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三章
朱芸枫一下没跟上曹鹤阳思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当日初见的事。曹鹤阳见朱芸枫不说话，以为她不想提，便说：“小饼你要是不想说的话……”
“不是……”朱芸枫连忙否认，“我当日……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所以……有些自惭形秽，就……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就……就跑了。”
“……”曹鹤阳没想到实情居然是这样的，一时倒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你怎么不说话？”见他没反应，朱芸枫倒有些急了，轻轻锤了他一下，“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我？”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曹鹤阳连忙说，“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为夫的样子，居然能让娘子惊艳。”曹鹤阳声音中带了些许笑意。
“德性！”朱芸枫又锤了他一下，随后说，“刚刚我们明明在说你的事情，怎么会突然间扯到我？”
曹鹤阳说：“我的事没什么要紧的，好坏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我跟你说，只是想给你透个底。你的事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朱芸枫把自己整个埋到曹鹤阳怀里，说：“小四，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肯定很辛苦。”
没有矫情，没有怜悯，只是陈述事实，却让曹鹤阳觉得熨帖非常。
“小饼。”曹鹤阳说，“是，有时候确实会觉得辛苦。不过现在好了。”
因为有你了，所以现在好了。
这句话，曹鹤阳没有说出来，但他相信，朱芸枫明白他的意思。
“外面的事情，你如果觉得我应该知道，就告诉我。如果觉得有些不方便告诉我，也不要紧。”朱芸枫说，“家里的事情……我们的院子，你说我要管起来，不过管到什么程度，你得告诉我，我好有个度。”
曹鹤阳说：“我们院子里，自然有母亲的人，之所以一直不动，是因为没必要。”
朱芸枫立刻明白了，说：“一个已经暴露的谍子，才是最好的谍子。”
“不过其实……我也没有太多事情需要瞒着母亲。”曹鹤阳说，“以她的能耐，肯定知道父王给我留了人，只是她从来不过问，所以我们也就相安无事。”
“那……今后……”朱芸枫问，“你生母的事情……”
曹鹤阳说：“你不用特意去查，而且这么多年了，我都要及冠了，怕是想查也查不到什么了。大张旗鼓，反而容易引人注意。”
“好。那我就暗自留心着。”朱芸枫说，“院子里的人，我也不动，只是把我的人手加上，反正用的都是我的陪嫁银子，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说到这个……”曹鹤阳说，“我们王府这些年，一直都是母亲的陪嫁在支撑。”
“啊？”朱芸枫倒没想过会这样。
曹鹤阳说：“这件事儿……说来也是我不好。家里的铺子……有大半被我左手倒右手，变成了我的私产。”
“……”
“当时我查不到一点我生母的消息，一时气愤，也想试探一下母亲，所以做了手脚。”曹鹤阳说，“这件事儿是我欠考虑。不过做也做了，没办法了。不过这些年，田庄铺子也慢慢有些进项，不像前些年这么惨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先不用接中馈？”朱芸枫问。
“是的。”曹鹤阳说，“再过两年，等母亲的亏空补齐了，再接过来不迟。”
“好。”朱芸枫答应道，“这样挺好的，我还能轻松两年。”
说完这句话，她又察觉到不对，问：“你当时才多大，你想动铺子，那铺子就能动？”
曹鹤阳一愣，说：“这……”
朱芸枫原本只是随口一句，见曹鹤阳这样的反应，忍不住道：“不是吧！小四你这么聪明，从没觉得其中有问题吗？”
“我……”曹鹤阳喃喃道，“其实当年事情也远非一帆风顺，其中也颇有一番波折，我只当是我能力出众，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我着相了。”
“所以……王妃老早就知道你的心思，是这样吗？”朱芸枫问。
