芸枫重新按回自己怀里,说:“我也是昨日才知道舅兄进宫了,昨日你也累了,我想着他出宫肯定得回忠勇侯府,明日回门自然就能见面,我还想着给你个惊喜……所以就没跟你说。”
“那你怎么知道他没出宫?”朱芸枫又问,“是被困在宫里了吗?”
“我……”曹鹤阳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想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朱芸枫却有些明白了,曹鹤阳在宫里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手段的,当日自己进宫他不也是立刻就知道了吗?这些东西,是他隐藏最深的力量,确实不应该跟自己说。
“你不用跟我说你怎么知道的。”朱芸枫说,“你只要告诉我,兄长现在是不是很危险?”
曹鹤阳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那……”朱芸枫问,“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曹鹤阳摇摇头,说:“什么都不能做。”
“什么都不能做?”朱芸枫又急了,她很讨厌这样的感觉,就仿佛当年自己替父兄守在边城,军情紧急,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小饼!”曹鹤阳轻轻抱了抱朱芸枫,“什么都不做,有时候反而是最好的。”
朱芸枫轻轻咬了咬唇,良久之后,叹了口气,说:“我知道的。”
她自然是明白的。明面上兄长是为了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才回京的,他一入京就进宫了,所以她也好,曹鹤阳也好,当然是不会知道的。只是……虽然心里很明白,但到底还是静不下来。
“没事的。”曹鹤阳说,“虽然险,但是一定会没事的。”
朱芸枫听他说的笃定,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对于朝堂上的判断,朱芸枫知道曹鹤阳比她自己准很多。
曹鹤阳说:“我只是在想,北边的鞑子……陛下必然是忧心的,若是没了舅兄,朝中也没其他人能抵挡一二了。天气热了,每年夏秋鞑子都会犯边,所以哪怕陛下有什么想法,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时候。”
“那为什么……”
“陛下……多疑。”曹鹤阳说。
朱芸枫有些转过弯来了,说:“他忌惮兄长,哪怕兄长为我的婚事这么靡费,如此自污,他也还是忌惮。所以他把兄长扣在宫里,就是想看看我们到底能做什么,是这样吗?”
曹鹤阳轻轻呼出一口气,说:“我是这样想的,只是……”
“因为是我兄长被扣在宫里,你虽然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怕说出来,我骂你是不是?”朱芸枫明白了曹鹤阳的心思,“你怕我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曹鹤阳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朱芸枫轻轻在他胸口锤了一下,说:“你简直小人之心,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是是。”曹鹤阳立刻认错,“我家小饼当然不是这样的人,是我小人之心。”说完又凑过来说,“其实我还是怕……”
“怕什么?”
“怕你会为了这件事,跟我生分,更怕你明明心里不痛快却又不愿意告诉我。”曹鹤阳说。
朱芸枫枕着他手臂,一字一顿地说:“下次不许这样了。”
“嗯。”
“下次哪怕你觉得我会生气,也要告诉我。”朱芸枫说,“我也是。我有什么不高兴绝对不会闷在心里的,哪怕说出来你跟我生气,甚至你恨我……”
“又瞎说。”曹鹤阳轻轻捂住朱芸枫的嘴,“有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跟你生气,也不会恨你的。”
朱芸枫抓住曹鹤阳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咬了一口。
“嘶……”曹鹤阳连忙把手缩回来,“怎么还咬人呢!”
“兔子急了也咬人。”朱芸枫说,“下次不许这样。”
“好。”曹鹤阳一边说一边把朱芸枫抱得紧一点,“下次我换个地方咬,好不好?”
朱芸枫敏感地感受到曹鹤阳的某些地方有那么亿点点激动,连忙挣开他,说:“不行的,天快亮了。”
曹鹤阳说:“我知道的,何况舅兄还在宫里,我再兽性大发也不会选现在。总要等舅兄有了确定消息才好,对不对?”
朱芸枫听他提起朱皓枫,虽然知道他之前的分析都对,但还是有些担心,心情难免低落。
曹鹤阳说:“等下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不能露出分毫来,知道吗?”
朱芸枫点点头,说:“我知道啦!”