曹鹤阳叹了一声，说：“大约确实如此吧！这些年我居然还洋洋自得，在母亲眼里，大概就是个笑话。”
朱芸枫听他语气里带了些萧索的味道，连忙安慰他道：“小四，你别这么说。这些年，你在京城里的经营，也是很了不起的。宫里……”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现在想来，那些人里也有不少是当年晋安王给你留下的吧！”
晋安王是中宫嫡出的大皇子，当年想来也是有自己一番布置的。
曹鹤阳说：“是啊！所以我有时候会想，若是当年……或者鞑子早就分崩离析了吧！”
曹鹤阳的话是大不敬，平日里光是想想就要掉脑袋那种，可他却这么无所谓地说了出来，而朱芸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应和道：“我在黑水郡的荣养院，见过一些当年的老卒，也听说过当年的故事，虽然只是些支离破碎的事情，但也能遥想当年晋安王的风姿。”
“母亲……其实很少提父王。”曹鹤阳说，“所以其实是勇叔他跟我说父王的事情。在他口中父王自然是英明神武，只是……若真是英明神武的话……大概也就不会发生当年的事情了。”
朱芸枫心中在一瞬间觉得曹鹤阳很可怜，她曾经一度觉得自己很惨，很小没了娘，小时候看其他姑娘扑在娘亲怀里撒娇也会羡慕。可现在听曹鹤阳这么说，她又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父亲和哥哥都很疼她，从来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也会一点一滴地跟她讲述她娘亲的事情，仿佛娘亲从来不曾远离。反观曹鹤阳……
“小四！”朱芸枫说，“往事不可追。我明白你想弄清楚当年的事情，是要给父母一个交待，可凡事也一定要朝前看，你……有我了。”
曹鹤阳胸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抱着朱芸枫，把脸埋进她脖颈间，轻轻“嗯”了一声，随后说：“不止有你，还会有我们的孩子。”
朱芸枫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下一刻一串吻就落了下来，随后她就如一尾帆船，在惊涛中不断上上下下，除了紧紧攀附住那个人，再也没有想不到其他。
朱芸枫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已经空了。她伸手摸了摸，已经没有多少余温了。
“素梅……”朱芸枫开口，对自己声音的喑哑已经不奇怪了。
“姑娘醒啦！”素梅走进来。
“怎么又叫错了？”朱芸枫问，“他呢？”
“姑娘问谁？”素梅抿嘴笑道。
“你可真是被我宠坏了。”朱芸枫没好气地说，“等我办了素兰的婚事，立刻就要把你嫁了。”
素梅连忙讨饶：“姑娘不要，我还想好好伺候你几年。”
说完，她一边服侍朱芸枫穿衣一边说：“是姑爷的意思，说既然回了侯府，这里就是姑娘的家，所以让我们这么称呼。”
朱芸枫甜甜一笑，问：“那他人呢？”
“姑爷一早起来送侯爷呢！”素梅说，“特地嘱咐我们，让您多睡会儿。”
两人正说着话，素心端着水盆进来，伺候朱芸枫洗漱梳头，不多时素锦又来问早饭摆在哪里，一切就仿佛是她还做姑娘的时候一样。
“就摆在屋里吧！”朱芸枫说，“等他回来再摆出来。”这就是要跟曹鹤阳一起吃的意思了。
素锦笑道：“姑娘和姑爷真是心有灵犀。头先我问姑爷要不要用饭的时候，他也说等他送完侯爷回来同姑娘一起吃。”
“那是自然。”素梅打趣，“姑爷没了我们姑娘在旁边，可是连饭都吃不下呢！”
“素锦，快去厨房拿一块白糖糕。”朱芸枫道，“我倒不信塞不上你的嘴。”
屋里几人都轰笑起来，素锦说：“姑娘放心，我一定找一块最甜的，塞不上也齁死她。”
“姑娘您还说我，素锦才是被您宠坏了呢！”素梅假意生气，“看看，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几人又是一阵笑，曹鹤阳挑了帘子进来，素梅几人当即肃容行礼。
“怎么这就起来了？”曹鹤阳问，“我想着你今日肯定要多睡会儿呢！”
朱芸枫说：“我又不是真的懒猪，平日里睡到这个时候也差不多醒了。”说完这句她问：“我哥走了？”
“嗯！”曹鹤阳点头，“我本想送出城的。舅兄说不用了，他骑快马直接走了。”
朱芸枫一时默然，随后问：“饿了吗？我让她们把饭摆在屋里好不好？”
“都好。你定就行。”曹鹤阳说。
朱芸枫叫人摆了饭，二人对坐着用完，曹鹤阳漱了口，问：“小饼，你今日有什么事儿吗？”
“我没事儿啊！”朱芸枫说，“我哥也走了。在上京城我也没旁的什么亲近的人了。嗯……过几日我想去看看孔家二姑娘。”
“这自然是应当的。”曹鹤阳说，随后又提议道：“那……小饼，不如……我带你出门逛逛吧！”
【未完待续】