二人又温存了片刻,外间就有响动,曹鹤阳在朱芸枫额头亲了一口,随后起身叫道:“进来伺候吧!”
素梅素兰漱玉流玉四个就进来服侍二人穿衣洗漱。随后曹鹤阳拉着朱芸枫的手去始终院请安。
王妃今日起得有些迟,二人在门外等了快一炷香功夫,燕嬷嬷才挑了帘子出来,请他们二人进去。
“早说了,不用日日都来请安的。”王妃今日换了件素色的袄子,头上的抹额坠了颗珍珠。
“晨昏定省是孩儿们应该做的。”曹鹤阳说,“母亲免了是母亲的慈爱,我们却不能不知好歹。”
朱芸枫连忙点头应道:“世子爷说的是,这都是媳妇应该做的。”
王妃笑笑,说:“我还不知道你们,年纪轻又是新婚燕尔的,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这么早起,等下回去少不得要补眠。那又何必?还不如舒舒服服睡一觉。”说完她冲朱芸枫招招手,朱芸枫连忙走到她身边。
王妃拉住了朱芸枫的手说:“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和小四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小四是个会疼媳妇的。”
朱芸枫凑的近,能看出王妃眼下隐约有些发青,虽然用粉盖住了,但这样近看还是能看出些痕迹来的。
她不知道王妃昨日到底为什么没有睡,但这会儿肯定不能问,只能接了她的话说:“是,世子爷对我很好。”
“那就好。”王妃说完又说:“昨日我想到一些旧事,翻来覆去睡得有些不好,你们这便去吧,今日不用再过来了。”随后她像想到什么一样,说:“明日你回门,不用来我这里请安了。睡得晚一些,醒了自去就好。”
朱芸枫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答应,转头去看曹鹤阳,见他微微颔首,便蹲身福了一福,说:“是,谢母亲。”
“行了,去吧去吧!”王妃冲曹鹤阳扬手,“带你媳妇儿回去,要好好待人家,知道了吗?”
曹鹤阳点点头,带着朱芸枫退了出去。
“世子……”走出始终院,朱芸枫想开口,但刚刚说了两个字,曹鹤阳就转头过来。
“小饼,你应该叫我什么的?”曹鹤阳问。
朱芸枫心中一暖,说:“小四,母亲……身子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这么问?”曹鹤阳问。
“我刚刚看母亲……眼底有一片乌青,她说是昨夜没睡好,但我总觉得似乎不只是昨夜。”朱芸枫说,“我爹还在的时候,遇到战事紧急,他和我哥一宿一宿地熬,也是这样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曹鹤阳说,“只是母亲不说……我也不好问。”
“那……”朱芸枫问,“我要不要……”
“先不要了。”曹鹤阳说,“若是母亲愿意,她自然是会告诉我们的。”
“好。”朱芸枫点了点头。
二人回到揖峰堂,一起用了早饭,曹鹤阳见朱芸枫心神不定的样子,就拉着她在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说:“你放心,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朱芸枫点点头。
果然到大约巳时,流玉进来禀道:“爷,曹平在外面,说有事回。”
曹鹤阳点了点头,说:“让他去前面我书房候着。”
朱芸枫问:“是不是……”她好险没把“我兄长”三个字说出口。
“不用担心。”曹鹤阳说,“我们一起去。”
“我?”朱芸枫有些诧异。
“其他人不能进我的书房,你还不能进嘛!”曹鹤阳笑了笑,说完冲外面叫道,“谁在外面,进来给夫人换身衣服。”
素梅与素兰就进来给朱芸枫换了一身衣服,又重新梳了头。曹鹤阳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拉着朱芸枫的手朝前院走去。
曹鹤阳与朱芸枫如今的住处在第三进,外书房在第二进。朱芸枫虽然一次都没去过,但却很清楚那地方在哪里。这主要得益于曹鹤阳在婚前事无巨细都跟她说。那阵子朱芸枫几乎每天都收到又冬瓜酿,曹鹤阳总会趁机跟她说些家常,比如房子粉好了,院子里移栽了什么花草,家具打好了,要怎么安放之类的。朱芸枫一直想,自己虽然不够刚嫁进来,却觉得这里分外熟悉,大概都是源自于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